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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痛痛痛~手要斷了~”
夏茂的左手被辛棄玄死死反扣在後背,整個身子和臉緊貼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不斷的大吼大叫。
而辛棄玄則是單膝抵在他的腰上,臉上神情肅然,就差大喊一句“服不服”,讓整個宿舍的新兵都大為震驚。
要知道這夏茂生的是虎背熊腰,而辛棄玄不過一介儒生,居然一個照面就把他打趴下,這是何等的奇聞。
“松手,松手,認輸,我認輸了……”
夏茂最終承受不住手腕上傳來的劇痛,右手不斷拍擊地面表示認栽,他知道再不服軟的話,這手就要廢了,因為這樣而被退伍的話,回去怕是要被街坊和親人笑掉大牙。
諸葛稚見差不多了,便笑著開口勸道:“辛兄,行了,咱這殘局還下不下啊?”
辛棄玄聞言瞧了地上的夏茂一眼,隨即便松了手,起身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軍服,不顧眾人詫異的神情,悠然的坐回到棋桌之前……
而目睹這一切的扈清早已是目瞪口呆,心道:“這,這辛棄玄真的是我輩讀書人能所為之?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還是少去招惹他為妙……”
夏茂在林昭和另一名新兵的攙扶下起身揮了揮酸麻的手臂,望著辛棄玄一副淡定的神情,酸溜溜的說道:“沒想到,你們讀書人中也有這等身手的家夥存在,真是令我大開眼界,我夏茂服了……”
辛棄玄笑道:“聖人教誨中的六藝之中便有對體術的要求,何況孔聖本身就是勇武過人,在下不過遵從聖人教誨而習之罷了,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夏兄弟莫往心裡去……”
夏茂忙道:“辛兄弟多慮了,我夏茂雖然大老粗一個,字也不識幾個,但道理還是懂的,今日能見識到您這般身手,佩服都來不及,又怎會記仇呢?往後還請多多照料啊……”
“好說好說……”
辛棄玄報以灑然一笑,隨後繼續和諸葛稚專心對弈起來,對剛才之事好似未曾發生一般,宿舍其他人見事態平息,也逐漸各忙各的去了。
扈清一直在注視辛棄玄和諸葛稚,見他們二人神態自若氣質超脫,才發現自己和他們二人之間有著一股難以逾越的鴻溝,這種差距令他感到一股強烈自卑和不安,同是讀書人,同讀聖人書卷,為何自己就會這般不堪呢?
“千總大人到~”
就在這時,宿舍門外傳來一陣洪亮的呼喊聲,眾人聞言,立馬手忙腳亂的起身站到各自床鋪前,就連淡定自若的諸葛稚和辛棄玄也是面帶一絲慌色,但更多的卻是興奮和激動。
最慘的就是光著屁股的郝逸,還來不及穿衣服,就聽聞一陣清脆的皮靴聲踏入了宿營之內,隻好用手遮住自己的那玩意兒,極其尷尬的站在床邊……
只見三道人影緩緩踏入宿舍大門,站在正中位置的就是那個孫千總,左邊跟著一個咧著嘴,一臉蠻橫三十歲上下身披皮甲的漢子,右邊同樣一個身穿軍服,滿臉的橫肉的壯漢,尤其那雙眼睛成一條線,你根本看不清他此時究竟是睜著還是閉著。
三人掃視了一圈眾人,在瞥過郝逸身上時,齊齊微不可察的冷哼了一聲,然後那中間的千總大聲說道:“廢話不多說了,先跟你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孫彪,任千總職位,現任朔郊新兵大營的主官,也就是你們這些娘們兒的最高指揮官,
在接下來三個月時間,你們在這裡的一切都由我說了算,至於我的生平,希望你們閑暇時能好好了解下,當年我和軍督大人可是過命的交情……”
孫彪的話,立馬引起宿舍內眾人不滿,娘們兒?我們都是爺們兒好不好!有你這麽侮辱人的麽?但迫與孫彪三人的氣勢都是不敢頂撞,尤其那句“和軍督大人可是過命交情”很明顯就是在告訴自己這位孫彪孫千總的後台很硬,而且可以聽出是他和軍督大人絕對在戰場上一起廝殺過,手染敵血的老兵。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說你們都是娘們兒肯定不服是吧?”孫彪瞧著眾人臉色,戲謔的說道,“但是,不服也得給我憋著,要想證明自個兒不是娘們兒,就得拿出些爺們兒的氣勢來!三個月時間足夠讓你們證明自己是不是帶把的爺們兒了!”
宿舍之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站的筆挺,靜靜的等待著孫彪接下來的指示,只有郝逸是感到渾身上下都難受,畢竟整個宿舍就自己光著屁股站著,現在很後悔之前為什麽沒聽夏茂的話,先把衣服穿上……
孫彪冷眼又掃視一圈,最後頭瞥了瞥左邊咧嘴的將領,對他們說道:“再和你們介紹下,這位是馬國成,現任朔郊大營督軍之職,專管你們的軍紀軍律,奉勸你們一句,這位馬督軍脾氣可不好,最好別讓他抓到你們的把柄,否則……到時你們就知道了……國成,和這些姑娘們打個招呼吧……”
馬國成聞言,立馬上前,“嗶”一聲,雙腿一並,皮靴撞在一起,左手擊打在右胸,對宿舍一甲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只看的眾人是嘖嘖稱奇。
“還有這位……”孫彪指向自己右側說道,“是你們乙樓一千一百一十二人的主教官,叫周伯熊,以後操練事項一律聽從他的指揮!伯熊,和這群姑娘說上幾句吧……”
“好咧……”周伯熊上前一步,也行了一個軍禮,抖動著臉上肥肉開口和他們說道:“其實也沒啥好說的,隻一句話,只要你們肯給我周伯熊面子,那我周伯熊也不會為難你們,按部就班的好好相處完這三個月,大家也好聚好散,畢竟像我這樣儒雅隨和又好說話的人,在這邊軍之中可不多了,
不過,在此之前,咱醜話先說在前面,你們誰要不給我周伯熊這臉面,那就等於是不給軍督大人的臉,得罪我周伯熊事小,但讓軍督大人不高興的話,那可就別怪我周伯熊不給你們好臉看了,都明白了麽?”
“明白……”
“大點聲!明白麽?”
“明白!”
“這才有點爺們兒的樣子……”
宿舍內二十人大吼著回復了一聲,才讓周伯熊點了點頭,那郝逸是急的滿頭大汗,自己赤條條的樣子肯定給這三位上司留下極其惡劣的印象了,到底該如何彌補過來。
等周伯熊說完後,孫彪又對馬國成說道:“國成,給他們說下軍營基本規矩吧,免得他們待會兒手忙腳亂的……”
“是~”
馬國成應了一聲,隨後上前一步站在他們中間,大聲說道:“今天開始,你們都必須嚴格遵守軍中一切規定,包括言行舉止在內,主要為以下幾點,望你們暫且牢記,等過幾日會把軍律軍規發放到你們每一個人手中!
一,卯時整點聞號而起,洗漱時間為一刻鍾,之後到所屬操演場準時集結,接受晨訓,若無故遲到早退者,一律按觸犯新軍條例予以嚴懲!
晨訓一個時辰後,一刻鍾時間休息,之後,便自覺去夥營排隊就食早餐,切忌不得出現插隊起哄,甚至浪費糧食等違反軍紀的任何行徑,否則一律軍法嚴懲!
早食結束後,繼續前往操演場在各隊教官指揮下認真操演安排的項目,一直到午時時分就食午餐,規矩同上,不再表述!
午食結束,有半個時辰自由支配時間,在這半個時辰內,軍法允許的范圍內你們想做什麽都不會有人管你,但不準走出軍營半步!否則一律軍法從事!
半個時辰後,全軍必須到營地學堂接受為時半個時辰的文化教育,任何人都不準無故缺席,每隔十日便會背誦默寫所學考核,不合格者,也要按軍法從事!
當然了,由於眼下軍中文員緊缺,你們當中若有對自己學識有自信的,可以去文教處報道,就任文員輔助新兵識字掃盲,軍營會以你們的表現能力給予一定補貼,也算是給你們掙點休假日時外出能使的銀錢……
文課結束後,可以在軍中尋找各自有興趣的課程額外受訓,每月初一、十五兩天,軍中設有擂場,比試包括文武在內的各種課目,勝者會有不錯的獎賞,具體的到時你們就知道了,希望你們可以多去報名參加,提升自己的榮譽感……
酉時整點到六刻時分,為晚食時間,用完晚食之後,可以再次自由活動,到亥時時分,除了守營的名額外,其余必須回到自己宿舍準備熄燈,亥時一刻若哪個宿舍依然亮燈,一律軍法處置!”
馬國成說完這一條,宿營之內立馬竊竊私語起來,不少之前擔憂軍營生涯枯燥的新兵,比如扈清此時心中舒了口氣,心道這邊軍似乎也沒想象的那麽乏味,而且一天三頓飯?要知道大周各地普遍一天兩頓飯的,而且那什麽讀書寫字,這可難不倒自己,興許可以去試試應聘,錢不錢的他現在沒概念,至少有件自己還算可以接受的事情可做了。
望著宿營內眾人的姿態,馬國成咳嗽兩聲,讓他們安靜下來繼續說道:“第二,所有自己衣物鞋襪必須自己洗乾淨晾乾,若遇雨天,就拿到後房內烘乾即可,每人每日必須洗澡一次,軍服務必保持整潔乾淨!
還有,軍中通常不興跪禮,就算見到長官也只需行拱手禮便可,除非授勳……算了,這和你們暫且無關,你們只需知道見到任何人包括軍督大人也不用跪,若有上司長官無故強迫你下跪,可去軍法處投訴,保證有人會來查證處理,
第三,軍中嚴禁鬥毆,一旦發現,嚴懲不怠,若實在看誰不爽,嘿嘿,可去擊鼓與他下書挑戰各項課目,輸者必須當眾賠罪,但每人被挑戰或主動挑戰的機會只有一次,請你們三思後行謹慎以對……
第四,逢十休一,一月三天假期,在休假日內,允許你們離營去邊上各城鎮村莊走動,但記住不準離開軍營十裡范圍,亥時之前必須回營報道,另外若在外發生擾民之舉,影響我軍聲譽,那就不是違反軍紀這麽簡單了,而是剝奪軍士權利,移交軍法司過審進監獄勞改了,望你們謹記此條,不過受訓第一個月你們都沒假期,
第五,……”
隨著馬國成那帶有自己情緒倒背如流的軍規軍律,一直暗中注視的諸葛稚眼眸一亮,心道這精衛營邊軍果然不同凡響,那馬國成如此粗獷的一個人都能如此嫻熟的不看稿件述說軍紀,再聞聽那些軍營事宜,頓覺這軍督府果然如傳聞中一般不同凡響,親身體會後才能深刻體會的到。
“好了,暫時就這些, 不管你們記住也好沒記住也罷,我就說到這兒了,糙嗷……嘴巴都說幹了,媽的,呸……”
述說完軍中條例,馬國成忍不住本性暴露吐出句國罵,然後再次行了一個軍禮退到孫彪身後,孫彪點點頭對眾人說道:“你們很幸運,本千總隨便挑的四個宿舍抽查,你們還是第一個巡查的,為了慶祝這一時刻,我打算讓你們的周旗總好好陪你們說說話,再開導開導你們……”
話畢,孫彪又對周伯熊眯著眼說道:“伯熊啊,你也是初次就任我邊軍重務,好好和這些姑娘們開心開心?”
周伯臉頰一陣抽動,睜著那雙一條黑線的眼睛對孫彪說道:“孫千總放心,我周伯熊會和他們打成一片的……”
“嗯……”孫彪應了一聲點點頭,“那這裡交給你了,我巡完其他宿舍還有事得親自去趟朔陽找田豫田營使交涉一下,大概明晚回來,這兩天就辛苦你和國成了……”
周伯熊立馬說道:“放心吧,有我周伯熊和國成兄還有營中八百老營將士在,出不了什麽事的……”
“那就好……”孫彪拍拍周伯熊的肩膀,然後和馬國成一道步出了宿舍大門離開了……
等孫彪離開後,周伯熊立馬回身向兩側床鋪前站立的各人巡去,最後在諸葛稚和辛棄玄二人跟前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周伯熊問道:“你們二人好像不是冀州人士吧?聽口音倒向是定州人,據我所知,這次招募的新兵皆以冀州本省為主,你們怎麽混進來的,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