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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蒙洛大營,在返回玄武關途中,葉胤一臉凝重的望著走在前方皇甫翟的背影,心中有些話是真的不吐不快。
當玄武關大門近在咫尺之際,葉胤終於忍不住問道:“不才想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殷末微?”
皇甫翟停下腳步,側了側頭:“你到底想說什麽?”
葉胤說道:“西域彤雲志中的居康公主,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為何要糾結這些問題?一本普通的書籍就讓你不顧一切追究到底?現在的關注點不應該在討論那本書籍的內容之上……”皇甫翟淡淡地回復道。
葉胤佛珠一甩,指著皇甫翟背影:“西域彤雲志中,居康公主和殷末微有過一段細微的感情故事,但她的結局卻是慘死在殷末微手中,
三十三人阻擋西域聯軍,七千墨刀鐵衛,不要告訴我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巧合!”
“那又如何?”皇甫翟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至少殷末微拯救了中原王朝免遭淪陷,這個過程和手段有必要去在乎麽?”
“殷末微的狠辣程度真是讓不才感到不寒而栗!”葉胤憤恨地說道,“不才真的沒想到,為救一國卻讓另一國遭遇亡國之痛,敢問這樣的拯救又有何意義?”
“可劉策不也是做著和殷末微相同的事不是麽?”皇甫翟平靜地說道,“他為了遠東百姓能有安寧的生活,手上染滿了多少胡人的鮮血?有多少異族部落為此而煙消雲散?”
“劉策和殷末微不一樣!”葉胤沉聲辯解道,“劉策所屠滅的異族部落皆是對中原百姓帶來過沉重傷害,而書中的居康國根本與中原毫無瓜葛,但它卻因為殷末微的到來慘遭滅族,你告訴我他們之間是一樣的麽?”
皇甫翟沉默不語,好一陣才說道:“這個問題先打住,居康國也好,公主也罷,這個謎底以後你自然會知曉,還是那句話,
不要以為探得一些真相就以為能窺探全貌,真正的真相也許沒你想的那麽殘酷,亦或比你所認為的更為殘酷,
但在徹底了解它之前,最好不要妄下定論,因為那樣會喪失你的判斷,從而做出錯誤的結論,
好了,現在沒時間在討論這個話題了,準備迎接蒙洛人的進攻吧,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葉胤聞言一怔:“你說什麽?蒙洛人會對玄武關發起進攻?你是如何得知的?”
皇甫翟說道:“是我引誘他們前來進攻,還記得我跟尉遲森提借糧的事麽?我故意把玄武關後缺糧的情報透露給他,你說尉遲森和宇文紂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麽?”
葉胤大吃一驚,這回憶起皇甫翟問尉遲森借四十萬人食用三月糧草的事。
“為何要這麽做?為什麽要把玄武關內的情報透露給蒙洛人?你是不是瘋了?”葉胤厲聲質問道。
皇甫翟卻異常平靜地說道:“這就是我為什麽向劉策要來鋒矢營兵權調令交由你負責的緣由,你要記住你肩上的擔子很重。”
說完後,皇甫翟大步邁向了微開一道縫隙,只夠一人通過的玄武關大門,葉胤眉彎緊鎖,爾後也緊跟著步入了玄武關內。
一入玄武關,皇甫翟片刻不得休息,問張定邊要過一匹快馬,一躍而上的同時,對葉胤說道:“你就不用跟來了,立刻準備布防吧,我還有事要去趟威遠城……”
“你去威遠城幹什麽?”葉胤疑惑的問道。
皇甫翟一拉馬韁,面色堅毅的回道:“自然是去尋找擊敗蒙洛人的辦法,對了我不在幾日,你讓玄武關的將士按這份圖紙所繪去挖掘工事吧,時間緊迫,不要再拖延了……”
丟給葉胤一張圖紙後,快馬發出一聲嘶鳴長嘯,踏動馬蹄絕塵而去。
……
六月初十,關押亂軍的壁壘之內。
喧囂喊怨的聲音依舊此起彼伏,相比與數日之前非但沒有半分減弱的趨勢,反而更甚了。
皇甫翟帶著上百車的糧食和酒水來到壁壘大門前,在出示了告身之後,挪步進入其中,來到偌大的校場之上,望著底下喧嘩的亂兵,臉色微微一沉。
良久,他取過銅皮喇叭,對著下方大聲喊道:“你們都給我安靜!”
“嗚~~”
話音一落,一百多架號角霎時齊鳴,震的雙耳刺痛不已,最終讓這四萬囚犯都安靜了下來。
皇甫翟繼續說道:“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只要你們答應下來,你們過去所犯的一切罪孽,無論有多重,我都能赦免你們,
等你們完成我的囑托後,我就會放你們自由,讓你們回去和家人團聚,你們有沒有膽量答應我的條件?”
校場之上的兵囚聞言,各自面面相覷,好一會兒後,那個叫孫二虎的,摳著鼻孔大聲說道:“你是什麽人?我們憑啥相信你?”
皇甫翟說道:“你們現在別無選擇,若不答應我現在就下令讓周圍的士兵將你們全部射殺,
當然如果答應,那你們可以全部無罪,只要完成我一個小小的條件從此以後你們也可以享受與軍督府相同的待遇,這樣簡單的選擇還要我重複麽?”
話音一落,周圍高台上的弓弩手齊刷刷把鋒利的箭弩對準了校場上的兵囚。
這一刻,包括孫二虎在內的所有人都害怕了,生怕那箭鏃真的會落在自己頭頂,畢竟誰都怕死,這是人之本性。
“那你要我們答應你什麽條件?”孫二虎大聲問道。
皇甫翟並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話:“看樣子你們都想活下去?很好,也就是你們都已經答應了對麽?”
孫二虎和其他兵囚互相交流一陣,爾後大聲回復道:“你還沒說是什麽條件呢,如何讓我們答應你?”
皇甫翟手一揮,很快上百糧裝滿米肉的車子就推到了他們面前。
就在眾人困惑不解的時候,皇甫翟接著說道:“這些時日,想必你們吃的也不怎麽樣,這是我特意從軍需處要來的米肉,
待會兒還有酒也一並送到,你們先飽餐一頓,放心,我這條件一點都不難實現,等你們酒足飯飽,好好睡上一覺,明日我自會把你們要履行的條件告之你們……”
和兵囚交涉完後,皇甫翟丟下銅皮喇叭,徑直離開了堡壘。
而孫二虎這群兵囚,望著滿滿一車車的肉酒,喉結是不住上下浮動。
“孫頭兒,你說這裡面會不會有毒啊?”一名兵囚忍不住問道?
孫二虎想了想說道:“應該不會,如果他們真想殺我們?何必下毒送糧食這麽麻煩?直接射殺不就行了麽?”
眾人覺得孫二虎所言有理,有人忍不住立刻去搬運那些米肉酒壇子。
有了第一個人的動作,很快整個校場都開始瘋搶起車上的米肉酒水,一時間整個壁壘裡亂成了一團。
“爽,好酒~”
孫二虎搶過一壇子酒,迫不及待的灌下一大口,然後拿起一塊肥膩相間的熏肉,用力啃食起來。
“孫頭兒,你說剛才那說話的是誰啊?他真的會放了我們?會提啥條件呢?”一名坐到孫二虎身邊小聲問道。
孫二虎冷笑一聲:“先吃飽喝足了再說,管他是什麽人,提什麽條件,只要能離開這鬼地方,我就找個機會開溜,想讓老子給他賣命?做他的千秋大夢去吧!”
兵囚聞言有理,也不再多說什麽,都紛紛開始咀嚼著米肉,都盤算著等離開這個鬼地方後,再做去留的決定。
當夜,酒足飯飽的四萬兵囚睡的格外的香沉,整個夜晚都變的十分寧靜……
翌日清晨,皇甫翟再次來到了壁壘之內,看著內中校場上的人從睡夢之中一個個醒來打著哈欠時,面色變的十分凝重,舉起銅皮喇叭對準了他們:
“都聽好了,今天開始,你們的命都是我皇甫翟的,我要你們隨我一起,去玄武關外抵禦蒙洛人的進攻!找回一名士兵應有的尊嚴!都聽明白了麽?”
此言一出,瞬間嘩然,眾人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高處的皇甫翟,都懷疑自己耳朵是聽錯了。
對付蒙洛人?別開玩笑了,蒙洛人是中原人打得過的?就算邊軍也只能依托關隘禦敵,讓自己出關去抵擋他們的鐵騎?那和送死有什麽分別。
於是眾人都是紛紛拒絕,打死也不去,有些人還以為皇甫翟發瘋了,嘴裡不住發出陣陣嘲笑。
等了很久都沒人應答,皇甫翟一點都不著急,他單手負背,一臉漠然地望著數萬兵囚笑弄的畫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
“呃~嘔~”
“喂,你怎麽了?喂,嘔~~”
正在此時,正在喧嘩的人群中忽然有不少人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嘔吐起來。
嘔吐如同會傳染一般,迅速在人群中擴散,連同孫二虎都不例外。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昨晚喝太多,撐著了?可也不能那麽多人都撐著了吧?”
孫二虎吐出胃裡的穢物後,擦了把嘴角,滿臉疑惑的看著四周同伴嘔吐的情形。
“不好,斷氣了,有人斷氣了……”
一聲淒厲驚吼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卻見嘔吐的人群中,有二十多個人同時躺在地上,手腳抽搐,嘴裡不停吐著白沫,最後瞪著雙眼,棉絨扭曲的死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心生恐懼的孫二虎,衝著站在高處的皇甫翟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
皇甫翟平靜如常,只是淡淡地說道:“你們都中了劇毒,那些死的人是因為體質太弱,而沒有死去的,那得恭喜你們,說明體質還算強健,
不過最終也難逃一死,想要活命的話,就得聽從我的安排,多的也不說了,我隻說一句,唯有我有解藥,等蒙洛人退兵後自會全部發放給爾等,並還你們自由!
當然,你們也可以在這裡慢慢等死,只是會比他們死的更加痛苦,該如何做出選擇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