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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西郡城外,北府軍的士兵在得知神都女子被釋放南歸的消息後,早就開始守候在涼州邊境,熱切期盼著與自己的親人相見……
將近三年時間,這些北府軍的士兵沒有一天不在思念著自己的親人,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真的等到了這一天。
“來了,終於來了……”
約估半個時辰之後,遠處涼州邊境上,出現一堆密密麻麻的黑點,眼尖的將士忍不住指著他們大喊一聲,立馬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在熱切的盼望中,那些放歸故裡的女子逐漸在這群北府軍士兵的瞳孔中清晰起來,開始努力張望尋找自己親人的身影……
“小娟,是小娟麽?我是哥哥……”
一名士兵在人群中尋到自己妹妹的身影時,激動的馬上搖手大喊起來。
“哥?大哥……”
那名少女也從呼喚聲中認出了那是自己的兄長,登時雙眼通紅,淚流不止,恨不得立馬撲過去……
相同的情景不時在西北土地上反覆上演,兄妹、父女、夫妻,每一對相見的親人都將自己目光死死鎖定在親人身上,等待著確認身份登記完畢後再等人認領。
重逢的喜悅伴隨著淚水一道,在這片西北的土地上不停蔓延,親情,永遠是這個世上最為寶貴的東西……
城頭之上,劉策和葉胤並肩而立,望著城下一幕幕,等人都差不多安排好,進入西郡後,葉胤才歎了口氣說道:“百姓究竟什麽時候才能重獲太平?”
劉策負手說道:“相信我,很快的,用不了多久了……”
葉胤不語,她知道劉策說這話絕對不僅僅是安慰自己的鬼話,而是真的言行一致,努力在把這畸形的世道重新拉回到正規中來……
“對了,拓跋宏業給你指派的婚事你到底怎麽打算的?”頓了頓,葉胤忽然問道,“該面對的終歸還是要去面,北地局勢現在是最為關鍵的時刻,你……不會因小失大吧?”
蒙洛帝國的主宰,拓跋宏業要將王室公主出嫁給劉策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北方諸省,就連京城都收到了消息,對此更加不敢對劉策有所動作。
其實在這個時代,這種事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麽無法接受的事,女人嘛,管你地位有多高,一旦成了人婦,還不是要依附在男人身上,男方忌憚的不過是女人背後的勢力靠山罷了。
但葉胤卻知道,自己的丈夫與那些普通人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如非必要,任何人都休想強迫他做不願意做的事,包括婚姻也同樣。
劉策沒有直接回答葉胤的提問,而是忽然反問道:“塞外的情況如何了?與蒙洛人貿易的城鎮已經開工了麽?”
葉胤說道:“一切都還順利,許文靜已經全權負責了此事,地點就在玄武關外六十裡處的百裡牧場,
我來雍州之前,雙方已經開始展開了些小規模的貿易,相信用不了多久,那片土地上的貿易就會變得逾發興榮。”
劉策點點頭:“那你該知曉我這麽做是什麽目的吧?”
葉胤輕頜美目,對劉策說道:“知曉一些,除開為了北地太平,免遭戰事之外,這般做法也是為了億萬百姓有新的生計和活路,
北地商販能以鹽、茶、瓷器等草原上急需的必需品換取金銀、牛羊,爾後便能在北地發展畜牧業,效仿遠東的制度,逐步建立民事工廠,
時間一久,百姓的生活也能開始逐步改善,等工業體系建立完成之後,整個北方的轉型發展也算是完成了,是這樣麽?夫君?”
劉策微微一笑:“好像真的什麽都瞞不過你,當真是墨家掌門人,的確,你猜中了一大半,我就是想用蒙洛人地方發達的畜牧經濟幫北地八省解除困境,
只要給我三年時間,工業體系建立之後,整個北地就不會再有大規模饑荒發生,而塞外卻注定只會越來越依賴我軍督府的商業供需……”
葉胤眉頭一蹙,不明白劉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剛想追問一下,卻見公孫禹滿面紅光的來到劉策跟前。
“軍督大人,第一批女眷已經全數放回,總計三萬五千人整,請軍督大人查收……”公孫禹低著頭將一本文冊,恭敬地遞到劉策手中。
劉策隨手翻看幾頁,笑著對公孫禹說道:“公孫先生辦事,本軍督怎麽會不放心呢?今日之舉,公孫先生真是立了大功,本軍督還得多謝先生……”
“卑職實在是愧不敢當啊……”公孫禹拱手起身,甫一抬頭,才發現劉策身邊站著一個極其靚麗脫俗的女子,正淡淡地望著自己,不由一怔。
劉策見此,收起文冊淡定介紹起來:“對了,還未跟你們介紹,公孫先生,這位是拙荊葉氏,胤兒,這位便是我跟你提及的公孫禹,公孫先生……”
公孫禹忙向葉胤行以見面大禮:“原來是軍督夫人,卑職這廂有禮了……”
葉胤全程都在打量著公孫禹,說實話,這公孫禹的禮數在她眼裡根本就挑不出半點毛病,可她知道眼前這人就是公孫禹時,腦海中又傳來皇甫翟臨終前對葉胤到底囑托,讓她無論如何都得防備公孫禹。
極其短暫的失神後,葉胤平靜地向公孫禹欠身回了禮:“早聽聞公孫先生才學橫溢,幫為夫穩固雍州盡了不少心力,不才當真佩服得緊,有空,不才還想讓先生多指點一番……”
公孫禹淡淡一笑:“葉夫人謬讚了,在下是愧不敢當啊……”
葉胤眉目輕頜一下,旋即跟劉策說道:“夫君,你跟公孫先生之間想必也有公事要談,不才就先退下,不打擾你們了……”
劉策應了一聲,朝葉胤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目送葉胤離開回房後,便和公孫禹一起商議起關於涼州的具體局勢起來。
只聽公孫禹神秘的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卑職以為,現在當以不變應萬變,魏閔所建的大魏國,先天不足,怕是馬上就要陷入動蕩之中了……”
等公孫禹向劉策解釋完魏國存在的隱患後,劉策確實面無表情地回身望向涼州方向,雙手環胸,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良久,他輕聲說了一句:“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
眨眼間,到了九月初,自魏閔頒布那“驅胡令”一個多月以來,武威城中身家富貴的羌人,自是已經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也都是一些普通的羌人,對時局沒有任何影響。
雖然沒有得到羌人的擁立,讓魏閔心中一陣失落,不過涼州境內大部羌人的出塞,倒是讓他毫無阻力的能調整朝堂政務,大量任用涼州本地士人入朝為官。
大魏的朝政局勢在李農和王衍等人的輔佐下,開始逐漸步入了正規,不出意外,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大魏王朝就能在西北之地徹底站穩腳跟。
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魏國內部卻又發生了動蕩,羌人反了……
“報~~啟稟天王,夏州知事林伯遠急報,羌人在靈、綏二州擁立元獒為大汗,已然複辟夏國,如今正集結了五萬兵馬,正向涼州逼近,林知事請求天王火速出兵救援!”
得知夏州告急,元獒複辟夏國的消息後,魏閔面色變得漆黑一片,他一把甩飛桌案上的前線急報,起身來書房內開始不停來回踱步,惹得身邊的李農、王衍一句話都不敢說。
“好一群蠻夷胡奴!”魏閔大喝一聲,憤怒地說道,“朕念及舊情,給予這些羌人一塊棲身之地,他們卻不但不知感恩,還要領兵與我大魏為敵?簡直是豈有此禮!”
李農上前說道:“天王,當務之急說這些沒用,還是速速發兵平亂為上,夏州不容有失啊……”
元閔點頭同意:“那就命段熲為先鋒,先領本部一萬五千兵馬趕赴夏州穩定局勢,等朕處理完涼州的事務後,再親率大軍前去征討這群叛逆!”
李農眉頭一皺:“天王,涼州有微臣和王大人在,還有什麽事務值得你操心的麽?”
魏閔面色一沉:“當然有!既然這群羌人如此不識好歹,就休怪朕對他們不仁不義了……”
翌日,清晨……
“天王有令!即日起,涼州上下,凡殺死一名羌人者,帶其人頭到宮門之前可領十兩賞銀,連送六顆羌人頭顱者,分田百畝!
羌人壓迫我等中原子民多年,新仇舊恨,斷不能輕放,當以此血仇,盡誅羌胡!”
當宣旨官將這血腥的榜文張貼到公告牌上之際, 整個圍觀的群眾都有些錯愕,等再三確認告令確為魏閔做出之後,都開始將目光移向那些羌人,心中開始盤算起各自心思。
而那些羌人在得知魏閔終於要對自己動手之後,火速開始離開人群回家中去收拾行禮,攜帶家眷準備逃離武威城,逃離涼州。
剛開始,涼州本地子民對這血淋淋的張貼告示都是膽顫心驚,沒人敢去對羌人動手,畢竟這是殺人,換誰都會感到害怕。
可不曾想,在殺胡告令剛頒布不過兩刻鍾時間,只見一名壯漢手提一顆血淋淋的羌人人頭,在眾目睽睽之下,徑直來到皇宮大門口,將人頭一放,迅速就獲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錢。
這一下,整個武威城都開始沸騰了,所謂人為財死,人性的黑暗面在利益的驅使之下,開始被無限放大。
在確定殺胡有錢拿之後,眾人立馬回家去尋找一切能置人死地的工具,磨刀霍霍的向那些羌人廝嚎著撲去……
一場前所未有的動亂,在這新生的帝國身上,徹底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