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千異族死士站在烈日下,每人都把目光死死鎖定在來回走動的霍青身上,想看看這個年輕的中原將領要對自己說些什麽。
霍青巡視兩圈後,站到他們跟前,開口說道:“聽說你們都是蒙洛人的炮灰?”
一名異族死士聞言,忙道:“不,我們不是炮灰,我們是死士,替主子血戰沙場的死士!”
“那跟炮灰有什麽不同?”霍青反問道,“衝鋒陷陣你們上,有硬仗還是你們上,等把敵人撕開一道口子才輪到站在你們身後的那群所謂八幡武士收拾殘局,
事後記功,付出巨大傷亡的你們,卻只能獲取一些八幡武士剩下的殘羹冷炙,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讓你們的待遇跟八幡相同,
請問,這樣跟炮灰又有什麽區別?你們和那群奴隸軍又有何不同?這個問題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麽會是這樣?”
霍青的話,讓這些死士面面相覷,是啊,自己為了蒙洛人的榮耀出生入死,可到頭來自己立下的戰功大部都被八幡的人拿了去,仔細想想公平麽?
答案肯定的……
霍青接著說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們心中有怨氣,否則也不會本帥一蠱惑,你們就立馬加入洗劫隊伍,
但現在,你們是快活了,但可曾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你們等於是背叛了繡紅幡,背叛了蒙洛帝國,
只要拓跋宏業一聲令下,你們將會死無全屍,這就是你們的命,你們就甘心這樣死去麽?”
異族死士們被霍青的話驚到了,這才想起,自己是在繡紅幡地盤內燒殺劫掠,不用說拓跋宏業,一旦宇文紂率部折返,自己同樣只有一條死路可走。
“這都是你害的,你必須為此負責!”
一名粗獷的蒙洛人大聲衝霍青吼道,很快他的話就引起了周圍其余同伴的共鳴,那就是霍青必須為此負責到底。
不想,這卻正中霍青的下懷,只見他故露為難的神情,對他們說道:“要本帥負責到底?可你們趴在自己昔日主子的姬妾身上時,那快活的神情可沒說要本帥負責到底啊……”
異族死士們聞言,立刻吵雜起來:“我們不管,你必須得負責到底!不然我們不讓你走,大不了一起死!”
霍青心中大喜,看來控制這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死士,比想象中還要容易的多。
他“猶豫”一陣,露出為難的表情:“讓本帥負責也不是不可以,但本帥想問你們,你們打算讓本帥如何負責?”
“我們都聽你的,只要能讓我們活下去!”一名死士高聲大喊道。
霍青笑著搖搖頭,隨後正色說道:“讓你們活下去,可以!我不單可以讓你們活下去,還能讓你們活的像個人樣,
你們可以在塞外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塊牧場,擁有自己的奴隸,活的跟那些蒙洛貴族一樣,終日享受美味的甘酯,
但,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現在開始,你們必須聽我指揮,跟我去把你們昔日的主子,宇文紂做掉,
只有他死了,你們才能在這裡無憂無慮的活下去,再也不用終日提心吊膽的怕看不到明日的太陽,
如何?你們能答應本帥這個小小的要求麽……”
死士們相互用眼神交流一陣,最後還是其中一個臉上有疤,高有二米的異族漢子開口說道:“你說的都是真的?死士也能擁有自己的土地和牧場?
蒙洛帝國有規定,一日為死士,終身都是死士,是無法成為貴族的……”
霍青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如同現在,你們不能背叛自己的主子不還是這樣做了麽?
現在,你們繼續忠心也是難逃一死,不妨為自己的將來賭上一把,輸了不就丟一條命,贏了,後半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敢不敢搏一搏,我以蒙洛帝國駙馬的名義向你們起誓,只要你們忠心為我霍青賣命,我霍青將賜予你們無盡的富貴,福澤子孫後代!”
草原民族對誓言十分重視,見霍青起誓,這些異族死士自然也就安下心來,這一刻決定跟隨霍青,將自己的命運全權交給這個中原人來定奪。
“好,我們相信你,告訴我們吧,現在該怎麽做?”
霍青聞言,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你們都已經決定跟隨本帥,那很好,現在開始你們都是本帥的兄弟,對與自己的兄弟,本帥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我要你們跨上戰馬,隨我一起去莫勒戈壁灘,將昔日欺壓你們的主子斬殺,不過在此之前,本帥需要你們再納一個投名狀……”
話音一落,朱翎和羽林衛就押解那一千俘虜的蒙洛士兵來到死士陣前,把他們按跪在地。
“提起你們手中的刀,砍下他們的頭顱,以此來證明你們對本帥的忠誠!”
死士不愧是死士,在霍青話語剛說完之時,他們立刻揚刀來到跟前的蒙洛人身後……
“卑鄙的漢人,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等聖皇龍顏大怒,定當將你們漢人殺的片甲不留!”
“不守信用的敗類,早知道我就該血戰至最後一刻!”
“還有你們,卑賤的奴隸,膽敢對你主子不敬?我同樣咒你們沒有好下場!”
這些蒙洛武士自知即將死亡,各個破口大罵起來。
然而無論他們怎麽謾罵,依舊改變不了霍青的決定。
霍青可以留下這些死士的命,是因為他知道這些死士出身低賤,在幡內待遇本就極其不公,是可以招攬利用得對象。
而這些蒙洛士兵,卻都是八幡子弟組成,或許霍青有能力把他們招攬,但這風險太大,萬一要是半途出點意外,會把霍青的計劃全盤打亂,那這次出塞戰略目的也極有可能夭折,他不敢也沒必要冒這個險,唯有殺光才是最好的選擇。
“行刑!”
隨著朱翎一聲令下,死士高高揚起的刀鋒順著蒙洛人後頸重重揮落,刹那間,血光四起,沸血激蕩,一顆顆面目猙獰的頭顱落在松軟的草地上,染透了鬱鬱蔥蔥的草木……
半個時辰後,八百羽林衛和四千死士攜帶好十日乾糧,翻身躍上馬背,等候霍青一聲令下,就開赴戰場廝殺。
只見霍青威風凜凜的坐在馬背上,緩緩拔出腰間八面漢劍,看了眼邊上的周泰和朱翎,向前方一指:“全軍,出發!”
“籲~~”
“咯嗒嗒~~”
戰馬長嘯嘶鳴,隨後沉重的鐵蹄錚錚響徹遍野,帶起無盡塵沙,向著戈壁殘谷呼嘯而去。
……
血色殘陽,屍橫遍野,再也無法用合適的詞匯來形容此時此刻的莫勒戈壁。
峽道內外到處是正紅、繡紅兩幡的屍體,殘騎裂甲,血流成河,這般視覺衝擊變相印證著戰爭的殘酷。
然而,廝殺依舊,即便傷亡如此巨大,戰鬥卻依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咣~”
“砰~”
全身已成血人的索朗達傑用盡最後一口力氣,將手中的三尺銅錘狠狠劈向一名正紅幡士兵的頭顱。
但見那正紅幡士兵頭顱頓時陷入肩頸,雙眼瞪出,七孔流血倒在索朗達傑跟前。
“還有誰~~”
索朗達傑衝殘谷內怒吼一聲,卻只有空谷余音回蕩,四周在沒有一個站著的活人。
“颼~”
“噗~”
忽然,一支冷箭呼嘯而至,穿透已經破裂的鎖甲,正中索朗達傑胸膛,綻放開一朵嬌豔的血花。
索朗達傑悶哼一聲,緩緩跪在屍堆前,胸前劇烈的疼痛壓抑的他喘不上氣,體內的力氣也在迅速流失,漸漸感到渾身散發一陣徹骨的寒冷。
“我就這樣死了?”
這是索朗達傑生前最後一句話,他嘀咕完一聲後,便頭一歪,倒在屍堆上,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殺啊~~”
索朗達傑剛死不多時,又有數千死士混合奴隸軍嚎叫著殺入谷內,在他們身後,宇文紂的狼纛也緊緊相隨。
在宇文紂經過索朗達傑屍體邊時,憤恨無比的說道:“九天了!尉遲敬雲!本旗主不信你還能撐下去!殺,給我殺,找出尉遲敬雲,本旗主要把他碎屍萬段!”
而在斷崖之上,目睹宇文紂狼纛進入峽道的尉遲敬雲面目猙獰異常, 他一把拉過阿史那:“看樣子,宇文老賊是打算最後孤注一擲了,很好,讓勇士們去把火油點燃,燒死這群狗娘養的!”
阿史那忙勸道:“主子啊,你可想清楚了,這火一點,可不單單是繡紅幡的人遭殃,我們的人也同樣會被波及啊……”
“顧不了許多了!馬上去放火,燒,燒死宇文紂,只有他死了,本旗主才能解了這心頭之恨!”尉遲敬雲神情瘋癲的嘶吼道。
“主子,這一切值得麽?”阿史那哀歎道,“為了復仇,這些日子我們尉遲部付出了這麽巨大的代價,幡內武士死傷好幾萬,奴隸和死士也死傷殆盡,即便殺了宇文紂,打贏這一仗,十幾年內也恢復不過元氣啊……”
“你個奴才怎麽那麽多廢話!趕緊點火!不然我先殺了你!”
早已被仇恨和戰爭蒙蔽心智的尉遲敬雲已經聽不進任何勸誡,大力拉扯著阿史那前去點燃埋伏好的油脂和草料。
阿史那歎息一聲,轉身離開……
不多久,一捆捆冒著濃煙的火堆從兩側山崖滾落,直撲宇文紂的軍隊而去。
頃刻間,整個殘谷被煙霧包圍,人馬淒嗥,相互踩踏,變得混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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