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正是不才想要反問拓跋將軍的,之前貴國大軍就開始在關外不斷集結,對玄武關造成了極大威脅,如果非要追究這個責任,這場悲劇,貴國才應該負有主責才對……”
葉胤在平靜回復拓跋玉海的同時,又倒滿了一杯茶,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拓跋玉海飲用。
聽聞葉胤這般說辭,拓跋玉海沒有半點生氣,只是淡定的接過茶杯,思慮片刻說道:
“我蒙洛帝國與大周朝廷有過契約,每年應當上繳我蒙洛帝國蜀錦十匹,絲帛兩萬,精米五百萬石,官銀三千萬兩,
如今這個契約大周朝廷已經足足三年沒有履行了,這才是我蒙洛大軍集結在關下的真正目的……”
葉胤自顧自的舉起茶杯,輕泯一口回道:“拓跋將軍所言,真的只是為了讓大周朝廷履行契約才集結大軍與玄武關下麽?”
拓跋玉海眼中精芒一閃:“那依葉姑娘意思,我蒙洛帝國如此興師動眾集兵關下,還有何意思呢?”
面對拓跋玉海身上散發的威嚴氣勢,葉胤輕頜美目,鎮定自若:“貴國集結幾十萬大軍真正目的為何,拓跋將軍心中自然清楚,不才若說出來,這交涉怕是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拓跋玉海點點頭:“葉姑娘好氣魄,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浪費時間了,只要大周朝廷能繼續履行約定的和平契約,
那本王保證,定會在聖皇面前勸阻他出兵報復的可能,同時請大周朝廷為我死難的蒙洛士兵予以一定數額的賠償,這個條件並不過分吧……”
拓跋玉海說完,拿起茶杯飲下一口,氣定神閑的看著葉胤,他很想看看這位氣質脫俗的女子會如何回應自己提出的條件。
葉胤輕輕一笑,搖搖頭說道:“拓跋將軍,不才心想,你是否搞錯了?貴國與大周之間的恩恩怨怨與軍督府沒有半點關系,
既然大周朝廷單方面違約,貴國應該派人前去與大周朝廷主動交涉才對,而不是集結重兵對玄武關發動攻勢,
何況,貴國的大軍遭到了重創,那我中原的官兵呢?還不是同樣有四萬條人命為此付出了代價,敢問他們的損失,貴國是否也願意賠償呢?”
拓跋玉海聞言,輕哼一笑:“葉姑娘,你這樣純屬詭辯,蒙洛帝國這次雖然遭遇巨大損失,但你千萬不要以為我蒙洛人已經沒有還擊的能力,
本王相信以葉姑娘的睿智,不應該說出這種挑釁的言語,說實話,本王所提的條件已經是非常合理了,若你無法答應,
那麽用不了多久,玄武關下定會爆發一場比現在更加激烈百倍的戰爭,你真的願意看到這一幕麽,至少本王是不想再看到兵戎相見的那一幕發生,
另外,葉姑娘所言也對,既然這是大周朝廷的責任,那本王索性去神都跟大周的皇帝會談也比在這裡繼續無謂的口舌之爭要強……”
葉胤淡淡一笑:“拓跋將軍,不才可以理解,您方才所言,是在威脅麽?”
拓跋玉海搖搖頭:“葉姑娘不要誤會,本王也只是想快些解決眼下的糾紛,既然我們無法達成共識,
自然也是不願再在這裡浪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不如直接尋求源頭商榷,或許會容易很多……”
葉胤聞言,不動聲色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臉上掛著一絲淡淡地微笑:“拓跋將軍想要直接去往神都,那不才自然不會阻攔,
但無論拓跋將軍前往神都的結果是什麽,不才可以保證,草原上一定會傳遍蒙洛皇族崛起以來最引以為恥的醜聞!”
拓跋玉海眉頭一皺:“葉姑娘,本王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恥辱?你想說什麽?”
葉胤沒有直接回答拓跋玉海的話,只是把眼神瞥向速闊台,然後拿起桌前茶水飲下了半杯。
拓跋玉海見此,對速闊台說道:“你先出去,本王有些私事想和葉姑娘好好討教……”
速闊台猶豫片刻,還是按照拓跋玉海的話,起身離席,步出了府廳……
等速闊台一離開,拓跋玉海當即對葉胤說道:“葉姑娘,你方才遮遮掩掩,無非是想撇開我的副手,與本王獨處,現在有何話不妨敬請直言……”
葉胤放下茶杯,緩緩起身向拓跋玉海拱手說道:“拓跋將軍,不才現在是否該喊你一聲,師叔?”
拓跋玉海眼神一凝,也從座椅上起身說道:“你是如何得知本王另一層身份?莫非是殷末微告知與你的?”
“非也……”葉胤說道,“恩師在時不曾向不才透露師叔任何身份,一切都是不才的判斷,
恩師臨終前,隻告訴不才墨家幾位師叔中,有一人身份特殊不便透露,但方才交涉過程中,
拓跋將軍能一眼認出不才手中所持乃墨家钜子歷代所持信物,又問及了殷末微的狀況,
那時起,不才已經能確定你極有可能就是不才未知的第四位師叔,你說,不才所言有理麽?”
拓跋玉海看著淡定無比的葉胤,久久沒有答話,整個府廳內,瞬間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拓跋玉海拱手鞠躬,對葉胤畢恭畢敬地說道:“墨者拓跋玉海,見過钜子!不想钜子慧眼如炬,一眼就識破墨者身份,實在令人佩服!”
葉胤說道:“師叔無需多禮,還請入座說話,既然你我身份已經挑明,相信接下來的交涉彼此之間都能少一些隔閡……”
拓跋玉海和葉胤同時回座後,拓跋玉海率先說道:“钜子,雖然你我同屬一門,可畢竟各為其主,如果你想以此要挾,
讓我蒙洛帝國做出讓步,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家國大事,不可一概而論,還請钜子能明白這個道理。”
葉胤點了點頭說道:“師叔所言,不才自然懂得,但如果師叔當真要繼續咄咄相逼,不才就只能將居康公主的真相公之於眾,
到了那時,蒙洛帝國會發生何種動蕩,師叔久在塞外草原,想必比不才更加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拓跋玉海閉目沉思,對葉胤問道:“你對居康公主的事跡了解多少?”
葉胤取出《西域彤雲志》,放在自己桌案上,緩緩說道:“居康公主的真相都掩藏在這本書籍之中,想必師叔也早已看過,真的想讓不才將貴國的屈辱說出來麽?”
拓跋玉海說道:“無妨,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說出來又如何,墨者也想看看您這位新任的墨家钜子,是否擔的起墨家的重任……”
葉胤回道:“居康國的公主,怕是被墨刀鐵衛所俘虜的貴國國君,拓跋宏業吧……”
“钜子,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拓跋玉海聞言臉色瞬間一沉,“聖皇的玩笑你開不起!”
葉胤說道:“師叔不要激動,請聽不才給你分析,七千墨刀鐵衛在塞外的悍勇行為驚動了貴國國君的矚目,當時,貴國剛一統大漠諸部,正是急缺人才之際,
貴國國君來到戰場上,本意是想招撫殘存的三十三名墨刀鐵衛,但墨刀鐵衛的將領假意投誠,在找到機會接近貴國國君之際忽然發難劫持了他,向西退卻,
而當時,有師叔您所率領的四萬鐵騎前去追擊,但又怕貴國國君有個好歹,會讓剛統一不久的大漠草原再次陷入動蕩之中,
與是只能一路跟隨這三十三名殘軍一直到了居康國境內,在那裡,你們遇到了殷末微,也在他的威脅下,被迫與西域聯軍展開了一場本可以避免的戰爭,
如果不才所料不差,師叔也在那戰之後,被殷末微強逼之下,成為了墨家一份子,之後,貴國國君才被放回,而那塊紫金令牌,也是在那時交到了恩師手中,
不知不才所言有誤麽?師叔?”
聽完葉胤的話,拓跋玉海久久沒有開口,良久歎了口氣說道:“不愧是殷末微選中的钜子繼任者,
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就僅憑一本書籍就切中我蒙洛帝國軟肋,說吧,你想讓本王怎麽做,但條件不要太過分……”
葉胤說道:“師叔,換個角度想想,也許不才是在為貴國的安穩所打算,玄武關外血戰方歇,你我兩邊都有不小的損失,此刻再戰怕是十分不明智,
一來,我軍方勝士氣恢宏,你若來攻,勝負也在五五之分,有必要繼續拿蒙洛各幡的部族性命來賭這一場無法預料的結果麽?相信以師叔如此穩重之人決不會做出這種不明智的事來,
其二,蒙洛內部就一定穩固麽?大戰結束已過數日,關外的繡紅幡遲遲沒有動作,你難道就不懷疑他們的用意?
還有,不才聽聞正藍幡慕容所部不聽調遣,執意要把兵力屯向西境夏國關口,你就沒曾想過這個不安因素麽?
所以師叔,不才建議,雙方就此罷兵言和,等你處理完貴國的瑣事之後,再來進行下一步的商榷,你覺的不才這個提議如何?”
拓跋玉海點了點頭:“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墨者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但是,墨者還是要以蒙洛帝國輔政王的身份提醒你一句,
發生這樣大的事,蒙洛帝國上下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等我們之間都處理好國內事務,再來一次鄭重的交涉,
本王也聽聞了劉策的事跡,年紀輕輕就有這等能為,本王非常想見一見他,希望下次在會議談判上,本王能一睹遠東前軍都督的英姿……”
葉胤欠身說道:“既然雙方共識達成,那不才也就不再多留師叔了,想必師叔還有很多煩惱要處置,還請師叔早些回去吧……”
“钜子,墨者就先告退……”拓跋玉海起身拱手,“但在墨者離開前,還是想提醒钜子一句,墨家钜子的使命是天下蒼生,請您牢記這一點,墨者雖為夷狄,但是非曲直的道理還是知曉的,告辭……”
話畢,拓跋玉海大步走出了太守府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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