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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湖畔,晚霞似驕。
遊弋與洛河之上的畫舫,已經掌起幽暗的燈火,舫上傳出的樂聲悠揚飄散,宛若天籟之音,令遊人心弦蕩漾
拱橋石亭之間,仍有絡繹不絕的身影。在這個點上,也唯有情侶夫婦或者詩人在此遊玩嬉戲。
叫賣的貨郎不時向那些經過的才子佳人兜售精巧的貨物,情侶的錢永遠都是最好賺的,尤其是處在熱戀中的男女,在這難得的日子裡,往往能比以往多賺兩三倍的錢……
一條鵝石鋪路的長廊上,一男一女並肩緩行,男的極其俊美深沉,女的冷豔不可方物,不時引來周圍行人側目。
這二人,自然是來以劉策赴會的上官雁和冷煙……
冷煙感受到四周投來的目光,臉上很是不奈:“主人,周圍好多人盯著我們,實在讓奴婢感到不適應……”
上官雁輕捋著鬢發,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為何要去在乎那些世俗的目光?不過都是一群自以為是,滿腦子齷鹺想法的蠢貨,他們隻想著能上前與你搭訕,然後用自以為是的才華討好你,進而在佔有、征服你的身心,毀掉你的清白而已,與發情的牲口無異……”
冷煙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就不再關注四周行人的目光,而是面帶憂慮的對上官雁說道:“主人,我們這麽去和劉策會面會否太過冒險?
萬一他要對主人不利可怎麽辦?現在達爾思、魄奴、鬥魁還有影赦等人都不在身邊,奴婢真的有些擔心……”
“哈……”上官雁聞言乾笑一聲,淡淡地說道,“冷煙,我問你,如果我真的遇到致命危險,你會怎麽辦?”
冷煙毫不猶豫地說道:“奴婢自然會舍命護主人周全,縱使身死,也不會讓人傷你分毫……”
“那,我還有什麽可以擔心的呢?”上官雁平靜地說道,“有你這麽忠心的下屬,無論到哪裡,我都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會受到威脅,在我所有下屬中,最信值得任的就只有你一人……”
冷煙聞言,握緊了手中劍鞘,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回望了一眼冷煙,上官雁甩了甩袖子對她說道:“也不要過於緊張,盡量放輕松,這次能見一面劉策,也是我期待已久,希望他能人如傳聞,別又是一個愚蠢的家夥令我感到失望……”
說話間,兩人已經繞過了兩條長廊,轉瞬間來到一座巨大的石像台階之下,而那座高愈數丈的雕像,便是大周的開國丞相——呂尚。
仰望著那尊高大的雕像,上官雁輕撫著垂發,語帶譏諷,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就是薑家的陰謀者之一,薑尚,若不是他暗中在背後推波助瀾,央朝也不會如此快就被衛煌覆滅,
不過,不得不承認,薑尚與儒學那群蛀蟲相比,還是要強出百倍不止,真沒想到,子孔聖孟公之後,儒學的門徒為何各個都是只會誇誇其談、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冷煙警惕的打量了四周,待發現四周華燈初上,滿是遊逛夜景的璧人還有詩人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想必劉策已經在呂尚雕像前等候我等了,走吧,隨我一起去見識一下這位寒門王者的不世風采!”
上官雁嘴角輕揚,毅然踏上了步向呂尚雕像的台階,冷煙自然是緊緊相隨左右,雖然四周環境暫無風險,但她心頭還是有一絲不安閃過。
雕像之下,燈火如晝,一條肅穆的軍戎傲然而立,但見身影環胸閉目,指關節有節奏的敲擊著臂膀,似乎在等待著貴客的到來。
當驕豔的軍戎映入上官雁眼簾,頓時讓他為之一愣,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迎面襲來,二人對立而站,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周圍的氣氛在這一瞬間都似乎凝固了……
良久,劉策微微睜開虎眸,掃視了一眼上官雁,問道:“你就是上官雁?”
上官雁點頭欠身:“上官雁,見過前軍都督……”
劉策聞言,瞳孔一縮,忽然手一揮,厲聲一喝:“圍起來,殺!”
話音一落,雕像四周瞬間竄出二十多名近衛軍士兵在焦絡帶領下,直接向上官雁和冷煙二人圍了上來……
突如其來的動靜,登時讓一向鎮定自若的上官雁也為之一陣錯愕,萬沒想到僅是第一次初見,劉策就要致自己與死地,確實讓他深感意外……
“主人,小心……”
眼見全副武裝的士兵向自己逼近,冷煙橫劍出鞘,緊緊守在上官雁之前。
“軍督,你這是何意?”上官雁壓下震驚地神情後,淡淡地對劉策問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麽?”
劉策聞言,單手按住腰間刀柄,冷眼一掃,對上官雁說道:“知道為何本軍督要這麽做?因為本軍督深知一點,與智者交流,必須好在他開口之前,就先讓他閉嘴!
更何況,聽許文靜所言,當初是你三言兩語蠱惑了他在定州造成了一系列悲劇,本軍督自問定力不足,沒自信抵禦你的言語誘惑,還是將你除去,也好永絕後患!焦絡,殺!”
“喝~喝~喝~”
二十近衛三聲齊喝,焦絡率先揮動苗刀,直撲上官雁而去。
上官雁陰沉地面容一變,在焦絡靠近前,本能的退後了一步。
“主人,你先離開,奴婢斷後……”
冷煙護主心切,推了上官雁一把至台階之前,然後揮劍迎向焦絡。
“叮~~”
長劍和苗刀相撞瞬間,黑暗中登時迸濺出一片閃耀的火星。
冷煙隻覺的手腕一陣前所未有的酸麻,苗刃那沉重的刀勢壓的他氣息一陣紊亂。
但誓要護主周全的她,依然咬牙堅挺,穩住身形沒有後退半步,在焦絡收刀回氣一瞬間,不退反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挺劍直刺他的胸甲。
“噌~”
一聲輕吟的金屬震蕩回響,焦絡措不及防之下,被冷煙一劍刺中了胸膛,然而板製胸甲的防護,完美的護住了焦絡的要害……
冷煙的劍沒能刺穿焦絡的鎧甲……
“怎麽會?”
本以為一劍得手的冷煙,頓時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手腕上傳來的巨大阻力已經讓他明白眼前這和自己纏鬥的士兵甲胄,是前所未有的精良……
“呀呵~”
“叮叮叮~”
還未等冷煙完全從詫異中回過神來,焦絡一聲暴喝,挺刀斜揚,一刀接過一刀的向她壓去。
短短一瞬間,七八刀下來,冷煙隻覺的自己氣息完全被打亂,苗刀可怕的刀勢壓的她全身筋脈都快被震碎了,焦絡再也沒有機會讓她反攻。
“喝~”
而此刻,二十名近衛軍士兵分成兩撥,一撥前去追擊上官雁,另一波圍住冷煙和焦絡,做出備戰姿態隨時給予冷煙致命一擊。
“呀哈~”
“鏘~~”
焦絡大喝一聲,再次將手中苗刀橫切削向冷煙脖頸,冷煙本能的揮劍一擋,兩人同時退了開去。
而就在冷煙腳下一個踉蹌即將摔倒之際,一直守在他後方的一名近衛軍刀盾手,猛地將手中長盾向前一推,砸在冷煙背脊之上。
“吧嗒~”
一滴冷汗從冷煙額頭滴落,盾牌砸到自己後背一瞬間,她隻覺得自己體內五髒六腑都產生一陣劇烈晃蕩,身體在失去平衡之下,開始向左側前方一名近衛軍長槍手撲去。
“篤~”
眼看自己就要撞上那近衛軍士兵的長槍,冷煙忽然側身一旋,揮劍格開槍杆,堪堪避開了這奪命的一擊。
“砰~”
“噗~”
不過,還未等她喘口氣,又一名近衛軍士兵的盾牌就向她身上砸來,危急之時冷煙挺劍一擋,雖然護住了身上要害,但還是被長盾那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隻覺的喉嚨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砰~”
就在冷煙劍尖抵地欲再次起身的時候,之前數個回合沒製服冷煙的焦絡,憤怒之下一拳砸向她的面門。
不想就在焦絡拳頭要落到冷煙臉上時,冷煙忽然一個仰身避開了這致命一擊,隨後借勢倒空翻騰,一腳踹在焦絡的腰間,借力讓自己向後退了數步。
“可惡~”
一擊又失利的焦絡,徹底被激怒了,要知道自己可是劉策的貼身護衛,這麽長時間,居然還沒拿下一介女流,這讓他情何以堪?
只見他暴喝一聲,拔起插入地面的苗刀,迎風破浪般向已經精疲力盡的冷煙襲去。
“呼~呼~”
衣襟已經被自己鮮血染紅一片的冷煙,此刻氣息奄奄,渾身汗水淋漓,夜幕之下,望向焦絡的眼神也開始因為疲憊和傷痛而變得模糊起來……
“叮~~”
“砰~~”
又是一陣金屬交錯的劇烈震響,但見焦絡一刀橫劈,冷煙整個人再次倒退數步,最後又被她身後一名刀盾手用手中長盾擊中肩胛,再次將她掀翻在地。
在戰陣緊密配合面前,個人武藝根本就不會讓你有完整施展的機會,更何況冷煙面對的可是劉策身邊的近衛軍!
“主人, 我盡力了,希望你能脫逃出去……”
望著上官雁送給自己的胭脂粉盒散落在邊山,冷煙輕聲嘀咕了一句,語氣中滿是對上官雁的關懷。
感受著四周臨近的腳步聲,她咬了咬牙,努力想要起身繼續為上官雁爭取時間,無奈內傷帶來的劇痛,讓她根本難以挪動身軀,只能閉上雙眼坐以待斃了。
“臭娘們兒,你給我去死吧!”
見冷煙已經放棄抵抗,連連在她手中吃虧的焦絡握刀來到她跟前大吼一聲吼,舉刀就要將她劈成兩半!
“住手!”
眼看冷煙就要香消玉殞之際,劉策忽然開口止住了焦絡。
只見劉策緩緩來到冷煙邊上,對焦絡說道:“將她押下去,命隨行醫師好生治療,本軍督現在還不希望她死了……”
“遵命……”焦絡雖然不解劉策意思,但還是遵從的應聲執行劉策的命令。
在冷煙被近衛軍拖走,經過劉策身邊時,劉策面無表情地對她小聲說道:“本軍督沒忘記,當初在遠州城,就是你在栗子攤前與本軍督起了爭執,本軍督這人很記仇的,沒想到你會落到我手裡吧……”
冷煙憤怒地瞪了劉策一眼,想開口卻隻覺的氣悶難抑,只能一言不發的被人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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