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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許文靜把話講完,左朔忙說道:“既然如此,軍師不如讓屬下親自將信件送到玄武關韓曠手中,也好早些有個試探的結果……”
許文靜搖搖頭:“不,我們在隸元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暫時脫不開身,本軍師已經安排好人手去執行這件事了……”
“何人?”左朔問道。
話音剛落,郡守府外就走進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進府廳就對許文靜拱手施禮:“軍師大人,您吩咐屬下征集民夫,運送二十五萬石糧草的事已經辦妥,今日特來詢問,該將這批糧草運往何處?”
說話的人一身吏服,顯得是彬彬有禮,正是去年吏員考核被選中的法務司司務,顧子嚴。
許文靜點點頭,對顧子嚴說道:“子嚴,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件事要托你去辦一下,不知你可否有這個膽量?”
顧子嚴說道:“請軍師將軍示下,屬下一定會盡力而為……”
“好~”
許文靜當即把那封寫好的書信交到顧子嚴手中,並且囑咐道:“我要你把這批糧草送至鄰省黔州玄武關內,交給鎮軍太守韓曠韓大人手中,順帶將這份信交托給他,不知你有沒有這份膽量?”
顧子嚴接過信封,不假思索的說道:“屬下能有幸為軍督府效力,自然會全力以赴,請軍師大人放心,只是不知何時出發?”
“明日就出發吧……”許文靜說道,“我給你一千士兵作為押運,務必盡快把糧草送抵玄武關內,做的到麽?”
顧子嚴說道:“請軍師大人安心,屬下一定會把糧草送抵玄武關內……”
許文靜拍拍顧子嚴肩膀:“那我也就放心了,切記這份信和糧草一定要親手交到韓曠手中,莫讓任何人著手,明白麽?”
顧子嚴作揖行了一禮:“如果軍師大人沒有其他事,那屬下這就去安排起運糧草的事了……”
許文靜頜眼說道:“去吧,一路小心……”
送走顧子嚴後,左朔忙湊到許文靜身邊說道:“軍師大人,你為什麽讓這麽個文弱書生去做這麽重要的事啊?萬一要是出了紕漏,後果不堪設想啊,還有,就算送糧草也沒必要二十五石這麽多吧……”
“你懂個屁!”許文靜喝止了喋喋不休的左朔,正色說道,“顧子嚴是誰?法務司的人,法忌那死人臉素來與我不合,總想著給我治點罪,你覺的他培養出來的下屬會是省油的燈麽?
更何況就因為顧子嚴只是一名小小司務無足輕重,正因如此才最適合去辦我交代的事,也不會讓章家壽那老狐狸起疑心,退一萬步說,
就算顧子嚴把事辦砸了,那也就損失一些糧草和一名司務,對我們而言並無過多損失,我們甚至可以以此為借口登報將事態擴大,
還有二十五石糧食多麽?算上半途人和牲口的消耗,到玄武關時也就二十萬石上下,玄武關多少人?滿打滿算二十萬人,這麽一說糧食還多麽?
難道照你的意思是說送個百八十車?你當韓曠他們幾個是沒見過市面的土鱉麽?真要照你說的這麽做,怕是再有好感也要翻臉了,明白了麽?”
左朔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說道:“明白了,多謝軍師大人指點迷津,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抄家……”許文靜甩了甩袖子,一臉陰沉地說道,“是時候讓那群士紳把貪我軍督府的賑濟糧連本帶利的全給吐出來,
明日開始,隸元所有士紳府院還有米店一律查封,我軍督府的糧食也敢黑,簡直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左朔嚇的打了個激靈,悄聲說道:“可是軍師大人,你這樣做怕是會再激起新一輪民變啊,
何況除了固定幾戶士紳外,我們也沒有證據說其他士紳米店貪墨了賑濟糧啊……”
許文靜笑了:“要證據是吧?那咱就給他們寫一份出來,而且這些時日了解下來,本軍師敢說,就算整個隸元的士紳都宰了,
也絕對沒有一個是冤枉的,立刻著手準備,就先從周圍幾個郡縣開始,一個都別想逃!”
看著許文靜滿臉煞氣的面容,左朔心中為隸元這群士紳感到悲哀,也活該你們倒霉遇到這麽個心狠手辣毫不講理的活閻王。
……
十一月初二,玄武關……
“呼~”
凌冽的寒風卷起飄落的雪子將高聳的關牆凝結成一座冰雕,站在城牆上向外望去,大地一片銀裝素裹,千裡白雪覆蓋。
“好冷啊,哈……”
關隘之上,鎮守此段關牆的聞淵不停搓動凍僵的雙手,抱著長槍在原地來回跳動,口哈熱氣,想要驅散體內的寒意。
原地踱步一陣,聞淵又向關外眺望,眼中滿是關切之意,嘴裡不住嘀咕著:
“也不知道張副將軍幾人出關去尋糧食怎麽樣了,別不是遇到了蒙洛人,要不可就遭了……”
黔州也是受災地區,雖然影響不如河源、涿州這麽大,但還是因為大量逃荒災民的湧入而導致糧食收成減半,所以玄武關十五萬守軍(號二十萬)基本是就著野菜粥和紅薯土豆勉強果腹。
但縱使如此,剩余的糧食也無法滿足龐大軍隊的需求,韓曠幾次找章家壽催糧,但多是無功而返。
為了讓守關將士盡量吃上口飯,韓曠也是變賣家資,托關系換來了幾百車糧食才勉強不至於關內守軍斷糧。可這些糧食也只是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糧草緊張的本質問題。
為此,張定邊和幾名親信開始鋌而走險,不顧韓曠阻攔私下裡總是偷偷出關前去塞外尋找一切可吃的糧食,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足足一個月。
韓曠也只能睜眼閉眼,一邊囑咐張定邊等人務必不要驚動關外繡紅幡的蒙洛人,一邊繼續向章家壽催討糧餉……
“呼哧、呼哧、呼哧……”
關外一處密林附近,茫茫雪地裡忽然響起一陣動靜,卻見五個身披破舊棉襖的“雪人”騰地而起,立馬踩著沒膝的雪地蹣跚前行,走的是分外吃力。
為首的一人背綽羊皮包裹的步弓和插有十支羽箭的箭壺,正是玄武關副將張定邊。
等一行人來到密林入口處,吐出一口濁氣後,張定邊對和自己一起來狩獵的杜振曉說道:
“趁現在蒙洛人沒發現,盡量多打一些野味回去,爭取今晚讓大家都喝上一碗肉湯,大冷天也好舒服點,
分成兩隊,一個時辰後再這裡集合,記住不要一直盯著雪地看,得了雪盲就麻煩了……”
杜振曉點點頭,喘著粗氣向張定邊伸出大拇指,表示同意後,解下弓箭分成兩隊悄悄潛入了密林之中。
兩支小分隊密林之內小心翼翼的穿梭著開始盡可能尋找獵物……
杜振曉帶著兩名同伴,在經過一個山洞的時候停了下來,開始匍匐在雪地中。
因為在他們正前方,出現一頭站立的麋鹿。
“太好了,有鹿肉可以吃了……”
杜振曉從身後箭壺內抽出一直羽箭搭在弦上,喘著粗氣拉開滿圓,死死瞄準著那頭麋鹿的身軀。
“咯吱吱……”
弓臂因為手指力道的加強,開始變的極其扭曲,發出一陣刺耳的脆響。
“颼~”
“噗~”
空氣撕裂的輕吟隨著杜振曉松弦刹那應聲而起,疾馳的羽箭立馬將那頭麋鹿掀翻在地。
“射中了~太好了~”
杜振曉身後的兩名士兵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小點聲,讓蒙洛人聽到我們可都得交代在這裡了……”
杜振曉連忙止住二人歡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等二名士兵靜下來後,這才緩緩的向獵物匍匐爬去,盡量隱蔽自己被蒙洛人發覺。
好不容易爬到距離麋鹿五六步遠的距離後,杜振曉讓另外兩名士兵停下來原地待命,爾後親自爬過去,拖動那頭尚在喘氣的麋鹿。
“噌……”
忽然,一把寒光閃閃的弧刀抵在了杜振曉的脖子上,讓他霎那間腦海一片空白,方才太過專注之下居然沒發現有人逼近。
同時被控制住的還有他那兩個隨行的同伴……
就在杜振曉咬牙切齒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陣胡語:“這是我們蒙洛人的地盤,你們這群不守信用的周狗……”
話音一落,杜振曉一把被人掀翻過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矮壯,面色粗糙, 頭戴虎皮帽的胡人,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他身後還有三名胡人同樣用刀抵著自己同伴的脖頸,局勢變得岌岌可危。
就在杜振曉準備做些什麽的時候,胡人怪叫一聲,抬腿一腳狠狠的踩在自己臉上,頓時讓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把他們帶回部落交由統領發落……”
胡人嘀咕一聲,然後將這三人分別捆綁起來,扛起他們向著自己的宿營地走去。
就在這四個蒙洛人步出密林,來到自己的坐騎旁,將獵物和杜振曉三人一起送上馬背的時候。
“颼~”
“噗~”
“呃~”
密林內一支重箭飛馳而至,直接命中抓住杜振曉那蒙洛人的後背心,冰冷的箭鏃直接將他的心臟刺破,在蒙洛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後,重重倒在了雪地上。
“敵襲……”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剩下的三個蒙洛人立刻一個翻身隱蔽在馬背另一側,同時抽箭攢弓,冷眼死死盯著密林深處,尋找著目標。
“颼~”
“噗~”
就在其中一名蒙洛人微微探頭察探目標蹤跡之際,一支羽箭破空侵襲,直接將他右眼洞穿,在眼球爆裂同時箭鏃也將他的腦顱給刺透,轉瞬間也倒在了雪地中,化為了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