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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勖和徐昭的爭執,因為李繼的介入暫時告一段落,太尉府內再次回到了商議退敵的事務上來。
李繼回到自己位置上,展了展衣袖,對眾人說道:“好了,此事暫時不提,接下來還是商議一下如何退敵吧,諸位有何良策但說無妨……”
徐昭說道:“太尉大人,末將已在城外設立四道防線,足以應對劉策大軍的攻勢,只要城內兩萬守軍能嚴防死守,末將保證至少能保住秦州一月不失……”
李繼聞言眉頭一皺:“一月不失?那一月之後呢?”
徐昭回道:“這一月時間,既是堅守秦州,又是牽製劉策兵力,而末將則率主力繞襲被劉策佔據的馮颯郡,取下馮颯郡後便順道逼近安定城,
劉策久攻秦州不下,又得知安定遭襲,定會火速回援,介時秦州之圍不但可解,劉策此次西進戰略意圖也隻得宣告失敗,退出雍州之地。”
李繼聞言,心中開始采納徐昭的部署,然而這時,李秀湛卻提出了反對意見:“不行,徐將軍的大軍離去,城中兩萬弱勢之兵如何能抵禦劉策大軍的進攻,城堅牆厚的安定城尚不能阻擋劉策兵鋒,秦州又如何堅守月余?”
眾人聞言,也覺李秀湛之言甚是有理,紛紛附和他的意見勸徐昭不要輕舉妄動,應該集結優勢兵力先擊退劉策為上。
面對這群豬隊友,徐昭隻覺得心力憔悴,若一味死守秦州,不從中尋求一絲勝算,只會永遠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徐昭在秦嶺對劉策主力的戰力有著十分明確的認識,只是一味防守是絕對沒有任何勝算的,必須劍走偏鋒才能力挽狂瀾。
可惜的是,有這層認識的人並不多,他們當中不少人早已被劉策給嚇破了膽,從沒有想要過主動反客為主。
有道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面對這群豬隊友,徐昭帶不動,真的帶不動……
而李繼經過府廳眾人一番勸說後,又打量一眼悶不樂的徐昭,心中立馬有了新的打算。
“諸位靜一靜,請聽本太尉說幾句……”李繼說道,“秦州事關重大,絕對不容有失,上將軍此策雖然可行,但風險太大,當務之急該是以死守秦州以疲敵軍為上,
對此,本太尉決定,調牛金所部一萬四千人馬進城擴充城防,由李秀湛任總調度指揮使,城外據點,
李勖暫任四萬雍州指揮使,與左路軍田晏、右路軍夏育兩部一萬人馬聯合,協助徐昭將軍對劉策進行反擊包抄,務必一擊擊潰劉策來襲!”
徐昭聞言,心中大驚,他萬萬想不到李繼居然會做出這種戰術安排,毫無疑問,李繼這等於是在削自己軍權啊,而且這種部署怎麽和劉策的主力正面對抗?無疑是必敗之局。
李勖則心中暗喜,李繼方才打了自己一巴掌,結果轉頭卻給了自己雍州四萬軍隊的指揮權力,還能節製徐昭兩名得力乾將田晏和夏育,簡直就是天上掉的餡餅。
說到底,李繼這麽安排,潛意識裡根本就對徐昭不曾真正信任過,在西郡邊融拒絕出兵的消息傳來後,對徐昭更加的防備起來。
在這種大敵當前,卻還要玩弄權謀的做派,只能說李家的心真的太大了。
“完了,雍州完了,李家完了……”
徐昭心中哀歎一聲,自己給李家賣命三十幾年,從李羨、李冶時代至今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在李繼這道命令下達之後,盡數化為了泡影。
李繼和李羨、李冶兄弟相比,簡直就是一個草包無疑!
想到這裡,徐昭頓感心理憔悴,緩緩起身,朝李繼拱手說道:“太尉大人,老朽年邁,最近幾日也有些力不從心,不再適合擔任軍中要職,還請太尉大人見諒,另選將才吧……”
秦州的淪陷已經可以預見,徐昭軍權被剝奪,力不從心之下,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就隨他去了。
李繼聞言,裝出一副大驚之色:“上將軍這是為何?莫非是怪本太尉分你兵權之事麽?如果是這樣,那本太尉即刻收回成命……”
對於李繼的惺惺之態,徐昭只是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乏了,太尉大人,諸位將軍,你們好自為之吧……”
話畢,徐昭頭也不回,大步邁出了太尉府廳……
一代名將沒有在戰場之上被敵人擊敗,卻活活被權謀算計黯然離場,不可謂不算是一種悲哀。
見徐昭離去,李繼歎了口氣,對李勖說道:“李勖,就由你暫代上將軍一位,統領城外全軍,務必要抵擋住劉策的進攻!”
李勖聞言,心中大喜,忙拱手說道:“請太尉大人放心,末將定不負重托,定能一舉全殲劉策賊子!”
李繼道:“希望吧,記得多與夏育、田晏合作,他們二人可是徐將軍最得意的門生,知道麽?”
李勖心中不以為然,表面上卻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激動不已:“末將定會與田、夏二位將軍鼎力合作,共誅劉賊!”
……
秦州城郊大營,收到李繼調令的田晏、夏育、牛金三人都各自大吃一驚,不停摟了摟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望著紙上所書寫的內容。
“這個李勖是個什麽玩意兒?他有什麽資格代替上將軍的位置?太尉大人是昏了頭麽?”田晏怒氣衝衝地說道。
夏育聞言也是倍感詫異:“徐將軍好端端的怎麽會忽然自行解職?這其中定有什麽緣由,必須要找他親自問清楚才行……”
牛金則望著手中自己本部調入秦州城加固城防並接受李秀湛節製的命令,倒是沒有什麽怨言,畢竟李秀湛就是繡花枕頭不頂用,最後戰事爆發還不是要以自己為中心麽?
三個人各懷心思之際,李勖手持帥印,一臉神氣的來到城郊大營,見到田晏、夏育二人,以極其傲慢的態度開口說道:“本將軍現在是你們的上司,從現在開始,軍中一切都必須聽從本將軍的調度!”
田晏和夏育如同看傻子一樣瞥了李勖一眼,隨即拱手說道:“末將參見李將軍……”
牛金倒是恭敬的行了一禮,對李勖說道:“上將軍,末將何時帶兵進城?”
李勖對牛金的態度很滿意,和顏悅色地對他說道:“牛將軍,事不宜遲,你現在就速速進城,四公子已經在城中等著你去覆命……”
“遵命!末將這就動身……”牛金行禮作揖,向身後的田晏和夏育使了一個眼色之後,搖搖頭離開大帳,點撥本部人馬向秦州城開拔。
牛金離開後,田晏馬上對李勖問道:“李將軍,敢問徐將軍人呢?現在身在何處?”
李勖冷笑一聲:“徐將軍自認不是劉策的敵手,已然解除自身一切職務,回家養老去了……”
“胡說!”夏育忍不住大聲反駁,“上將軍剛擊敗劉策十萬大軍,前兩日還商議破敵之策,怎麽可能會說出無法擊敗劉策這種喪氣的話?”
李勖眼神一冷:“那為何會讓本將軍暫代上將軍一職,帶領爾等去抵禦劉策?”
田晏說道:“此事發生太過突然,末將還想見一見徐將軍,才好安心……”
李勖道:“徐將軍晚些再去見也不遲,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去擊破劉策!”
田晏、夏育聞言一怔,異口同聲地問道:“李將軍,你這話是何意?莫非是想棄守轉攻,直接與劉策正面對決?”
李勖點點頭:“不錯,趁劉策心中立足未穩,又勞師遠征人困馬乏,正是主動出擊的絕佳時機,能不能一戰殲滅劉策本部,就在此一舉!”
“李將軍請三思!”田晏忙勸阻道,“劉策大軍從行軍開始至今不過三日時間,何來人困馬乏之說?何況徐將軍說了,對付劉策必須慎之又慎,必須避開與他主力正面對決方有勝算!”
“夠了!”李勖暴喝一聲,打斷田晏的勸誡,“天天徐將軍長,徐將軍短的,雍州沒有了徐昭這仗就打不了麽?我李勖會比徐昭做的更好!”
夏育輕哼一聲,十分不屑:“如果末將記性不差,當初就是李將軍主動帶三千怒虎軍出城迎敵,結果一個照面折損了一千多人,狼狽逃回城中,真不知道你何來的信念自比徐將軍?”
“夏育!你敢羞辱我?”李勖忍無可忍,“現在我是這裡的主將,你們必須聽從我的調遣!”
田晏接過話說道:“張滇、王懋等將領的死訊讓軍中人心浮動,守城尚且不足,又如何讓他們主動出擊?李將軍,你究竟懂不懂得用兵?”
對於二人的冷嘲熱諷,李勖氣的是瑟瑟發抖,他氣急敗壞之下一下抽出寶劍指著他們說道:“本將軍心意已決,立馬出征直撲劉策軍營,這是命令,若敢違反者,定以軍法從事……”
夏育盯了寶劍一眼,卻是不屑一顧,極其嘲弄的對李勖說道:“那你倒是來個軍法從事試試看!”
“我……”
李勖剛要開口, 但仔細想了想,還是強壓內心不滿,他再蠢也知道此刻不易繼續與他們二人糾纏,從而導致軍心不穩。
與是,他收劍入鞘對二人拱手說道:“兩位將軍,在下資歷尚淺,就多憑你們擔待了,待擊退劉策之後,本將軍定會為你們請功……”
夏育剛要繼續嘲諷,卻被田晏一把按住手臂,換上一臉笑容對李勖說道:“既然李將軍這麽說了,我等自然從命就是了,將軍打算何時出兵……”
“兵貴神速,就趁現在,火速出擊!”李勖自信不以的說道。
田晏點頭說道:“好,那我等這就去準備出征事宜,先告退了……”說完,他拉著夏育步出了大帳。
“哼,等擊敗了劉策,本將軍有了軍功在身,定要你們好看!”
李勖望著帳外消失的兩條背影,臉上陰霾密布,眼中滿是凶戾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