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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策率軍渡江直撲高陽而來的時候,高陽城的局勢卻是……
“喂~外面的官軍,怎麽不送錢了?快點啊,老子可等急了~”
“快點啊,兄弟們等著你們送錢呐,哈哈哈……”
“趕緊的,別讓我們等久了,你們倒是快把錢砸過來啊,來砸我頭上,就算被砸死我也可以……”
城頭上的流賊擠在垛牆前,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催促城外的官兵“送錢”。經過兩日金錢的洗禮,這些士兵早就失去了應有的戒備,臉上各自洋溢著幸福的情緒,神情是激動萬分。
而城外的孫承舉著窺鏡望著城上的人潮湧動的情形,面無表情的對邊上的旗牌手吩咐道:“差不多了,讓投石機給他們送一份大禮吧……”
旗牌手聞令,立刻衝投石機處高舉手中紅色令旗,投石機前的操控手一見,立馬將一顆顆幾十斤重的石彈裝入臂杆上的彈袋之中……
“投石機,放~”
“咯吱吱……”
“轟轟轟~”
隨著邊上軍官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就緒的操控手,奮力將固定在地上的絞盤用鐵錘砸下,下一刻,解脫束縛的臂杆發出一陣刺耳的齒輪摩擦聲響,粗重的臂杆緩緩伸高,最後越來越快,但聞一片轟鳴,將彈袋內的石彈重重的投擲而出……
十二座投石機齊放,數十斤重的石彈立刻竄入蔚藍的半空,朝著高陽城頭的守軍鋪天蓋地的砸去。
“呦,這次這包裹好像變大了……”
“這群官兵真是有錢啊,嘖嘖嘖……”
“待會兒別跟老子搶,下一波才是你們的,聽明白了沒?”
望著在半空中翱翔的石彈,這些流賊依舊擁擠在垛牆前,完全不知道奪命危險的逼近,仍然憧憬著“天降金雨”的美好氣氛之中。
“來了,來了,別跟我搶……”
一隊數十人的偽昌流賊望著像自己墜落的“包裹”,興奮的不知所以,居然追著“包裹”落地的弧線,想要趁機大撈一把……
“砰~”
“噗~~”
當石彈墜落那一刻,不偏不倚剛好落入這隊擁擠的流賊叢中,不過這次等來的不是金銀玉器,而是死神的收割器械。
還未等這些流賊反應過來,數十斤重的石彈落地產生的巨大氣浪,就將他們盡數掀飛了出去,為首的兩名流賊當場被砸成肉泥,化作一灘血雨在城頭蔓延開來……
“砰砰砰砰~”
又是四聲轟響,高陽城頭之上滿是慘叫騰空的人影,石彈墜落產生的氣流和那可怖的殺傷力將這些還沉浸在金山銀海氛圍中的流賊徹底打入萬丈深淵……
“咳咳咳……”
第一輪投石結束,城牆上到處都石灰塵彌漫,令人視野受阻,一些躲過一劫的流賊不停揮手咳嗽,驅散煙霧,耳邊依舊回蕩著石彈落地產生的轟鳴聲。
“啊,腿,我的腿~”
一名流賊守軍士兵的左腿被石彈滾地後的慣性彈跳,活活從膝蓋處砸斷,但見血肉模糊的左腿僅靠一膝蓋中間一條皮肉連接著,森森斷骨裸在空氣之中,令人觀之膽寒心裂。
他淒厲的哀嚎著,面目神情已經痛苦的極其扭曲,雙眼瞪的滾圓滾圓,不過觀他這種傷勢,顯然是已經活不成了……
“我的屁股呢,我的屁股沒有了,誰看到我的屁股了……”
城牆另一處,一名被石彈砸的只剩半截身子的流賊,不停的蠕動著山半截身軀,努力尋找著已經不知所蹤的下半截身軀,但見他所爬過的地方,竟是留下一道長長的殷紅,斷裂的腸子在他腰間不斷流淌,十分的可怖血腥,他那旺盛的生命力注定還要痛苦好一陣子才能在絕望中死去……
流賊們震驚了,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次等來的不是“天降金雨”,而是死神的光顧,望著城牆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的景象,卻依舊無法將眼前這一切和之前散財的一幕結合在一起,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了……
“轟~~”
不過,他們沒來得及反應,城外的投石機卻很快反應過來,再次呼嘯著將石彈向高陽城頭傾瀉而來。
“砰砰砰~”
又是一陣轟鳴巨響,城頭之上再次揚起一片人海,其中一枚石彈落地後衝著目瞪口呆的隊流賊是一陣跳動,活活給碾出一條血路,留下一片淒嗥慘叫聲。
“媽呀……”
兩次投石機打擊過後,流賊終於徹底驚醒了,城外的官兵這一次是開始動真格的了,不再是“散財童子”,而是變成了真正的殺神,頓時開始四下尋找掩體。
由於他們之前沒有任何防備,各個懷揣著發財的美夢,不少人甚至連兵器都沒帶,如今各個開始趴在城牆地面上爬動向城頭階梯蠕動,開始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兵器。
“轟~~”
“砰~~”
投石機繼續不間斷的將臂杆內的石彈拋向高陽城牆,在經過連續幾波的打擊過後,城頭流賊守軍已經接近崩潰了,紛紛如無頭蒼蠅一般四下亂竄亂逃,有六架守城用的八角踏弩也已經被石彈給砸的報廢,高陽局勢瞬間急轉直下,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攻城塔,前進~”
見時機成熟,孫承一聲令下,下達了攻城總令,很快,十座高聳入雲的攻城塔在輜重營士兵的推動下,緩緩向高陽城頭移動。
“莫慌,都給我回來!”
在箭樓上目睹城頭一切的華成,以最快的速度衝下箭樓,望著逼近的攻城塔,大聲吼叫,試圖將軍心士氣重新組織起來。
不過,現在城頭的流賊守軍顯然已經被投石機那可怕的殺傷力給嚇破了擔子,根本無人聽從華成的命令,只顧自己逃命,不少人已經蜂擁著向城樓階梯擠去,又有許多人被擠落城頭活活摔死。
“可惡,弓箭手,人呢!趕緊禦敵,絕對不能讓攻城塔靠近城牆,不然我們就都晚了!”望著已經行進過半的十座攻城塔,華成臉上神情是愈發的嚴重了,不斷盡力組織殘軍抵抗還擊。
不過最終,他還是失望了,數萬人的防線豈是靠他一人就能組織起來的?哪怕華成的確有軍事天賦,可眼下最大的效用也只能召集不足千人抵禦城外官軍的攻勢。
“可惡,把八角踏弩移過來!”
面對徐徐逼近的攻城塔,華成是怒不可遏,連忙命令周圍流賊搬動守城用的八角踏弩,目前,也惟有踏弩或許可以抵禦攻城塔的逼近了。
不過,八角踏弩實在太過笨重,要想快速搬運又談何容易,幾十名流賊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好不容易將踏弩移動到了一座攻城塔正中的位置。
“呼~”
吐出一口濁氣,華成來到八角踏弩前,雙手死死拉住弩弦,雙腳蹬在弓臂內側,用盡全身力氣拉動弩弦,臉上神情是憋成了鐵青色……
“放弩矛!”
當八角踏弩的弩弦被華成拉開滿圓之際,他咬著牙關大喝一聲,很快周圍流賊就將一支粗長的弩矛塞入了弩槽之內。
“嘣~”
“颼~呼~”
一切準備就緒,華成松開了手中弩弦,隨著一聲驚弦破響,沉重的弩矛呼嘯著向迎面而來的攻城塔撲去。
“篤~”
“噗~”
攻城塔緊閉的懸橋被弩矛射穿,留下一個巨大的窟窿,弩矛趁勢而入,命中一名躲在懸橋後的承字營將士胸膛,直接將他帶飛了出去,落到了攻城塔之下,到死他都沒有慘叫一聲。
“媽的!”
孫承在窺鏡中看到自己麾下將士被掀飛,頓時氣的大罵一聲,然後將手中窺鏡往邊上親衛手中一丟,憤怒地說道:“把本將軍的頭盔拿來!”
周圍親衛聞言一怔,忙道:“孫營,你要幹什麽?”
孫承陰沉著臉說道:“我承字營的兄弟不能再這麽折損下去了,跟青峰營一戰,近千人傷亡,我身為一營營使怎麽能在眼睜睜看著自己兄弟這麽被殺害?不管了,本將軍要親自宰了那個射殺我兄弟的混蛋!”
親兵忙道:“孫營,冷靜啊,你可是一營主將,身系全軍安慰,豈可……”
“冷靜個屁!”孫承怒罵一聲,“你以為本營使有多高貴?告訴你,我孫承也不過是個雷霆軍雜營的刀盾手出身,比你們高貴不了多少,頭盔!”
親兵不再多說什麽,歎了口氣,將孫承的頭盔遞到了他手中,然後取過一把戚刀和半人高長盾,敲擊了一下,帶頭向被華成射中的攻城塔疾馳而去。
“呼……”
射出一箭之後,華成隻覺的全身就像散架了一樣,他是萬萬不可能再射出第二箭了,長籲一口氣後,趕緊從八角踏弩上跳下,拿起一柄鋼刀衝周圍士兵大聲吼道:“兄弟們,官兵就要過來了,為了大昌,我們與他們血戰到底!”
“血戰到底!”
“血戰到底!”
“血戰到底!”
近千流賊仰天長嘯,眼中充滿了戰意,在各自上官的安排下,來到各座攻城塔逼近的垛牆前,準備與官兵展開近戰肉搏……
“砰~”
“颼颼颼~”
“噗噗噗……”
“啊……”
就在攻城塔逼近,懸橋放下的那一瞬間,一片箭雨迎面向嚴正以待的流賊守軍襲來,頓時響起一陣箭鏃破軀的輕響,帶出一片片血花飛濺。
“殺啊~”
“殺~~”
弓箭手退下,攻城的士兵怒吼著衝上城頭,與流賊展開了激烈的廝殺,雙方都不願意退讓,瞬間戰鬥就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篤篤篤~”
孫承刀盾交錯,一臉陰沉的從攻城塔內踏著沉重的步伐踩上懸橋,掃視了一圈城頭激戰的身影,然後快步跳上了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