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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372年,十月十二,遠東……
劉策坐在冀州軍督府主案前,他的桌案上放著一堆厚厚的文冊等著他最終審閱。
從五月中旬開始,歷經五個多月的軍事政務兩面著手,劉策終於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基本掌控了遠東七省治理權。
不過,地盤和人口成倍的擴增所帶來的一系列煩惱也隨即而來。
據何壽三個多月的統計,整個遠東人口男女老少,連同奴仆以及長期定居的胡人,總計為一億七千六百八十八萬五千零三十六人,相比與鼎盛時期的兩億人口少了近兩千四百萬。
但是,對於劉策來說,相比冀州這一省不到三千萬人口而言,還是多出了足足六倍之多。
管理這麽多的人口顯然會有來自各方面多重的壓力,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吃飯問題,遠東的百姓多還是以耕織為主,屬於典型的小農經濟,一般一日兩餐稀飯,除了關心衣食之外,再無其他多余的錢糧去消費。
或許,按照大周世家一般管理者的經驗來說,完全就不用改變這些百姓的現狀,依然如常執行就行了。可惜劉策思維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相提並論,他鐵了心要改變這種現狀。
要想國力強盛,首先就是要讓百姓有凝聚力,這可不是光喊喊口號就能達成的,需要的是實質性的投入,必須要讓百姓覺得以後的日子充滿希望才行,而且這希望不能隻畫一張餅。
要實現這一切,再沒有比子民懷裡裝滿真金白銀更加的實在了……
劉策清楚,前世自己所處的時代,衡量一個國力的強盛,除開科技、軍事、文化等硬核條件外,國民手中所擁有的財富也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因素。
一個國家富強並不是看頂級富豪有多少,主要看這個國家的國民中到底有多少屬於中產階級,中產階級越多,這個國家的國民注定十分的自信。
因此,劉策在平定遠東後,立刻開始著手貧富階層的統察,最後得出的結論很不樂觀。
他拿著一本文冊對側案上的秦墨說道:“本軍督真是沒想到,遠東士庶之間的貧富差距會大到這種地步,
整個遠東一億七千萬人,足有一億五千多萬人一年到手可支配收入不到十兩銀子,就按五口一戶算,足有三千萬戶,而最為富有的二十五萬戶,
最少都有每年十幾萬兩銀子的收入,這群蛀蟲大部分都是佔著巨大的資源為己用,就不知道要分擔一些應盡的責任麽?”
秦墨聞言,放下手頭工作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這不單是遠東百姓的常態,更是整個大周的常態,您想要解決眼下這些沉坷弊端,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劉策冷著臉搖搖頭道:“百姓太苦了,如若不改變這種現狀,本軍督又和遠東這群蛀蟲有什麽區別,既然擔子挑起來了,就必須要堅持走下去,
本軍督必須要讓遠東的百姓富足起來,這樣才能讓他們活的有自信!才能跟著精衛營掃平這個亂世!”
秦墨說道:“那又該如何改呢?”
劉策拿起一本《遠東稅率》對秦墨說道:“自然要先從這稅收開始改起,這本稅率本軍督看了,苛捐雜稅簡直就是多如牛毛,
若繼續按這本稅法執行下去,百姓是一輩子都富裕不起來的,談何讓他們跟著本軍督去創造盛世?”
說著劉策翻開其中一頁,對秦墨說道:“這什麽人頭稅,成人稅,禮製稅,草頭稅,織棉稅、匠稅、門稅……
總之這些亂七八糟的稅收一律取消,主以工商稅和關稅為主,農稅和佔地稅為輔,先把百姓的負擔減輕下來……”
秦墨聞言,拱手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你這樣做怕是會觸怒遠東各大世家的啊……”
劉策眼中一抹殺機盡顯:“敢反對的一律問罪,情節嚴重的施以重刑,本軍督沒時間再跟這群蠢貨繼續慢慢解析下去了!亂世必須用重典,由不得他們挑三揀四!”
秦墨聞言,後背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自遠東發生劇變以來,他發現劉策身心似乎又一次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很多事都開始采取極端的做法。
雖然秦墨知道劉策依舊十分理智,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大局著想,但他怕再這麽下去,劉策真的會變成一個無法理喻的禍世軍閥。
劉策繼續說道:“除了稅收要改外,從明年開始,徭役也一並解除,統一改為兵役,但凡是身體符合條件的,一經錄取,都必須義務從軍三年,
另外再擴大工廠規模,除了冀州,其余每一個省必須要有一到兩座大型工廠,一座工廠的產業鏈能養活無數人,也好讓那些百姓多增加收入,提高生活水平,
還有,七省的道路一律用水泥澆築,爭取五年之內官道全部貫通,只有道路通暢,商隊的貿易才能大規模形成,同樣也能改善百姓的生活。”
秦墨聞言回道:“屬下會和商務司跟稅務司接洽,早些擬出一套方案來早日實行下去……”
劉策點點頭說道:“除此之外,農業這塊同樣不能放過,那些無主的荒地要重新開墾,水道也必須鑿通,種地不能光靠天來定,人力技術也該合理應用起來,
何壽統計過,其余六省可開墾的新土地至少還有三億畝以上,必須讓軍民合理開采起來,不能就這樣白白糟蹋了,
還有,讓農業司各部加緊改動曲轅犁進程,努力增高糧食產量,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百姓吃飽飯才能有心思想其他的,薑澤這狗娘養的那一套全部都得廢除,一點渣滓都不能留下……”
秦墨依舊默默地將劉策所說的重點全部記錄在冊子上,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大致說了來年需要改進和拋棄的世家糟粕後,劉策停頓了下,本想說些百姓待遇類的提議,但很快就把這話給噎了回去,因為這根本就不切實際,至少眼下自己所擁有的財力是做不到的。
說完了百姓的話題,接下來劉策把話題轉移到了官吏之上。
自薑澤失敗下落不明後,劉策在冀州立馬開衙建府,將“職田法”在報紙上一推出,立刻吸引了無數士庶子弟前來投奔審考。
與其他世閥靠人舉薦入仕不同,劉策這邊是直接讓他們經過紙面考核篩選,這讓那些子弟倍感新鮮和緊張。
當第一批兩萬多名子弟士庶同堂,被分配在永安城各處學堂內經過兩日的考核下來,那些刁難的題目讓無數人搖頭歎息,最後僅九百人勉強合格進入了幕府之內。
第二步就是分配各司了,九百人又經過一輪面試後,前往了各司就職,這一刻起,他們就開始享有冀州吏員的待遇了。
不少寒門學子在分到那本標有“一百畝”的冊子時,激動的是淚流滿面,自己也終於有了田畝,家裡妻兒老小終於有了生活保障,再也不用挨餓了。
而那些士族出身的學子也同樣感慨不已,要知道吏的級別十分低,能來考取吏員的士族子弟基本都是落魄潦倒,不比那些寒門子弟好到哪裡去。
不過,軍督府的令律就是如此,想要當官,就必須從吏員做起,任何人都無法避免,而且每年都會考核一次政績,若表現好的可以考慮升級,差的予以批評直至罷免,競爭可謂同樣十分激烈。
但這樣也能激發這些吏員向上的鬥志,身處這個動亂的時代,想要安逸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相比與這些已經錄取的學子們,另外那些沒錄取的各個都是垂頭喪氣,本來覺得這沒什麽,但一看到那些新任的吏員身穿嶄新吏員官服,手持“職田”冊子,趾高氣揚的從自己面前走過時,心裡很不是滋味。
於是他們暗自發誓明年定要再考一次,哪怕為那一百畝地的待遇也要豁出一切。
經過那些“落榜”的學子回去宣傳後,劉策和秦墨相信來年來參加吏考的人會比今年更加的多。
現在,劉策就這個問題,單手枕著腦袋靠在桌案上和秦墨說道:“吏員還是太少了,整個遠東這麽多人,加上塞外的管理,至少還需要一萬人才行,
當然如果能提高效率的話,再七千人就夠了,趁現在治下軍督府公用田畝充裕足有五千六百多萬畝閑置,
必須盡快合理利用起來,也好增加軍督府糧食收入,讓失業的百姓都有活乾,不至於忍饑挨餓……”
秦墨想了想問道:“軍督大人是想說再在今年內再開一場吏考麽?”
劉策說道:“本軍督是有此意,不知秦先生對此怎麽看?”
秦墨說道:“再開一場也並非不可,只是現在天氣寒冷,屬下怕學子吃不了長途跋涉之苦啊……”
劉策閉目沉思一陣,問道:“那各處驛站興建的如何了?”
秦墨說道:“何壽匯報,至九月底,遠東各地已比原先增設了一百零六座驛站,總計是一百七十六座,由隆昌商號的錢本昌(承包建築業鼻祖)協助竣工……”
劉策淡淡說道:“吩咐各部驛站,備好取暖的爐子和被褥以及熱水,凡是前來吏考的學子也享有軍士官吏同等待遇,一律免費!”
秦墨點點頭記了下來……
劉策和秦墨兩人又商議一陣政務後,見已經到了午時飯點,秦墨甩了甩自己酸麻的手腕,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現在午時休班時間,屬下能否和你談一些您的私事?”
劉策沒有坐聲,只是頜眼點了點頭。
秦墨說道:“軍督大人, 薑小姐來找過屬下,她一直擔憂薑澤的事怕您對她有所看法,您可否?”
劉策眉頭一蹙,雙眼微頜,對秦墨沉聲問道:“你說什麽?若顏她來找過你?她有什麽想法為何不直接跟我提?”
秦墨見劉策目露不快,忙起身對劉策拱手說道:“軍督大人莫要衝動,薑小姐只是純粹怕你因為這事嫌棄她,所以才會來找屬下求教的,屬下看的出來,她一直都很在乎你……”
劉策嘴角輕揚,起身對秦墨說道:“秦先生,到飯點了,本軍督還有些事要和你商議一下,邊吃邊聊吧……”
說著,劉策徑直向食堂走去,而秦墨的額頭則是溢出了一絲細汗……
對於這個二十二歲的青年,他現在忽然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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