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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鎮,事務廳……
“定州和幽州方面還是沒有消息麽?本督派出去了三波人為何至今還未回來?”
“回稟總督大人,依屬下之見,定州和幽州的世家估計還在觀望,在我們與劉策局勢明朗之前,他們是不會有所動靜的……”
薑澤和鄔思道圍著一張遠東部署地圖,望著定州和幽州兩省,薑澤只是把眉頭皺的死緊死緊。
鄔思道說道:“總督大人,這一個多月,我軍各部已經消耗了差不多七十五萬石糧草,再長此以往下去,怕是支撐不下去了啊……”
薑澤面色陰狠地說道:“本督這位兄長走前,在遠州城軍倉內囤積了足足三百二十萬石糧草,足夠再支撐幾個月,
還有本督也已經命人去前往遠州各地征收夏糧,就算耗,本督也要將劉策耗死在這裡,論底蘊,劉策能跟我薑家相提並論麽?”
鄔思道說道:“總督大人,話雖如此,但若長此以往,屬下是怕遠州百姓會有怨言啊……”
薑澤聞言笑道:“百姓什麽時候沒有怨言了?難道他們暗地裡罵的還少麽?他們除了私下裡發點怨氣還能幹什麽?
莫非會跟河源段洪一樣煩了不成?不必去理會這群庶民,只要消滅劉策,本督有信心讓他們全部把怨氣收起來,哼……”
鄔思道想了想說道:“總督大人,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薑澤點點頭:“講……”
鄔思道說道:“總督大人,這些時日屬下仔細想了想,總覺得我們似乎都思慮欠周了……”
“繼續說……”薑澤冷冷地說道。
鄔思道說道:“總督大人,您上任以來沒施仁政,為了對付劉策,制定了一套嚴酷律法,搞的各處士紳百姓都對你頗有怨言,
其二,在立足不穩之際,如此之快對劉策用兵,實為不智之舉,而且劉策一沒造反,而未做出出格舉動,我們根本就是師出無名,
而且他所立的這些政策都是經過前總督大人點過頭默認的,你不該如此莽撞出兵,
導致現在整個冀州上下都已經視總督府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欲除之而後快……
總督大人,您已失了人和,其實屬下敢說,整個遠東無論士庶,都是強烈反對這場戰爭的,時間一長,恐會生變啊……”
鄔思道這麽說,其實講到底還是因為薑澤眼光不夠遠,畢竟薑澤之前沒有過身為總督的經驗,依舊搬出刺史那一套顯然在遠東這片有強權對立的區域,是不夠看的。
薑澤聞言卻不以為然:“你說的這些本督也考慮過,但是,本督就要在消滅劉策之後才能高枕無憂的處理士紳和百姓的事,不然遠東想要太平根本就不可能的……”
鄔思道說道:“總督大人,也許事情不一定非要如此極端的,或許可以和劉策坐下來一起解決眼下難題,
畢竟劉策也是薑家一份子,事情不一定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以後就算要再對付劉策,等穩住腳跟也不遲啊……”
薑澤揮手說道:“不必多言,既然本督已經做了,就不會有半點後悔,索性就借這次機會一口氣將威脅遠東的勢力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鄔思道歎了口氣最後勸道:“總督大人,說句實話,論對遠東的熟悉程度,我們還都不如劉策啊……”
薑澤一怔,冷哼一聲就不再說話,繼續盯起桌上的地圖,半晌才說道:“扯太遠了,現在還是想辦法讓幽、定兩省出兵共擊冀州,
只要劉策軍後方大亂,我軍就能勢如破竹,贏下這場戰爭,到時總督府依然可以從容對付遠東剩下局面!”
“報~總督大人不好了~”
薑澤正與鄔思道商議之際,門外忽而傳來急促的驚呼聲,只見一名親兵滿頭大汗,急匆匆奔入了事務廳內。
“何事?”薑澤問道。
親兵喘著粗氣說道:“啟稟總督大人,軍營有人鬧事,已經出人命了!”
“混帳!豈有此理!”薑澤聞言大罵一聲,“到底怎麽回事?”
親兵說道:“流州、義州和燕州軍營部分士兵因為不滿和遠州軍待遇有別,便在有心人鼓動下,
糾集了一千多號人硬闖遠州軍夥營,在言語上起了衝突之後,就直接大打出手了,已經出了好幾條人命了……”
薑澤聞言,面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真是好大的膽子!大戰在即,這群混帳居然敢為了區區小事擾亂軍心,哼,若不加以嚴懲,本督如何有威信統領百萬大軍?”
說完,薑澤就讓親兵在前面帶路,向鬧事的軍營快步走去,鄔思道想了想,也迅速跟了上去。
……
巫山鎮,大軍主營校場內……
上千名鬧事士兵鼻青臉腫的排列整齊跪伏在地,在周圍手持兵杖士兵的看護下,垂頭喪氣等待著這次聚眾鬥毆的懲罰下來。
在他們面前躺著十五具在鬥毆中喪生的士兵,正用一條白布包裹著。周圍站著遠州軍的士兵,他們身上同樣有著打鬥過後的痕跡,臉上青腫不一,血跡斑斑……
薑澤趕到後,先在一具屍體前蹲下仔細察看了一眼,待確認那具屍體是被人活活毆打致死後,眼眸中冷厲的視線迸發而出。
起身後,他徑直來到那些蹲伏在地的士兵跟前,面色陰沉的掃視了一圈……
“本督說過,任何人都要嚴守軍中律令!若有違者,必將嚴懲不怠!”
薑澤語氣中那股壓抑的怒火不可遏製的傳遞到所有人耳中,讓那些跪伏的士兵不由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既然你們如此目無法紀,那本督今日就只能依軍法懲治,以正軍紀!莫怪本督無情了!
刀斧手!將這些擾亂軍心之徒,全部就地處決~”
這一下,讓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那一千多名士兵頓時傻了眼,本以為也就挨一頓軍棍了事,不想居然要掉腦袋?
而那些同樣參與鬥毆的遠州軍士兵,則是一臉神氣的望著那些跪伏在地的士兵……
“總督大人,我不服~”
生死關頭,望著刀斧手一臉猙獰的向自己身後逼近,一名流州士兵大聲吼叫起來。
“總督大人,我們不服~”那流州士兵說道,“我們也並非有意要鬧事,只是因為軍中夥營分配不均,我等氣之不過才做出有違軍紀的事來,畢竟事出有因,不管怎麽樣也是罪不至死啊~”
薑澤聞言冷眸微頜,嘴角輕微抽搐一下,厲聲說道:“死到臨頭還敢狡辯!你們若真的對夥營分配有意見,就應該跟你們的上官去稟報,而不是這樣聚眾喧嘩影響軍心……”
“若我們和上官提有用,又何苦會做出這種事來!”流州士兵大聲打斷薑澤的話,“這一個多月來,我們都已經和自己上官提了多少次了?他們管過我們的意見麽?每次去就一套說辭,什麽大局為重,讓我們忍忍……
總督大人,小的沒讀過什麽書,但有一些事是真的不明白,同樣是人,同樣是遠東的子弟兵,同樣受召來到這裡聽從總督大人您的調遣,
可憑啥遠州軍的夥食待遇與我們之間區分的就這麽大?他們頓頓白面加冒油的菜食,我們卻天天紅薯土豆,喝的湯連一滴油都沒有,這公平麽?
總督大人,你自己想想,幾十萬人啊,這樣做就不怕寒了將士們的心麽?兄弟們就隻想吃口同樣的飯食而已,至於惹來殺身之禍麽?”
“對,就是這麽個理,我們不服~”
那流州士兵的話悠悠回蕩在軍營內,惹來周圍待斬的士兵陣陣喧嘩,局面一下子有些不可控制……
“放肆!”
薑澤怒吼一聲打斷流州士兵的話,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敢這麽跟本督說話!賤作的下民,你是在教本督如何治軍麽?”薑澤面頰不住抽搐,“違反軍紀還敢在此妖言惑眾煽動軍心,妄圖給自己開脫?
就憑你頂撞本督這番言論,就該處以極刑!”
“總督大人,你這樣處置,我等不服~”流州士兵努力從地上爬起跪好大聲對薑澤說道,“兄弟們就隻想要相同的待遇,難道這也有錯麽?如果這樣的話,小的以為第一個該斬的就是總督大人您自己!
你是非不分,禦下失察,任憑軍中各處不睦,外加偏袒護短,難道不該第一個上斷頭台麽?”
“刀斧手~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難道你們也想違反軍令麽~立刻行刑~”
流州士兵的話,讓薑澤幾乎是氣急敗壞的大吼起來,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士卒居然膽敢當眾頂撞自己,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臉都因為激動變成青紫色。
邊上的鄔思道見此忙阻止刀斧手行刑,忙拉過薑澤對他小聲說道:“總督大人,依屬下之見,就且先饒恕他們,那小卒確實衝撞了您,但他所言的確有道理,
屬下這些時日也發現軍中各省軍營之間的關系十分微妙,不如每人三十軍棍小以懲戒,若要一次全殺了,就怕軍心浮動,會對戰事不利啊……”
薑澤聞言斷然回絕了鄔思道的話,大聲對他說道:“你無需替他們開脫,若今日放過這些目無法紀的狂徒,以後軍中人人效仿,本督還如何帶兵?
況且,軍令如山,任何膽敢觸犯軍法的人,本督都要嚴懲不怠!今日就要拿這些人立威,以儆效尤!”
話畢,薑澤大聲衝刀斧手吼道:“立即行刑~”
“呼~”
一把把寒光閃閃的砍刀高高揚過頭頂, 發出一陣整齊的呼嘯聲響,軍營校場上充滿了肅殺的氣氛,讓在校場周圍圍觀的士卒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服~我們不服~”
“姓薑的,你不得好死~老子在九泉之下等著和你算帳~”
“兄弟們,你們都看到了吧?這就是給世家賣命的下場~早知道投奔軍督大人去~”
眼看今日必會枉死在這兒,跪伏在地的士兵索性齊聲喝罵起來,一時間整個軍營到處充斥著汙言穢語。
“斬~”
“噗噗噗噗噗噗……”
薑澤齜牙咧嘴,一聲大喝,那一把把砍刀瞬間揮落,帶起一片血雨飛濺,染透了整個校場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