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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勃紇主帥論傾凌領著數千精銳通過崎嶇的坡道,來到了距離石堡外不足一百步的空地上,命人搬來太師椅坐下,等候石堡內的人出來回應。
約莫一刻鍾功夫,論傾凌始終不見石堡內有人出來與自己談判,不由眉頭一皺,對身邊得士兵使了個眼色。
那士兵會意,立刻向石堡下走去,等來到堡下大聲喊道:“喂,我們宰相大人要與你們主帥說話,讓他出堡一見!”
許文靜聞言,立刻回道:“回去告訴你們宰相,既然是他要談判,那就應該讓他過來說,現在讓本帥過去於情於理怎麽都說不通!”
勃紇士兵立刻向論傾凌回稟了許文靜的話,論傾凌聽後,又在勃紇士兵耳邊嘀咕了幾句。
於是,勃紇士兵再次來到石堡下喊道:“我們宰相大人讓我問一下,昨日送的羊和酥油可好?”
許文靜回道:“回去告訴你們宰相,我們很滿意,只是太少了,讓他再多送些過來!”
勃紇士兵吼道:“我們宰相大人說了,既然你們吃了我們的糧食,是不是該出堡面談才顯誠意?”
許文靜道:“我們當然有誠意了,只是讓你們宰相向堡邊挪幾步,畢竟我們這爬上爬下得十分不方便,還請他體諒一下我們!”
勃紇士兵嘴裡嘀咕一陣,旋即回去向論傾凌回稟。
論傾凌聽完勃紇士兵的描述後,無奈的搖搖頭:“這漢軍主帥與我想的似乎有些出入,居然如此這般膽小,呵呵,回去告訴他,如果他怕我對他不利,我願意退兵百步以示誠意……”
勃紇士兵再次來到石堡下將論傾凌的話重述給許文靜。
許文靜聽後笑道:“回去告訴你們宰相,讓他安心上前交涉,我們不會動他一根毫毛的,何況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既然要談就要加大點誠意才行……”
勃紇士兵就這樣來回在石堡與論傾凌之間來回跑了十數趟,直累的氣喘籲籲也沒有一方松口。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一個時辰,最後還是論傾凌妥協了,把自己座位向前挪動了二十步……
而許文靜從窺鏡裡見到敵軍主帥動了,立馬對狗眼幾個吩咐道:“等那蠢貨靠近後,直接給我射擊!”
“監軍,這似乎不大好吧?你方才不是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麽?”狗眼有些猶豫的問道。
“那你想在這裡等死麽?”許文靜冷笑道,“只要你一箭將那胡奴射翻,咱就算贏下了這場戰爭,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膽了,還有,這是軍令,你必須無條件服從。”
狗眼點了點頭,和周圍的弩手開始調整弩弦,找到合適的位置埋伏起來,就等論傾凌靠近就扣下扳機。
八十步距離,說實話狗眼很有把握,只是今日風沙很大,想要一箭結果論傾凌,似乎還是有些難度的。
論傾凌望著堡下到處都是勃紇士兵的屍體,再看向石堡上肅列有序的漢軍士兵,不由點點頭,取過一個喇叭,直接喊道:
“城中主帥,我論傾凌代象熊王國向你勸降,只要你肯讓你的將士放下兵器,將堵在門後的重物移開,我保證,你們都將成為我勃紇棟梁之材!
如果你們打算繼續負隅頑抗,那也無所謂,但你們也應該清楚,這是一座孤堡,我足有三萬大軍,就算圍也能將你們圍死在這裡!
當然,你們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我們只要這座石堡,你們投降後,我可以放你們安然離去,並給足你們乾糧,怎麽樣?降還是不降?”
許文靜知道這是論傾凌瓦解守軍士氣的伎量,他在劉策軍中也沒少用過,一旦答應下來,城中士兵必定會落得身首異處的悲慘下場。
與是他當即回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皇命在身,若要本官屈身為賊,怕是有負皇恩,何況,此處乃我大漢疆土,你等興師動眾犯我疆界又意欲何為?
如果你想兩國之間和平相處,那就聽我一句勸,立刻引兵折返,我也能跟陛下有個交代,這樣將來與本朝建立邦交的話,也好不用尷尬。”
“你大漢的疆土?”論傾凌冷笑一聲,“你說話可真有意思,此地乃隴右道,是屬於蒙洛人的領土,何時成為你漢朝疆域了?
你如果繼續這樣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我論傾凌無情,最後問你一遍,到底降還是不降?”
許文靜攤攤手說道:“抱歉,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投降的,何況你開的條件也沒有什麽吸引力,根本不足以讓我率部投降。”
“那你說想要什麽條件才肯投降?”論傾凌奇道。
許文靜挫挫手說道:“我的條件也不高,方才聽人說你是勃紇人的宰相?這樣吧,我看你也就是庸才一個,把你那位置讓給我,我可以考慮把兵撤走,你說如何?我這條件很合適嘛……”
“哈哈哈哈……”
論傾凌似乎聽到什麽好笑的事,頓時大笑不止。
許文靜則趁機對狗眼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問他準備好了沒有。
而狗眼此刻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勁弩前端的準星,額頭已經溢出了一層細汗……
卻聞論傾凌止住笑聲說道:“你說本相是庸才?你可知本相自出生至今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麽評價本相,要知道本相領軍大小百余戰就從未逢一敗,如果本相是庸才,那這天底下還有人才麽?”
許文靜揚起嘴唇說道:“那是因為你遇到的對手都是酒囊飯袋,一旦遇到我許文靜,就算是天上大羅金仙,我也能敗的他無地自容!”
論傾凌搖搖頭,起身說道:“大話誰不會說,你這樣的人……”
颼——
忽然,一陣勁風襲來打斷了論傾凌的話,他一回頭,卻見一支高速旋轉的弩箭如同流星趕月般直撲面頰而來。
“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論傾凌膽寒俱裂,在箭鏃即將射中面頰之際本能把頭一歪,卻見弩箭擦著他的左臉帶起兩滴血珠,勉強堪堪避開這致命威脅。
“嘶,守衛,護我回營……”
論傾凌怎麽也想不到,石堡上那叫許文靜的竟然會如此狠毒,全然不顧禮儀臉面,居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要不是自己反應快,怕是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與是他捂著鮮血淋漓的臉頰,在周圍士兵的護送下快速向本陣退去,就連那把太師椅也不要了。
“可惡!功虧一簣!”
許文靜見沒有一箭射殺論傾凌,頓時懊惱的向殘缺的垛口狠狠捶了一拳。
“監軍,抱歉,讓您失望了?”
狗眼沒能一箭射殺目標,面帶歉意的來到許文靜邊上致歉。
許文靜安慰道:“無妨,本官也沒能指望一箭射殺奴酋,你表現不錯,無需拘謹,繼續守好崗位,敵軍怕是要發動進攻,千萬不要大意。”
“喏!”
狗眼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方才那一箭主要是因為風沙眯了眼讓他無法準確看清目標,否則他有自信一箭貫穿目標咽喉。
……
“痛,嘶……”
回到勃紇營地,論傾凌捂著血流不止的臉頰,不住輕微呻吟著,遮著他受傷左臉的毛巾已經被鮮血染的透紅,正一滴滴往地上流淌。
軍中的醫官聞訊趕來,待將敷在論傾凌臉上的毛巾取下後,只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映入眼簾,頓時讓醫官眉頭一皺,暗道不好處理。
“你倒是快些給宰相大人治傷啊!”讚圖次仁大聲對醫官吼道,“傻站著幹什麽?”
醫官回道:“回稟主子,這傷口劃開太深,必須要確保箭鏃的碎屑沒有在傷口內才行……”
“你廢話那麽多幹什麽?到底能不能治?”讚圖次仁大聲吼道。
醫官忙點頭說道:“請主子稍待,我這就去準備治療的藥物……”
與是,醫官解下身上背著的藥箱,從內中取出一些止血散敷在論傾凌臉上。
論傾凌登時一隻手緊緊抓住椅把手,忍受著傷口的劇痛,直到醫官用棉布往他臉上纏了幾圈才好轉一些。
等處理完傷口,醫官回道:“主子,這傷口現在只是簡單包扎一下, 只是這段時日你不能太過動肝火,否則會讓傷勢惡化,請主子多多注意……”
這醫官是中原人,當年被勃紇人擄掠到了高原,成了論傾凌家中的個人醫生。
其實,醫官確實只是簡單處理了下論傾凌的傷口,按標準步驟是必須用一個烤過的湯杓將傷口患處的鐵屑刮乾淨,最後用針線縫合傷口才能敷藥。
只是他不敢這樣做,因為如此一來必會劇痛無比,怕喜怒無常的論傾凌會一怒之下殺了自己。
醫官退下後,讚圖次仁忙建議道:“宰相大人,要不撤軍吧,等你養好了傷再來與漢軍一決雌雄……”
論傾凌搖搖頭:“不,此仇不報,難消心頭之恨,立刻命人去往蜀地邊境,將那裡的一萬五千守軍全部調過來,我一定要把那群漢軍斬盡殺絕,還有那個叫許文靜的!我非要把他的頭骨做成金碗不可!
嘶……痛煞我也……”
情緒激動之下,論傾凌又觸動了臉上的傷勢,忍不住嘶聲呻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