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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眼的話讓謝平安這些被俘虜的二十名輔兵有些懵逼,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一時還是沒人敢去答話
獨眼見沒人說話,再次大吼起來:“喂,你們當中誰是官兒?出來放個屁!怎麽,怕了麽?
聽說你們連呼蘭人都敢滅族,怎麽連個搭話的都沒有?還是說那些傳聞都是假的?”
謝平安聞言,登時忍不住了,畢竟自己是這些下屬的上司,豈能在他們面前者了顏面,於是開口對獨眼說道:“我就是通判,你們有什麽事跟我講吧……”
獨眼打量了一陣謝平安,最後嘴角一撇,衝他拱手說道:“你就是他們的主官?那你到底是多大的官兒?”
謝平安說道:“我是他們的通判,這裡我最大,你們有什麽事盡管和我說!”
“通判?那是多大的官兒?”獨眼不知道這謝平安口中“通判”到底有多大,不由撓了撓頭問道。
謝平安傲然答道:“這你就別管了,我謝平安既然是他們的主官,就有責任護住我下屬的安危,把你們想說的話都告訴我吧,
不過,休想我背叛軍督大人,畢竟我潯山男兒各個講的就是義氣,決不做背主求榮的事!”
見謝平安說的信誓旦旦,獨眼眉頭一皺,對他說道:“我要說的事事關重大,我能相信你麽?”
謝平安說道:“當然,我謝平安在軍中份量舉足輕重,你不相信我能相信誰呢?”
獨眼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我們首領想帶著我們部族去投奔軍督大人,不知你可否給我們引薦一下?”
謝平安一聽,奇道:“你們想要投奔軍督大人?”
“正是!”
獨眼鄭重的點點頭應道,臉色是異常的堅定,沒有半點做作。
謝平安說道:“既然你們想要投奔軍督大人,就直接去玉陽關找陳總使詔安就行,為何要這樣待我們?”
獨眼說道:“那自然是萬不得已啊,我們肅虜人之前一直歸附呼蘭人,呼蘭大敗後,你們冀州軍掌控草原,大肆殺戮不肯歸附的部落,
對以前跟呼蘭人有牽連的部族是毫不手軟,逼的我們沒有活路才乾起打劫沿途商隊的營生,
但我們首領定下規矩,每次隻搶奪糧食、鹽、茶葉這些生活品,而且從不傷害商人性命,
可是最近草原局勢越來越緊,過往商隊幾乎都有大批護衛隨行,讓我們根本無從下手,只能打那些落單的小商隊的主意,
現在,我們的糧食已經快吃完了,大部分牧場也都被你們佔據,出於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只是想要你回去和那白袍將軍通融下,就說我肅虜部願意歸降,只求能給我部族族民一條活路!”
謝平安聽完獨眼的話,故作沉思之後,對他說道:“那你現在把我們都放了吧,等我回去會跟陳總指揮使稟明緣由,然後讓他對你們詔安……”
獨眼搖了搖頭說道:“不行,不能把你們全都放了,這樣對我們部族十分不利,只能放你一人回去,他們都暫時留在這裡,等我們確認軍督府真的肯詔安我們後,自然會將你的下屬全都安然無恙的放了。”
謝平安聞言,望了四周的同伴一眼,隨即問道:“兄弟們,你們怎麽看?”
周圍的下屬猶豫了一陣,然後齊齊對謝平安說道:“謝通判,你盡管前去吧,我們身為邊軍一員,縱使是輔兵也知道氣節的!”
謝平安重重應了一聲,對他們說道:“好,我謝平安發誓,一定會回來救你們的~”
話畢,又轉頭對獨眼說道:“你得保證我這些兄弟的生命安全!”
獨眼說道:“你放心吧,我們肅虜人最講信用,只要你不出賣我們,我保證會像客人一樣款待他們,但是,如果你敢使詐,那就別怪我們對他們不客氣了!”
謝平安點點頭:“好~把我的繩子解開,再把我的馬還我,我這就回轉玉陽關找陳總指揮使替你們求情!”
獨眼聞言,二話不說拔出匕首,起身走到謝平安身後,一下劃斷了他手上的緊縛的繩索。
雙手得到解脫的謝平安,立馬甩了甩手腕,起身對自己的下屬拱手說道:“各位兄弟,你們暫且在這裡委屈一段時日,我謝平安一定會回來救你們的!”
說完,謝平安在眾目睽睽之下,牽過獨眼給他準備的一匹新馬,只聽獨眼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這是我們首領的座騎,你那匹馬已經累垮了,
需要調養一段時日,但我警告你,三天內必須回來,否則,你就等著給你的同伴收屍吧……”
謝平安不滿地說道:“你把我謝平安當什麽人?我潯山男兒生平最講的就是一個義字!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獨眼點點頭,然後叫過一個族人說道:“給他一壺水,送他出谷吧……”
族人應了一聲,然後帶著謝平安向空谷戈壁之外走去。
等謝平安一離開,獨眼對圍在四周的族人大聲吼道:“不準嚇唬這些將士,他是我們部族生存的本錢,好好招待他們,要把他們當自己親人一樣,知道麽?”
撂下一句話後,獨眼也不管他們,踏步向哥舒憾去覆命了。
見獨眼走遠後,那些圍觀的肅虜人,尤其是女人都滿臉興奮的向那些被俘虜的士兵撲去,不斷拉扯著他們身上的衣料,幾個膽子大的甚至撫摸起那些士兵的臉龐,不停用胡語稱讚著什麽,惹的那些士兵冷汗直冒,盡量縮成一團,試圖避開眼前這些瘋狂的族人……
打滿補丁的大帳之內,哥舒憾聽完獨眼的稟報後,緩緩起身來到帳口,望著兩名肅虜孩童將撿來的柴禾跟牛糞一起點燃,不由歎了口氣。
“安業,你說本首領這麽做到底對還是不對呢?”哥舒憾眼裡充滿了迷茫。
獨眼安業說道:“首領,你這是怎麽了?幾個月來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怎麽現在觀你這神色似乎又有些猶豫啊?”
哥舒憾苦笑道:“真的活不下去了,曾經我還有僥幸心理,覺得呼蘭人是東部草原的被大地之母眷顧的神賜一族,縱使被中原人擊敗了,那也只是暫時的,他依舊是這片草原的雄主,
可現在,我真的沒想到那些昔日裡不被看重的中原人居然會這麽強悍,他們比呼蘭人更具野心,你看……”
說著,哥舒憾將從那些士兵中繳獲的環首刀遞到安業面前說道:“這樣的兵器鋒利無比,而且還是人手一把,你覺得肯用如此精鐵鑄造這等兵刃的人會是甘於平淡之人麽?
那個劉策絕對有勢吞天下的野心,我們現在只是在賭,拿全族人的命在賭前程,贏了,我們就能飛黃騰達,輸了,那就萬劫不複,當然,這代價是肯定有的!”
安業說道:“首領,既然已經決定的事,我們就不要再去懷疑了,你決定要投奔軍督府博取前程,安業定當誓死擁護!”
哥舒憾拍拍安業的肩膀:“有你這句話,我這心也就踏實了,聽聞現在冀州軍在對襲擾其邊境的部落展開報復打擊,去把零丁人藏身的輿圖找來,等軍督府詔安的人一到,就將地圖獻上,算是本首領投誠的一份誠意吧。”
……
夜幕之下,謝平安策在馬上,按照隨身攜帶的指南針指示,向玉陽關方向一路疾馳。
“咯噠噠……”
這時,一陣馬蹄聲傳入謝平安的耳畔,讓他剛松弛下來的神經再次緊張起來。
“前方何人!速速下馬!”
正當謝平安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口流利的中原話讓他徹底放下心來,當即翻身下馬立在馬身一側,等著友軍靠近。
“籲~”
足足一十五騎,三十匹馬在靠近謝平安身前十余步距離齊齊喝住戰馬,緩緩向他靠近。
在火把照耀下,謝平安看清了這支騎兵隊伍的容姿:一身白袍,胸膛前的甲葉在火光點綴下散發著奪目寒光。
這是慶字營的標志,重甲白袍,一騎二至三馬是標配。
謝平安頓時大喜過望,衝那些白袍騎兵大聲喊道:“友軍莫慌,我是輝字營押運通判謝平安,有要緊軍務稟報!”
“嗯?”
其中一名騎兵聞言,立刻翻身下馬,來到謝平安跟前,仔細打量了他一陣,隨後左掌化拳擊打在自己甲葉之上,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等謝平安回禮後,那騎兵說道:“在下慶字營第九旗團三營五旗麾下新晉甲長,辛棄玄,見過謝通判,敢問謝通判,你為何遲遲不回據點覆命,還有,其他人呢?”
此人正是辛棄玄,自到慶字營後,因為文武雙全,得到陳慶器重,便被任命為一甲甲長,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就是奉命前來探尋謝平安等人的蹤跡,他們遲遲未在沿途據點覆命,已經引起慶字營高層注意。
謝平安歎了口氣,將自己見到肅虜人的過程如實向辛棄玄訴說了一遍。
辛棄玄聽後,眉頭一皺,對謝平安說道:“謝通判,你這是違反軍令了,既然遇到馬匪為何不去通報,反而貪功冒進誤中埋伏?這上頭要是追究下來,就怕你的人頭也不保啊……”
謝平安聞言, 嚇了一大跳,忙對辛棄玄說道:“辛甲長,我這是豬油蒙了心,求你一定要幫幫我啊,就算看在我兄弟少雲的面子上吧……”
辛棄玄說道:“謝通判,你不用拿卓副指揮使來壓我,想要將功折罪就得拿出自己的本事來,你可曾記得那些肅虜人的據點?”
謝平安忙道:“自然記得,那些胡人親自把我送出戈壁灘的……”
辛棄玄點頭,雙眼微頜:“既然如此,那你就前面帶路吧,這群胡人膽敢犯我軍威,那就要付出代價,想以這種方式要讓我邊軍就范?他怕是打錯了算盤!”
話畢,辛棄玄又對身後其中兩名慶字營騎兵說道:“你們且先回去稟報,我會沿途留下印記,速讓大軍前來接應!”
那兩名騎兵應了一聲後,立馬撥馬向玉陽關方向疾馳而去,而辛棄玄則翻身上馬,帶著身後十二名白袍騎兵,在謝平安的引路下,朝肅虜人的營地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