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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蒙洛帝國集結百萬雄師即將南下扣關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大江南北,自然也就傳到了長安城中。
一時間,整個天下震動不已,人生百態一覽無余……
修政殿戶部辦公廳內……
“秦尚書,這是下官辭呈,家父病重,恐是時日無多,下官想回揚州見家父最後一面,萬望秦尚書批準……”
“秦尚書,下官近來精神不振,怕是無法繼續勝任這份差事,還請批準下官辭去一切職務……”
秦墨看著案前一乾下屬二十余人集體遞交辭呈,眉頭一時皺的頗深。
思索片刻,他說道:“諸位,本官知道你們在擔憂什麽,可越是眼下這種時候就越該盡到朝廷重臣的職責,豈能這麽一走了之,
要知道這樣的話,陛下會對各位十分失望,現在敵人尚未入關,局勢尚不明朗,何苦要如此貪生怕死,不妨再等些時日如何……”
然而,秦墨的挽留並沒有半點用處,這些官員基本都是前朝臣子,對胡人的恐懼是發自內心的,即便現在胡人還未入關,且玄武關離長安尚有數千裡之遙,但一聽聞蒙洛人即將南下,便再也沒了為官者該有的氣度。
“秦尚書,就讓我們走吧……”一名侍郎泣聲說道,“非是下官不願意留下,只是蒙洛人凶殘成性,一旦南下我等中原軍民又該如何抵禦?
下官也是有家室的人,不求官場有多大作為,隻想能保一家老小平安就知足了,請秦尚書批準我等的辭呈吧……”
“請秦尚書批準我等辭呈……”
府廳內二十多位侍郎官員齊齊躬身請辭,讓秦墨也為之頭大。
最後,秦墨無奈的說道:“好,你們的辭呈下官暫且收下,不過本朝漢律規定,凡是朝廷七品級以上官員請辭,必須要交由吏部審批才行,等本官將你們的辭呈呈交吏部批準後,自當放行,
但是你們可要想清楚了,你們現在一旦請辭,可就沒有一分銀子的補償金,就連諸位治下每人那一千五百畝職田也一並收回,
而且,你們一旦離開此處,此生再無半點仕途可言,你們,可要想明白啊……”
“下官想明白了,望秦尚書速將我等辭呈遞交吏部審批……”
這些侍郎是鐵了心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任憑秦墨如何勸說都沒有半點成效。
秦墨歎了口氣,收起他們的辭呈,開口說道:“罷了,你們先各回自己崗位,本官這就走一趟吏部……”
“多謝秦尚書成全……”
見秦墨松口,這些侍郎心中總算松了口氣。對他們而言,那一千五百畝職田可有可無,畢竟在前朝他們就都是士族出身,家境還算優厚的。
秦墨捧著一堆辭呈表,歎著氣向隔壁吏部府廳走去,然剛走出兩步,卻見一名八品小吏哭著跪在葉斌跟前。
“葉尚書,求您批準在下的辭呈吧,下官不過一個小小八品書吏令,跟整個個禮部大人們比起來可有可無,您就恩準了吧,
下官沒什麽抱負,隻想能保一家老小安全無虞,僅此而已啊,求尚書大人恩準啊,求您了……”
葉斌搖搖頭道:“呂書令啊,你想過沒有,你現在要是辭職不乾,那你的家人該如何養活?那一百五十畝職田不要了麽?你沒了職田和朝廷俸祿,拿什麽養活他們?
本官打聽過了,你家中有七口人要養活,家境也不寬裕,要是離開長安,就不怕你家人繼續挨餓麽?現在你要是走了,便終身不可入仕,想清楚了麽?”
呂書令很明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用力點點頭:“葉尚書無需再勸,下官心意已決……”
“哎,好吧……”
葉斌發出一聲歎息,接過了他的辭呈,看著他快步離去。
一回頭,葉斌與秦墨四目相對,不約而同的苦笑一聲,便並肩捧著一堆辭呈向吏部府廳走去。
一進吏部府廳,卻見許文靜以及法紀也都在,他們手上也捧著一疊厚厚的文冊,估計也是他們的下屬遞交的辭呈。
吏部尚書公羊高處理完手頭事務後,看著其余四部尚書,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把事情交給其他人辦理,拱手說道:“幾位同僚,請入座說話。”
五人坐到一旁,相互交流了一下,這才發現,長安城內請辭的官吏已經多達一千二百多名,而且這趨勢還未有停止跡象……
面對如此嚴峻的情形,法紀不無擔憂的說道:“如此下去,怕是整個長安城內的官吏都要跑空了,到那時如何協助陛下治理這天下呢?”
公羊高道:“這等畏敵如虎,未等真正開戰就先想周全自身的蛇鼠之輩,離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以免漢蒙大戰來臨添亂。”
秦墨道:“但這樣也始終不是辦法,如此多的官吏不做,怕是朝堂無法正常運轉……”
許文靜:“本官讚同公羊尚書意見,既然這些家夥想走,那就盡管讓他們離開好了,將來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葉斌眉頭一皺:“可是這次辭呈事大,如若不加以控制該怎麽辦?對了,怎麽不見工部的人,楊尚書那邊沒人遞交辭呈麽?”
公羊高道:“工部算是六部之中表現最好的,楊尚書下屬四十七人,二品侍郎十七人,三品從事三十人,以及六百八十四名吏員,只有一名吏員在鍛造局視察時灼傷眼休假一月外,竟是無一人請辭……”
許文靜點點頭:“這也難怪,以前工匠屬於賤業,如今陛下大肆發展工商業,這些工匠待遇遠超前朝,技藝超群者甚至能直接升任官吏,
自然是不願意離開的,說來慚愧,本官治下十五位侍郎一下走了八個,四十名從事走了二十三個,再下去,本官就是個光杆尚書嘍……”
各人發完牢騷,還是公羊高說道:“此次事件震動太大,既然我們六部都無法處理此事,不妨去聽聽陛下意見?”
各人聞言,紛紛點頭讚同,許文靜說道:“目前來看也只能交由陛下定奪了,事不宜遲,現在就前往甘泉宮上報陛下……”
……
前往大明宮的道路上,這五位尚書從各自四輪馬車車窗向外望去,只見窗外到處都是形色聰匆匆的人群。
蒙洛人準備南下的消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不單官場人人自危保全身家性命,就連民間百姓也不例外。
“唉,大漢立國,根基還是尚顯不足啊……”秦墨合上玻璃窗,閉目無奈的歎息一聲。
這是一次考驗,只要挺過去,大漢帝國就能真正立足與世,反之,就如高密、段洪、魏閔那般,短命王朝轉瞬即逝……
甘泉宮內,劉策早已等候多時,秦墨、許文靜五人步入大殿,還未行禮,就聽劉策說道:“禮數暫且放下,先坐下吧……”
五人各自入座,就見劉策拿起幾本辭呈文書在各人眼前晃了晃,說道:“這是方才右太尉文延昭、殿帥府太尉郭照、禦史台左大夫王國光,以及督察員督察史曹佑在半個時辰前遞交的辭呈,朕已批準了,你們看看吧……”
眾人聞言一驚,這些可是當朝正一品和從一品的官員啊,連他們也懼怕蒙洛人麽?
秦墨起身從劉策手中接過那些辭呈,然後與其余人一道看過。
甘泉宮內氣氛十分沉悶,即便許文靜此時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如此棘手的事務。
一刻鍾後,劉策淡淡地問道:“都看完了?是不是感覺觸目驚心?”
公羊高歎了口氣說道:“所謂食君之祿奉君之事,不想這群當朝一品大員竟然是如此不顧臉皮,國難當頭居然事先想自己先逃命,當真是敗類……”
劉策沒有回話,又拿起一摞彈劾的文冊:“這是那群大學士上的彈劾白麒的折子, 言一切都是白麒之過,讓朕把白麒綁了送到王庭,方可讓拓跋宏業罷兵,你們覺得這些人可笑不可笑。”
葉斌搖搖頭:“微臣倒是有些懷念在遠東之時的官場氛圍,即便治下官吏有些許弊端,但在大局面前的原則卻是把握的非常有分寸,哪像現在這樣,世家子弟卻是各個貪生怕死,甚至不惜出賣自己同僚顛倒黑白。”
“此君非彼君……”劉策道,“這些朝堂廢物食的是君子俸祿,是天下百姓繳納的賦稅,如今敵人還沒打進關內,就想著倉皇出逃,當真是無可救藥……”
說到這裡,劉策對公羊高說道:“公羊尚書,凡是遞交辭呈,無論品級如何,無論政績是否突出,一律批準,朕不留屍位素餐之輩,
順便下旨告訴那群繼續彈劾白麒到底廢物,白麒,朕是保定了,他們想彈劾就先把朕彈劾下去,朕倒想看看,他們有沒有這份膽量!”
有了劉策這句話,公羊高五人心徹底安了,也明白劉策時絕對不可能在這種事上妥協讓步,這事關軍心,也事關君王龍顏。
劉策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接下來,談談該如何解決眼下難題,朝堂、民間,兩事分開處置,會輕松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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