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幕後主使的人到底是誰?”
皇甫翟步出壘雲閣後,一路向大街走去,但腦海裡卻一直回思考著要將墨家陷入萬劫不複之中的罪魁禍首。
“先理清一下思緒,衛稹一死,最大的獲益者是誰?那屏風之後的人所展現出來的氣勢不像是一個主使者該有的魄力,他不過也是一顆轉移視線的棋子,真正的幕後主使是不會如此輕易將自己涉入險地,過早的暴露出來,所以這人絕對不是真正主謀,充其量就是一顆棋子……”
經過一家商鋪前,皇甫翟停下腳步,望著鋪子內幽暗的燈光,面色凝重的思索片刻,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這時,一隊巡邏的衛兵在不遠處街角向自己跑來,皇甫翟隨路上行人退到一旁,靜靜地望著那隊衛兵經過。
“既然屏風後的人不是真正主使,那接下來是誰?朝中最有權勢的就是儒首董文舒,但他頗受衛稹信任,但沒理由會做出刺殺衛稹的舉動,衛稹一死他的權力就會變得十分不穩,
錦盛?更加不可能,失去皇權庇護的宦官根本就不成任何氣候。
那難道是高密自己?不像,高密手中握有重兵,若要謀反,不消數日就能直撲神都城下,何況觀陳、公孫二人的話語中吐露的意思,是欲置其死地而後快,更不會有與墨家合作的可能,而且也沒必要多此一舉……”
皇甫翟又向前走了幾步,腦子飛速運轉思考著自己內心的疑問。
“如此看來,就只能在皇子之中選人了?衛稹一死,太子就順理成章的成為大周新的國君,聽聞太子寬厚仁德,又肯務實,
倒是極有可能跟墨家合作,但,皇位本就是他的,他有必要做出這種弑君篡位的舉動?也是不符合常理……”
皇甫翟理了理思緒,一時找不出其中頭緒,索性暫時不再去想,徑直向不遠處一間客棧走去。
……
“皇上,快子時了,您操勞了一整天還不歇息麽?”
太極殿寢宮之內,衛稹放下手中冊子,又掃視一眼桌案上的奏折,疲憊的捂了捂自己的雙眼,邊上的錦盛見此,忙上前心疼地勸他早些安歇。
衛稹歎了口氣說道:“荊楚監察禦史羅應文來報,因為蝗災之故,三省各地已有民變現象,若不及時加以控制,就怕荊楚三省也會重蹈河源覆轍啊……”
錦盛歎了口氣,他自是知道衛稹這些時日為荊楚三省的災情操碎了心,荊楚亂則天下亂,可是賑災是需要錢的,現在國庫根本就沒有錢糧可以調動啊。
衛稹又重重歎了口氣,合上手中的文冊,對錦盛問道:“今日劉策大軍可曾進入京城?可有……可有按朕的旨意去做?”
錦盛連忙拱手說道:“啟稟聖上,驍衛將軍向志飛來報,劉策大軍分批次入城,並沒有出現任何擾民現象,與商販之間都是公平交易……”
衛稹聞言,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歎道:“還是劉策好啊,知道朕現在的難處,沒有縱兵加害城中百姓呐,現在想想,朕當年還是太過苛待他了……”
錦盛低頭說道:“軍督大人治軍手段,奴婢也是有所耳聞,說實話,奴婢佩服的緊啊,面對京城這花花世界,居然依舊約束部下不擾城中百姓,這份魄力可比尋常那些將領要強過百倍……”
衛稹點點頭又道:“那劉策現在下榻何處呢?”
錦盛回道:“回稟聖上,劉策和他的護衛今日下榻所處是外城的驛館之內。”
“胡鬧……”衛稹聞言,面帶不滿地指責道,“劉策對我大周有功,豈能讓他下榻在外城驛館之內?豈不是讓人笑話朕薄待有功之士麽?你這司禮監是怎麽辦事的?”
錦盛忙低頭對衛稹說道:“皇上所言甚是,都是奴婢的疏忽,只是,只是皇上前些日子下令允許軍督大人管制外城三日時間,奴婢下面那些當差的都不敢去請軍督大人,生怕被外城兵亂波及啊……”
“真是沒用……”衛稹聞言嘀咕了一聲,深思片刻後說道,“算了,明日朕再好好招待他,莫讓劉策和他麾下將士都寒了心,對了,劉策就沒進過內城麽?”
錦盛回道:“都尉府今日當差的來報,戌時初刻,軍督大人就帶著數十名士兵進入內城,直向宇龍軒所去,大概不到一個時辰就又出內城而去,
為此還在內城入口門外與值夜的凌長歌,凌都尉發生了些許不快,好在向志飛將軍趕到,化解了雙方衝突……”
“這個凌長歌是怎麽辦事的?”衛稹面帶不悅,“朕賜與劉策魚鱗袋,莫說內城,就算他想進宮都不能阻攔,他這是要壞朕的名聲麽?”
錦盛回道:“皇上息怒,凌都尉也是職責所在,今日內城宵禁解除,官民同歡,他也怕再惹出些事端來……”
“那也得分人啊……”衛稹說道,“劉策什麽人?平定北方內亂的大功臣,他進個內城感受下我京師繁華又怎麽了?能出什麽亂子?”
錦盛小聲說道:“皇上,還別說,真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亂子……”
衛稹聞言心下一緊,忙問道:“他出什麽亂子了?”
錦盛說道:“奴婢也是不久前剛收到消息,言軍督大人在宇龍軒把耿大學士的親戚給打了,現在還在醫館診治呢……”
衛稹一聽還以為什麽大事,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但又裝出一副不快的神情:“那個耿秉秋是怎麽管教的家人,敢在宇龍軒惹事,依朕看就該打,不,不單該打,還得抓起來嚴加審訊一番……”
錦盛一時無語,看樣子衛稹現在是鐵定站在劉策這邊了,於是忙說道:“皇上不必動怒,逸陽公主殿下已經將事處理妥善了,耿秉秋親戚那幾個好友都已經送往城內衙門了……”
衛稹奇道:“逸陽?她怎麽會在宇龍軒,這麽晚了,還私自出宮麽?”
錦盛笑著說道:“皇上,您真是貴人多忘事,逸陽公主這幾日不是在鎮涼侯府陪玉香公主麽?加上今日宵禁解除,故才逸陽公主和劉策未婚嬌妻薑若顏一起在宇龍軒相聚呢……”
衛稹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腦袋,搖搖頭笑著說道:“瞧朕這記性,居然把這茬給忘了,嗯,逸陽處事為人朕很是放心,等明日她回宮,朕要重重賞賜與她……”
這時,寢宮之外傳來一名內侍太監的聲音:“啟稟皇上~太子殿下和寧王殿下已經回宮,特有要事想跟皇上啟稟……”
“衛冉,衛炯?快快請他們進來……”衛稹聞言,即刻讓二人入內說話。
不一會兒,兩名分別二十歲出頭和十九歲模樣的皇子一前一後步入了寢宮之內,見到衛稹後,二人齊齊行以跪拜禮。
“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都平身吧,錦盛,賜座。”
衛稹客氣的讓二人起身落座,然後笑著問道:“怎麽樣,出宮一趟,感受如何啊?”
太子衛冉剛要開口,寧王衛炯立刻對衛稹興奮地說道:“啟稟父皇,這次出宮,兒臣算是見識到了我京師繁華,由此盛世,我大周定能千秋萬載,永世不衰……”
“哈哈哈……”
衛稹聞言,開心地笑了幾聲,望向衛炯的眼神也和藹了許多,然後又對二人問道:“那麽朕交代你們的事處理的如何了?不會只顧著貪玩,把正事兒忘了吧?”
衛炯搶先一步說道:“回稟父皇,兒臣怎會忘記父皇的交代?此次兒臣拜訪了城中十余五品以上官僚世家,共計募得白銀一百三十八萬兩,雖與父皇所預想相差甚遠,但也算是替荊楚三省的災情盡了一份心力……”
“嗯……”衛稹說道,“皇兒,你做的很好,一日之內就能替朕募集一百三十多萬兩白銀,朕心甚感欣慰……”
衛炯忙拱手對衛稹說道:“能為父皇分憂,乃是身為兒臣的本分,兒臣希望父皇莫要太過操勞了……”
“哈哈哈……”衛稹笑了笑,衝衛炯罷罷手道,“這裡沒外人,皇兒無需多禮,坐下吧……”
“兒臣謝過父皇……”衛炯聞言,恭敬地坐回了椅子上,臉上是沾沾自喜。
“太子,你呢?這次募集到多少白銀?”誇獎過衛炯後,衛稹又對衛冉問道。
衛冉面色難堪,起身對衛稹拱手說道:“兒臣辜負父皇所托,這次出宮,僅募集到三百兩銀子,請父皇降罪……”
衛稹聞言,面色瞬間陰沉無比:“太子,你這一天到底幹什麽去了?為何隻募集這區區三百兩白銀?”
衛冉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這麽乾站著, 一時不知所措,倒是衛炯一見太子難堪,連忙起身對衛稹說道:“父皇莫要怪罪皇兄,今日兒臣看到皇兄一路為籌集賑災款項四處奔波,至今水米都不曾打牙,他確實已經盡力了啊……”
“瞎忙活又有什麽用?你不用替他說話!”衛稹怒道,“朕需要的是個乾實事替朕分憂解難的人,而不是一個忙碌到死都沒乾成一件正事的人……”
衛炯聞言,怯生生地坐下,望著矗立在原地的衛冉,臉上神情異常的怪異。
衛冉低著頭對衛稹說道:“父皇責備的是,兒臣……兒臣讓父皇失望了……”
衛稹瞥了眼衛炯,然後開口說道:“多學學你弟弟,看看他是如何替朕分憂的,不要成天不知道乾些正事,明白麽?”
衛冉回道:“謹遵父皇教誨,兒臣定當多向皇弟請教……”
衛炯聞言忙對衛冉說道:“皇兄言重了,皇兄貴為一國之儲,若有難處,皇弟定當義不容辭鼎力相助……”
“好了,都別說了……”衛稹疲憊地打斷二人的話,“時辰不早了,你們先早些安歇,明日早朝改午朝,介時精神點,一起與朕往太極殿賞賜有功之臣……”
“父皇也請早些歇息,保重龍體,兒臣告退……”
衛冉和衛炯聞言,齊齊對衛稹拱手告辭,緩緩退出了寢宮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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