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的要走麽?”
霍青深吸一口氣,望著拓跋月精致的容顏,神情略帶失落的問道。
拓跋點了點頭:“你答應過我的,在你離開前,沒讓我愛上你那就要放我離開的,你該不會食言吧……”
“呵呵……”霍青面色蒼白的乾笑一聲,“我霍青向來說一不二,既然答應你的事,那就會按約定履行,你打算去哪裡呢?”
拓跋月說道:“茫茫草原這麽大,總有我容身的地方……”
“這樣麽?”霍青點了點頭,然後換上一副灑脫的姿態對拓跋月拱手說道,“好吧,那預祝你一路順風,有什麽難處就來冀州找我,只要到玉陽關前報上我霍青的名號,沿途的邊軍將士就會帶著你來找我的……”
拓跋月神色一凝,貝齒輕咬下唇,默默注視著霍青的臉龐,良久才輕啟朱唇說道:“那,我走了……”
霍青眼眸微頜:“珍重……”
“駕~”
“籲……”
拓跋月一蹬馬鐙(馬鐙技術已經被慕容斂普及到了整個蒙洛帝國中),撥轉馬上呼喚一聲,胯下汗血馬立刻發出一陣犀利嘶鳴,帶著背上那襲嬌豔的身影向遠處疾馳而去……
“真的走了……”
霍青望著逐漸遠去的身影,頓時有些失神落魄。
“真是失敗,罷了,好男兒何患無妻……”
努力平息了下心中的情緒,霍青閉目給自己隨便找了個理由,長吸一口氣,將腦海中那帶有七分中原女子特征的倩影用力揮去,然後睜開眼正準備跨馬隨大軍一起回轉冀州,卻發出周圍的羽林衛將士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
“你們這都什麽眼神?”霍青輕喝一聲,“立下這麽大的戰功,都打起精神來,別哭喪著一張臉……”
卓少雲聞言,策馬上前一步對霍青說道:“霍將軍,大家還不是都擔心你麽?怕你心情不好……”
“哈哈哈……”霍青聞言大笑出聲,望著卓少雲和周圍關心自己的將士,努力保持平和的心態對他們說道,“你們看本將軍是這種會被兒女情長左右的人麽?現在以我的身份和家業,想當我霍青妻子的女人能組建一個旗團呢,別這麽看著我了,速速出發吧,別耽誤了時辰……”
卓少雲和羽林衛將士見他這麽說,這才稍稍放寬心下來,準備向玉陽關方向行進……
“咯噠噠……咯噠噠……”
就在羽林衛大軍正要起征出發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卓少雲的眼眸瞬間一亮,不停對霍青興奮的使了個眼色。
“籲~~”
一陣馬鳴嘶嘯在霍青耳邊悠悠回蕩,讓他眉間一蹙,撥轉馬身望去,頓時也呆住了……
只見拓跋月猛拉著馬韁,胯下血色寶馬前蹄離地,整個馬身直立而起,將馬背上那襲嬌豔襯托的是更為英姿颯爽。
馬蹄落地後,拓跋月對一臉震驚的霍青大聲說道:“霍青,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既然想要我當你的女人,那還不快來追我啊~”
話畢,拓跋月再次撥轉馬身,揚長而去,留下一臉失神的霍青以及強憋著笑意的羽林衛將士。
少時,霍青大聲對拓跋月的身影吼道:“拓跋月,你給我站住,這次說什麽我都不會放你離開了~駕~”
語畢,霍青策馬緊追拓跋月疾馳而去……
“謔哦~”
羽林衛將士看到這一幕,立刻齊齊發出一陣嬉笑打趣的聲音,一時間是笑語連連。
卓少雲也笑著衝霍青大聲吼道:“霍將軍,我帶軍先走一步,你和拓跋姑娘早些趕來啊……”
茫茫草原,藍天白雲,美如詩畫的曠野上,兩騎前後追逐,帶起陣陣漣漪情長……
“哈哈哈……”
“哈哈哈……”
霍青和拓跋月縱橫在大草原上,齊齊放聲大笑起來……
剛毅不失風趣的霍青,豪爽水靈的拓跋月,最終在一片湖泊之前齊齊止住了馬蹄……
只見拓跋月望著湖泊周圍除了霍青外,再無他人之時,笑著對他說道:“霍青,你當真要娶我為你的妻子麽?”
霍青用力點點頭:“當然,我霍青當然願意娶你做我妻子!”
拓跋月問道:“你真的不怕?我可是拓跋宏業的女兒,他要知道的話,一定會報復你的……”
霍青反問道:“那麽如果我和你父親為敵,你會幫誰?”
拓跋月不假思索地說道:“那日在王罕面前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按你們中原的話說叫嫁雞隨,我自然會站在我丈夫身邊!”
霍青說道:“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我那便宜嶽父要敢來找麻煩,我是不會放過他的,軍督大人也不會放過他!”
“好!”拓跋月望著霍青,異常堅定地對他說道:“那從現在開始,你,霍青就是我拓跋月的男人,你,已經得到了我的身心……”
話畢,她臉上微微一紅,莞爾一笑,立馬撥轉馬身繼續向前疾馳而去。
霍青聞言,無比自豪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我早知道了……駕……”
兩騎再次在湖泊邊縱橫疾馳,笑聲傳遍整片湖泊,漸漸地兩騎越來越近,奔騰的馬蹄聲慢慢平息,然後並肩緩行……
“臥謔~~”
等霍青和拓跋月趕上回轉冀州的大部隊時,眾將再次爆發一陣喝彩的口哨聲……
只見霍青和拓跋月竟是共乘一騎而來,神態顯的是十分親昵,已然是一對處在熱戀之中的情侶……
“哎~”
目睹這一切的陳慶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對傅雲驍說道:“你率部繼續去掃蕩附近零散的呼蘭人部落,帶好羅盤別迷了路,我已經命韓旗團使配合你了……”
“遵命~”
傅雲驍恭敬的領命離去,畢竟大戰雖然結束,但草原上仍有殘余對軍督府抱有敵意的異族部落需要收拾,戰鬥還沒有完全結束……
在冀州邊軍豪氣萬千的定鼎東部草原這個時候,關內河源的局勢卻變得更加岌岌可危,不可控制……
……
六月初七,河源……
“吸溜溜……”
蔡州城郊,一座龐大的軍營內,無數士兵正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著手中海碗裡的面片,整座營地到處充斥著筷子和瓷器碰撞或吸食面條的聲音。
“呼……吸溜溜……”
主營大帳之內,一名面相儒雅的年輕將領此時也是端著一碗面玩命往嘴裡塞,在他身後一側,掛著一面已經皺巴巴的“史”字大旗。
這支部隊,正是奉命前來馳援河源的殿前司,而這年輕將領不是別人,正是史宗傑……
而此時的史宗傑,頭上發絲凌亂,臉上神情憔悴,完全沒有了之前在寧城之時的那股瀟灑氣態,變得如同一頭餓鬼般不斷喝著碗裡面湯,扒拉著面片……
“呼……酥嚕嚕……哈……”
史宗傑吹了吹碗裡冒著熱氣的面湯,然後湊到嘴邊咕嚕一口全給灌到嘴裡,最後等碗裡的湯和面全都吃空後,才哈了口氣,不斷舔著碗裡的殘羹……
“還有麽?再給我盛一碗……”
顯然,史宗傑還沒有吃飽,將手中海碗遞到邊上一名親兵眼前,露出一抹渴望的眼神……
親兵見此,連忙一口將碗裡的面湯喝空,起身不發一言的接過史宗傑手中的碗,快速抬腿邁出帳外去看看還有沒有剩余的面條。
待親兵離開後,史宗傑咂了咂嘴,拿起放在桌案邊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本牛皮封裹的小冊子放在了眼前。
只見他翻開小冊子,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這是史宗傑出征河源以來,記下的私人行軍見聞日記。
史宗傑出生與顯赫的江南史家門閥,喜好吟詩作對的他,自小就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喜歡寫日記,會把每天的見聞和所獲心得全都記下來,十幾年如一日,基本未曾停歇過,哪怕在行伍之中也是如此,從二月下旬領兵出征河源開始到現在,一天都沒斷過。
史宗傑翻到一頁未曾著墨的白紙上,然後提筆開始記錄今天發生的事情:
六月初七,如鳶吾愛,今天,是吾進入河源蔡州境內的第二十五天,就在適才,吾和麾下殿前司將士終於吃到了一頓像樣的飯食,我從未曾想過清水煮麵居然會是這般美味可口,顧監軍與趙元極總督的交涉總算有了進展,他答應會為我大軍提供軍餉,以後我和麾下將士應該再也不用擔心挨餓了……
就在史宗傑奮筆疾書,落款寫下“思念汝之史郎”,將心中所想盡數付諸在筆墨中時,監軍顧謙卻一臉沉聲的步入了帳中。
“顧大人,您來啦……”史宗傑連忙擲筆起身對顧謙笑臉相迎,“這次能讓趙總督發餉讓將士們飽餐一頓,顧大人真是功不可沒……”
“哼……”顧謙聞言只是不屑地輕哼一聲,然後拱手對史宗傑說道:“討逆將軍,準備準備吧,明天就要開赴前線攻取五梁鎮了……”
“什麽?”史宗傑聞言,頓時大驚失色,“為何這麽焦急,我大軍長途跋涉,現在人困馬乏,正是養精蓄銳的時候啊……”
顧謙臉色一冷,看著史宗傑略帶驚恐的神色,繼續說道:“如果不去的話,趙總督將拒絕為我大軍提供糧草,這次本官前去交涉,帶來的糧草只夠我八萬大軍吃三天,三天內若戰事再無進展,他將拒絕為我大軍再提供一粒糧食,討逆將軍,你自己看著辦吧。”
史宗傑頓時不知所措,沒想到這麽快就真的要上戰場了?自己真的準備好了麽?
古來男兒志在沙場,建功立業隻爭朝夕。
這句話說的容易,也是慷慨激昂,學子儒生在詩社酒樓借此縱情抒懷,但真到了詩句中的這一天,又有幾個人不會退縮、心驚膽顫呢?
理想和現實是兩回事,有時必須要理性區分開來,口號喊的再響,你不去做是沒用的……
史宗傑現在內心正在激烈的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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