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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六日,涿州北洛,唐明宮……
“來人,給朕將這亂臣賊子叉出去,棄與菜市口以儆效尤!”
“皇上,末將冤枉啊,末將無罪,真的冤枉啊……”
大殿之上,年過四十的“唐國國君”太祖唐瑞一聲令下,殿外守候的兩名禁衛軍士兵就將跪與正殿之中的一名將領給拖了出去,任憑那將領發出絕望的呼喊,也無動於衷……
只見唐瑞望著被拖出去的身影,不屑地冷哼一聲對滿朝文武輕蔑地說道:“哼,這黃思堯勾結炎逆,企圖加害與朕,如今證據確鑿,還敢大呼冤枉?真是死不足惜,各位愛卿要引以為戒,如今我大唐初立不久,正是百廢待興之時,切記要時刻遵守身為臣子的本分呐……”
“吾皇英明……”
唐瑞話音一落,殿中文武立刻恭敬的對他行以君臣之禮。
“眾愛卿平身吧……”唐瑞大度的揮揮手,示意他們都起身說話,臉上是紅光滿面,隨後看向左側位置上一名官僚,更是龍顏大悅,當著眾官的面誇讚道:“此次多虧了許寧,要不是許愛卿揭破黃思堯的陰謀,否則朕的江山可就要毀於一旦了,許愛卿,你真是功不可沒啊……”
那許寧聞言,立刻步出官列,低著頭衝唐瑞鞠躬謙虛地說道:“一切都有賴皇上鴻福,微臣豈敢居功,世上有皇上這樣的明君,相信不用多久,天下百姓定皆歸心與我大唐,微臣不過盡了些身為臣子應盡的微末之事罷了……”
“哈哈哈,許愛卿說的好,說的好啊……”唐瑞聞言更是笑的合不攏嘴,不住的誇讚道,“朕能得到許愛卿輔佐,猶如魚的水,何愁大事不成?我大唐威儀又豈能止步與區區涿州一隅之地?”
說完又掃了一圈滿殿的文武百官,正色說道:“諸位愛卿,你們要多和許愛卿學學,多為朕,為我大唐盡一份心力,看看許愛卿才剛到我大唐區區幾日就替朕掃平了一切弊端,爾等也要守好自己的職責,莫要步黃思堯等不忠之臣的後塵……”
百官聞言,連忙再次跪下對唐瑞說道:“吾等謹遵皇上教誨,定當盡心盡責,替我大唐穩固基業……”
唐瑞心中十分的快意,但卻依舊表現出一副從容的姿態對百官說道:“穩固基業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踱步不前,應當想方設法開疆拓土,將我大唐威儀輻射在整片神州大地之上!”
許寧聞言,立馬帶頭跪下膜拜起來:“吾皇英明,我大唐基業必定千秋不衰~”
百官也再次拜了下去,學著許寧的話大聲說道:“我大唐基業千秋萬載,永世不衰~”
“嗯……”
唐瑞望著滿殿撅著屁股的身影,最後眼神落在許寧身上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身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小太監立馬扯著尖細的嗓音喊道:“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百官一片“萬歲”聲中,唐瑞起身離開龍椅向后宮走去,最近他新納的妃子還等著自己臨幸呢……
“就當唐瑞是劉策吧,我不過提前跪在真皇面前罷了,你個姓唐的也配讓我下跪,怕你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目送著唐瑞離開,“許寧”眼神中一絲陰狠稍閃即逝,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劉策麾下首席軍師,許文靜。
“許大人,我等告辭了……”
散朝後,百官起身呼了口氣,不少人都和化名為許寧的許文靜彬彬有禮的作揖道別,倒不是他們對許文靜有多大的好感,只是許文靜來到北洛之後,一躍成為了唐瑞身邊的寵臣,又連著誅殺了十三名當朝臣功,一時間整個北洛城內變得是風聲鶴唳,沒有人敢得罪他,討好都來不及呢。
“各位大人慢走啊……”
許文靜微笑著拱手和他們一一道別,心中卻暗道這群蛇鼠之輩豈配與我同伍,若惹得自己不滿,不介意再殺殺你們的銳氣。
出得大殿,許文靜一路向自己的府邸走去,在經過菜市口時,一聲淒厲的哭喊令他眉頭微微一皺,不由止步向不遠處圍觀的人群擠去。
只見菜市正街一名三十歲的婦女,抱著黃思堯的屍體泣不成聲,邊上還有一名六七歲的男童抱著自己婦女的背肩不停哭泣……
“夫君,你怎麽就這麽走了啊~留下我們孤兒寡母該如何是好啊~”
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圍觀的平民不由潸然淚下,這些百姓都認識那婦女名為伈娘,與黃思堯的結發夫妻,自小非常的恩愛,黃思堯甚至為了她沒有納一房妾室,這已經足以令人稱道不已了,如今黃思堯身死,可憐這對孤兒寡母又該何去何從,不由小聲議論起來,為伈娘和他孩子未來命運感到擔憂……
許文靜聽著人群的議論,又望著快哭死過去的伈娘,心裡仿佛被什麽觸動了一下,隨後強自鎮定冷哼一聲暗道:“哼,女人都是下作之輩,今日在大廳廣眾之下哭哭啼啼擺出一副貞潔模樣,指不定哪日是不是會對另一個男人投懷送抱,真情?可笑,這輩子我許文靜就沒見過幾對什麽真情的夫妻……”
想到這裡,許文靜快步擠出人群,繼續向家裡趕去,但伈娘那傷心欲絕的神態卻一直浮現在自己腦海之中,怎麽都揮之不去,令他心神是一陣煩亂。
一回到唐瑞“禦賜”的府邸之內,與管家打過招呼後,便把自己鎖在房中,本想拿本書看看,但翻開書頁,眼前浮現的依舊是伈娘母子淒苦的場面……
“唉~”
良久,許文靜放下手中書本,起身踱步來到窗台前,一向陰沉無比的臉龐此時卻難得浮現一絲溫柔。
“當年,是你背叛我而去的,當年要不是你,我許文靜也許也不會變成如此這般模樣,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許文靜閉上雙眸,塵封心底的往事一幕幕如同潮水般襲上自己的腦海中……
那一年,許文靜十六歲,臉上的神情是陽光燦爛,沒有現在這樣的陰沉無比,自己的心也如同十六弱冠之年一般,灑脫逍遙。
許文靜出生在江南瀘州商賈之家,自小家境殷實富裕,雖為庶民,但所擁有的財富就連不少士族子弟都無法比擬的,且當時的許文靜性格豪爽,喜好結交各地士紳,同時也樂善好施,人際面在整個瀘州都是非常的廣,無論士庶都對許文靜的印象極佳。
原本許文靜的人生軌跡已經定好了,以他的聰明才智和人脈注定會接替父業四處從商,但這一切都在十六歲那年改變了……
許文靜有一個自小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紅顏知己,名喚喬漪萱,也是商賈世家出生,在許文靜行完冠禮,喬漪萱及笄之禮完成後,兩家自然而然的定下了親事,約定許文靜在十八歲那年成親。
一次,許文靜在山間遊走之際,救下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先生,那先生見許文靜人品才智俱佳,注定不是一名凡人,執意要將自己生平所學傾囊相授。
許文靜本就是好學之人,見那老者信誓旦旦,便答應了下來,本想將他接回家中,可不想老者言必須到他家中才能教授,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所學的知識。
思索良久,許文靜點頭答應了下來,那時候的許文靜還是一個一言九鼎的少年郎……
當許文靜告別家人,夜晚約喬漪萱出來說出要出趟遠門求學的時候,他依稀記得那一晚的情形:“文靜哥哥,萱兒知道你好學,臨行之前也別無他贈,萱兒願把自己獻給你,望你學成歸來切莫辜負萱兒……”
當時的許文靜表現可比昔日劉策在薑府房中面對薑若顏獻身還要緊張,唯一不同的是,許文靜一時把持不住與喬漪萱偷吃了禁果……
清晨時分,許文靜望著靠在自己身邊的佳人,心中暗暗發誓此生一定要與她長相廝守,永不分離,試想一個女子未成人婦就不顧世俗偏見將最寶貴的貞操給了自己,許文靜又怎麽會辜負她呢?
帶著對喬漪萱深深的眷戀,許文靜踏上了求學之路,這一去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後,許文靜學業初成歸來,滿心歡喜的要去見喬漪萱盡訴相思之苦,不想等來的卻是晴天霹靂……
喬漪萱,嫁人了,還是一個本地堂堂的士閥之家,至今許文靜都記得那士閥家族姓周……
當許文靜在湖畔亭子邊偷看到喬漪萱依偎在那周家士子懷裡滿臉幸福的模樣, 那一刻開始,許文靜感覺自己的心……
徹底碎了……
從此,許文靜變了,變得荒唐無稽,經常揮霍錢財出入風花雪月之地,與風塵女子逢場作戲,靠酒色不斷麻痹自己,變得日益消沉。也是在那時起,許文靜染上了好色的毛病,同時對天下女人全都充滿了怨氣和不屑……
帶著這份怨氣和消沉,十七歲那年的許文靜再次踏上了那位授學先生的住所,等十八歲再歸來之時,他開始熱衷與追名逐利,期望能登入廟堂之上一展所學。
可是,士庶階級分明,幾年過去了,許文靜都沒能如願以償步入仕途,士族的傲慢無禮和虛與委蛇令許文靜的心徹底涼了,同時心中那股怨氣和不平更為加重了,最終他決定想要推翻士族把持的大周王朝,重新立下一個新的秩序。
之後,許文靜在遠州城外向劉策毛遂自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用,離自己的目標邁進了一大步!
“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不,我得感謝你,喬漪萱,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許文靜,你給我等著,等我位極人臣站在你面前那一天,看你如何面對我,我會讓你為昔日背叛我而後悔終身!我要當著你的面將你口中的周郎碎屍萬段!”
再睜眼時,許文靜瞳孔中的火焰似乎在熊熊的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