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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血的羽翎,催動著胯下戰馬,無情的撞開了那形同虛設的圍欄大門,轟鳴的鐵蹄聲在整個王庭圍欄之內回蕩而起,屬於呼蘭族民的噩夢,開始了……
“阿媽~”
“孩子,我的孩子~”
在一個氈包之前,一對異族母子硬生生被兩名面色冷酷的羽林將士分開,那異族婦女一把拉住懷抱自己孩子的那名將士的大腿,哭喊著用胡語哀求著什麽,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腳被無情的將他甩開,眼睜睜看著那片羽翎夾著孩童揚長而去。
“我和你們拚了,把弟弟還給我……”
另一處牛帳前,一名十五歲的異族少年手持一條馬叉,瘋狂的撲向擄走自己十二歲弟弟的羽林衛士兵,但是他剛跑出兩步路……
“噗呲~”
一名疾馳的騎兵與持叉異族少年錯身刹那,將手中冰冷的環首刀從他胸膛前劃過,那少年被飛馳的刀鋒帶起一抹沸騰的殷紅,霎時雙足離地,身體斜轉兩圈,將邊上裝滿乾草的平車一起撞翻,結束了他短暫而又年輕的生命……
“不要,這是我的家,我家啊,我丈夫回來如何跟他交代啊~”
另一處看上去比較豪氣的皮帳內,三四名羽林衛將士不請自入,二話不說就開始搬運帳內所有值錢的東西,連同皮毯、糧食也未放過,身為女主人的異族婦女,哭喊著求他們不要這麽做……
然而,羽林衛將士根本不為所動,甚至被吵的煩了,其中一名士兵立刻丟下手中的剛抱起的馬奶酒罐,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不顧哀嚎倒拖著將她趕到了帳外……
“啊~~”
異族婦女聞聽大帳內傳來瓦裂瓷碎的瘋響,頓時無助的大聲哭喊起來,而帳內兩名中原女仆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波及,只是跪在一角哆哆嗦嗦地望著四名頭盔頂端插著鶴羽的鐵甲士兵一陣翻箱倒櫃……
“不,不要拿走,這是我的孩子在遠東各地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遺產,你們不能拿走啊,大地之母會懲罰你們的~”
一名年過花甲的異族老人,不顧一切的趴在裝滿絲綢布帛以及金銀玉器、肉干茶葉的騾車上,大聲用胡語祈求那些來自中原的征服者留下這些財產。
“滾開,老東西~”
暴躁的士兵毫不留情,一拳將異族老人從車上砸落,然後推著車子,在一陣車軸的刺耳轉動聲響中,滾滾離去,留下那老人趴在地上,張開被砸的滿是鮮血的大口在地上捶胸頓足,大聲哭泣起來……
“大地之母啊,你開開眼吧……”
老人泣喊不止,在整個氈包周圍淒厲的蔓延開來……
“中原賤狗,休想讓我下跪,呼蘭男兒誓死不降~”
一座灰色的氈包內,一名三十多歲的呼蘭壯年,面對衝入自己帳中全副武裝的羽林衛士兵,一臉傲氣,毫不示弱的用生硬的中原話謾罵。
“成全他,將他四足砍斷,舌根拔起,釘在帳外木樁之上……”
呼蘭人傲氣的話語沒有得到羽林衛將士半分尊敬,為首的將官面無表情的一聲令下,身後的士兵立刻上前對他一頓拳打腳踢,然後按在地上用環首刀柄上的細鏈勾住他的頭髮拖到了帳外,很快就傳來一陣如同惡鬼般的淒嚎聲……
而帳內身為那男人的異族女人,和三個女奴卻是默不作聲的跪在一旁,臉上除了驚恐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表情……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殺戮、哭喊、嘶鳴、恐懼、無助,昔日呼蘭部落加在中原子民身上的痛苦,今日全數返還到了他們的身上,整個王庭到處充斥著無助的哭喊聲,幾座氈包甚至燃起了熊熊烈火,濃密的黑煙直衝藍天白雲,伴隨著淒厲的殘嚎聲綿綿不絕,永無停歇……
羽林衛入王庭前,霍青所謂的約束部下不胡作非為,其實那是有對象的,奸女這一點是必須遵守,這是鐵律,而其他的一切都是針對中原子民百姓的,他們可以享受精衛營的優待,至於那些異族人,但凡對羽林衛士兵所做一切膽敢反抗的,一律殺無赦……
“咯噠噠~咯噠噠~”
一隊血色鐵騎來到了一列氈包之前,為首一名血跡未乾的騎兵對著氈包之外呆立的牧民和奴隸大聲吼道:“你們都給我聽著,霍將軍有令,在場所有中原人,無論男女,一律到金帳之前集結,日落之前若不趕到,後果自負~籲~”
話畢,鐵騎滾滾離去,前往下一列氈包去傳達霍青的軍令了,留下一地茫然的牧民奴隸,對發生的一切都不知所措。
“那是……怎麽會這樣……”
在羽林騎兵護送下,指揮那些中原女子趕著牛羊群回到王庭圍欄內的阿蘭,目睹王庭內發生的一切景象,頓時驚的目瞪口呆……
“女主人……”
到了這種時候,阿蘭腦海裡第一個擔心的人依舊是那個刻薄尖酸的呼蘭婦女,多年的女奴生涯已經讓她習慣了被人驅策奴役,意識裡失去了主人自己也就沒有了活下去的方向,根本還未適應自己已經是自由身的事實……
……
王庭金帳之內,遍地都是跪在地上哭泣的身影,連同從蒙洛帝國跟隨拓跋月來到王庭的侍女,此時聽聞金帳外發生的一切,早已是嚇得花容失色,淚流成河……
唯獨拓跋月,一襲絨裝加身,手握華麗的寶刀,端坐在內室豪華色絨床之前,等待著接受自己命運的來臨……
事實上,嚴格來說,無論草原部落的士兵還是大周各地軍隊,本質都是差不多的,破城之後都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對自己人如此對外也是如此,唯一區別就是大周士兵大部分時間只能對自己同胞下手,而草原部落則是內外齊手,但本質都是一群一路貨色,所以五十步笑百步,誰都不用嫌棄誰。連同精衛營其實也是如此,當然它的目標都是鎖定在外敵身上的,基本不會對中原百姓下手……
而城破之際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些妙齡少女,都成為亂兵身下一具具發泄欲望的容器,其實是最為無辜的一個群體。
身為蒙洛帝國拓跋宏業的女兒,拓跋月當然知曉眼下自己所面臨的是怎樣的境況,那些凶殘的中原騎兵是絕對不可能放過自己的,現在她心中隻想著用自己的外貌迷惑住幾個正在金帳外狂歡的中原人,然後趁其不備用手中的金刀和他們同歸於盡……
拓跋月有著自己的驕傲,她絕不能讓那些昔日心目中懦弱的中原男人玷汙自己的清白,她是隻屬於王罕的大閼氏,雖然至今為止她還未見過這座金帳主人的真面目……
就在拓跋月閉目沉思之際,內室之外忽然傳來一片甲葉錚晃的輕響,金帳內哭泣的聲音更加急促了,而她握刀的手也止不住顫抖起來,就連呼吸也開始紊亂了……
“全給本將軍叉出去,看著心煩……”
霍青望著帳內一片淒哭的景象,二話不說就坐到屬於王罕的汗位之上,揮手示意屬下將她們全趕出去。
等帳內安靜下來後,他才將腿伸到前面的帳案上,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勾勾手指讓一名親衛靠近一些。
等親衛俯身後,霍青才小聲對他說道:“這裡是王庭,可汗的地方應該不會寒磣,立刻給我去找幾個廚藝不錯的廚子做頓好吃的給我送來,這幾日膻味的羊肉我都快吃吐了,明白麽?”
親衛聞言,嘴角一瞥,隨後笑著應聲離去,霍青這才愜意的靠在椅子之上不停地抖動雙腿……
“將軍~”
就在霍青困意席卷想閉眼小寐一會兒的時候,一名親衛沉聲呼喊將他的睡衣卷走。
“何事?”霍青睜眼問道。
親衛拱手說道:“內室之中發現一名異族女子……”
“異族女子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叉出去送入女俘營看押,這點小事,還要本將軍教你怎麽做麽……”霍青聞言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隨後又打算眯眼休息一會兒。
親衛忙道:“將軍,屬下覺得這女人身份不簡單,應該是這座王庭什麽重要的人,要不你親自去看看再做決定?而且也不像是呼蘭草原上的族民……”
霍青聞言不耐煩的睜開雙眼,對親衛說道:“廢話,金帳之內的異族人非富即貴還用你提醒麽?
不過現在本將軍才是這座王庭的主人,除了軍督大人和我姐姐之外,對我來說還有什麽重要的人?叉出去叉出去……”
親衛見霍青一臉嫌棄的神情,再次勸道:“將軍,您還是去見見吧,最好問清楚再處理也不晚……”
“真是麻煩……”霍青嘀咕一聲,起身說道,“前面帶路,本將軍倒要看看是什麽女人讓你如此重視……”
話畢,霍青在親衛的帶領下,邁開步子向金帳內室走去……
到了內室門口,親衛指著青色絲綢製成的門簾內一道模糊的身影說道:“將軍,人就在裡面,屬下就在外面等候……”
“嗯……”
霍青輕吟一聲,隨後一把拉開門簾走了進去。
一進內室,清淡的胭脂和檀香混合迎面沁入霍青心扉,不由令他冷眉一蹙,隨後定睛向內室望去,當他的目光落在豪華臥榻上的倩影時,猛地瞳孔一縮,竟然有一絲失神的窘態……
而端坐在臥榻之上的拓跋月從霍青進入內室那一刻起,就低著頭緊緊握著手中的寶刀,當她鼓起勇氣抬眼望去之時,剛好與他四目相對,一時間也是愣住了……
“這個女人,我霍青要定了,我要她做我的妻子~”
霍青看到拓跋月那一刻,就明白自己陷入了感情的漩渦,她那精致的臉龐以及迷人的藍瞳和身上散發的那股不輸男兒的傲氣,深深的吸引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