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番是真的有些好奇那裂縫之後的畫面是什麽。

　這也是他主動幫助天靈古帝破解記憶封印的一個原因之一。

　他是真的很好奇。

　到底天靈在裂縫深處看到了什麽，竟然會絕望的選擇自爆。

　陸番眯起了眼。

　虛空寸寸坍塌，記憶中的畫面，從模糊，到逐漸的清晰。

　從虛空裂縫外，天靈古帝擺脫諸多古之大帝糾纏的畫面開始，漸漸的往裡。

　陸番看到了一片不斷流逝的光暗。

　最終……

　虛空裂縫深處的畫面，在陸番的眼前，徹底的浮現。

　天靈古帝的身軀在輕輕的顫栗。

　隨著畫面湧現，記憶中一切也如潮水般飛速的湧現而出，開始充斥著他的腦海。

　畫面漸漸熟悉，讓他莫名的產生一股寒意，那是靈魂深處因為後怕而不受控制產生的寒意。

　陸番和天靈古帝，瞳孔同時一縮。

　畫面呈現。

　漆黑無垠的虛空深處，有一口又一口的棺槨，那是青銅棺槨，每一座棺槨之上都布滿了塵埃。

　每一座棺槨，就像是一個營養罐，鑲嵌著一顆心臟，心臟中蘊含著極其恐怖的能量波動，跳動之間，仿佛可以壓塌空間似的。

　一根根如頭髮絲一樣的細線，從心臟中連接而出，連接在了一道漂浮在棺槨上方的身影之上。

　那是一具乾枯，老邁的身影，皮膚仿佛是遭受到烈陽曝曬的乾涸土地，布滿了裂紋，仿佛輕輕一動，就會全部脫落似的。

　又猶如在自己的體表裹上一層乾涸的泥土。

　骨瘦如柴，發絲垂落，不斷的鋪散漫長。

　每一根如頭髮絲般纖細的細線中會有微微鼓脹，似乎有能量從棺槨中的心臟輸送而出，湧入那老邁乾枯的身軀中。

　這畫面，似乎並沒有什麽讓人震撼和驚悚的。

　但是，似乎是天靈古帝的出現，引起了那道人影的注意。

　哢擦一聲，那身影抬起頭。

　爾後，體表的肌膚開始脫落，不斷的剝落。

　然而，體表之下，卻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刺眼的白色光華。

　而那白色光華中，卻是有一張又一張的痛苦的面孔時不時的浮現而出……

　這才是讓陸番和天靈古帝不由瞳孔緊縮，有些震驚的原因。

　那一張又一張的面孔中，陸番看到了曾經來襲五凰的火靈古帝，以及被他輕易滅殺的水族古帝……

　也就是說，這一具身軀中，融合了九重天諸多古之大帝?！

　“這光影……是天道分身?”

　“不，那是昊……”

　天靈古帝身軀輕輕顫栗，盯著那張抬起的面孔道。

　他不會記錯這張面龐。

　“九重天天道將包括昊在內的九重天的古帝們全部融合在了一起?”

　陸番愕然。

　他湧現出了這個想法。

　亦或者，他的眼眸微微一縮。

　“天道就是昊，而昊便是天道最大的分身……並且，天道分身以此吞噬了諸多古之大帝，欲要突破桎梏?”

　“難怪九重天這麽多年都無法誕生帝境……”

　陸番似是想明白了些什麽，輕輕吸了一口氣。

　天靈古帝也沉默不已。

　“除了是帝境能量不足的原因以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帝境一旦突破，勢必要溝通天道，而一旦溝通了天道……便可能會發現這個大秘密。”

　“因而，為了維持這個秘密，所以……九重天這麽多年都不曾誕生過帝境。”

　天靈古帝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畫面了，依舊是感受到了劇烈的震顫。

　陸番端坐千刃椅，白衣飄揚。

　“為什麽呢?”

　“天道存在的目的，不就是為世界培養出越來越多的強者，以此來實現世界的晉升?”

　“天道想要變強，世界中的強者數量必須要多。”

　陸番呢喃。

　所以，他覺得天道此舉，實在是讓他有些看不懂。

　古帝昊，是天道的分身……

　“天道以天地為棋盤，每一位蒼生為棋子，哪怕強如古之大帝，最終也只有被吞噬一途。”

　天靈古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強大了很多。

　“也就是說……這裂縫之中，實際上，只有古帝昊，亦或者是天道分身一人罷了。”

　“那些通道中的古之大帝，都是假的，都是營造出的一種假象，讓我們覺得九重天的古帝全部都在裂縫中的假象！亦或者是給這些古之大帝們的意識營造的自以為活著的假象?”

　“事實上，每一位古之大帝的靈魂，都被古帝昊所吞噬和控制。”

　陸番思索著，這麽一想，頓時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諸多古之大帝都以為自己活著，實際上，他們早就死了。

　天靈古帝壓抑的喘息著，眼眸微微赤紅。

　“天道，為何要如此?”

　天靈古帝閉上眼，許久之後，才徐徐睜開眼。

　他很不理解。

　但是，陸番卻是有幾分理解。

　這或許是九重天天道在發覺自身已經無法再繼續晉升之後，所作出的決定。

　以眾生之力，來突破桎梏。

　為了培養出一位可以超越極帝桎梏的存在，以此再來帶動九重天天道化仙源。

　畢竟，九重天的天道和五凰天道不一樣，九重天天道沒有陸少主，而且，遭受過神魔攻伐之後，受創，不再處於攀升之勢，開始呈現衰退。

　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眾生的力量，其實都是天道分散而出，而天道想要突破，那便將分散出去的力量全部收回……雖然這樣會導致不可想象的後果，但是，一旦天道晉升成功，便可改寫一切歷史。”

　“可一旦成功，亦是會導致九重天全面崩潰，因而，古帝昊則是將虛無天當做九重天天道的退路……”

　陸番道。

　天靈古帝痛苦的閉上眼。

　“所以，這一切……都只是九重天天道，亦或者是‘昊’在下的一盤棋，而身為古之大帝的我，蘊含著龐大能量，所以才成為是他們的目標，這也是他們要吞噬我的原因。”

　“可惜，我選擇了自爆，崩毀了棋盤一角。”

　天靈古帝道。

　陸番靠著千刃椅，瞥了他一眼。

　話語微微扎心。

　“你自不自爆其實用處都不大，就算你自爆了，你逸散的能量依舊處於九重天，天道只需要花費些力量，就可以全部收斂。”

　“可惜，你的靈魂碎片被我給奪……哦不，你的靈魂碎片自己跑走了，遁入了五凰，轉世重生，打亂了昊的計劃……”

　天靈古帝一怔，疑惑的看向陸番，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陸番趕忙更改話鋒。

　一不小心，險些說漏嘴。

　不過，這個解釋，倒是也讓陸番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原來天道分身是極帝層次的昊……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之前明明是巔峰高武，幾乎半隻腳要踏入仙武的九重天的天道會那麽弱的原因。”

　“原來表現出來的天道，並不是真正的天道，真正的天道正在積蓄力量……”

　陸番若有所思。

　就在陸番和天靈古帝沉思的時候。

　記憶畫面中。

　那天道化身，古帝昊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轟！

　隱隱約約之間。

　竟是在天靈的記憶中，望向了陸番和天靈古帝。

　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倒映著一片星空。

　“被發現了。”

　陸番凝眸。

　天靈古帝也不由抬起頭。

　哢擦……

　記憶的畫面，開始浮現出裂痕，爾後……像是被錘子給錘碎的玻璃，徹底的扭曲，炸裂。

　咻！

　仿佛畫面在飛速的流逝。

　陸番和天靈同時睜開了眼。

　天靈摔落而下，跌在白玉京樓閣下的石梯之上，整個人尚且有些恍惚。

　他記起了裂縫深處的畫面，可是……這畫面對他的心神，再度造成的巨大的衝擊。

　雖然他已經遭受過一次衝擊。

　“死了……原來……都死了……”

　天靈呢喃著。

　陸番沒有理會此刻跌坐在地上的天靈。

　他也在消化著剛剛看到的畫面。

　畫面所給出的訊息實在是太大了。

　“那些古之大帝死了，但是，古帝昊卻營造出一種他們還活著的假象，事實上，那些意志其實是有可能是真正的古帝意志，但是……這樣更讓人毛骨悚然。”

　“一群被養在營養罐裡的大腦，都以為自己還活著……熟不知，只要被拔掉了連接線，他們會瞬間枯死。”

　陸番徐徐吐出一口氣。

　九重天天道，亦或者說古帝昊……的確是狠心。

　陸番抬起頭，望向了天穹。

　眼眸中似乎看到了展翅翱翔而過的五凰天道仙源。

　天道……其實就像是個孩子。

　他們的成長環境，決定了他們的成長路線。

　相比於只知道傻樂飛翔的五凰天道，九重天天道其實也很不容易。

　“可是，不以天下蒼生為重的天道……那還算什麽蒼生的天，蒼生的道?”

　陸番道。

　陸番身軀化作一道白光，出現在了樓閣之下。

　天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面上的神色，有幾分麻木。

　他本想報仇，可是，現在……報仇有什麽意義?

　所有人都死了。

　古帝昊也只是天道化身。

　難道，他去找九重天天道報仇嗎?

　先不說他有沒有滅天道的能力，就算有，他若是真的滅天道……那等同於是滅殺了九重天的億億萬生靈。

　他下的了這個手?

　天靈古帝很迷茫，當一直苦苦追尋的真相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無從下手。

　“也許，這一切都是假的呢?”

　“只是古帝昊要讓你看到的?”

　陸番道。

　“火靈古帝和水族古帝都被我殺過，所以，要確定一切是否是真，是否是假，只要到那裂縫中看一看，看看那兩位古帝是否活著，就知道了。”

　“如果，他們真的已經被昊所吞噬，那便等於不會死，會重新凝聚出來。”

　陸番的話語，讓天靈眼眸微微動了動。

　“那現在便動身！”

　天靈古帝起身，趕忙道。

　他心中還是存在一絲希望，或許他看到的可能是假的呢?

　不過，天靈古帝很快便發現，陸番似乎沒有動身的意思。

　“陸少主，你不去?”

　天靈古帝一陣疑惑。

　陸番搖了搖頭:“我還有事情要做，你可以自己去，莫擔心，本少主會在背後支持你，輔助你。”

　“本少主的輔助……還是可以的。”

　陸番笑了笑。

　對於入九重天，陸番的確沒有太大的興趣。

　相比於九重天中的事情，陸番覺得此刻他融合火行不滅魔軀更重要。

　還有，處理可愛的金源獸祖小雕像更為重要。

　畢竟，他弄走了雕像，可同樣也是招惹了元素之神，以及他們的弟子們。

　太古星空雖然很浩瀚，很廣闊，但是，陸番想象，以元素之神，以及他弟子們超越不朽階神魔的實力，遲早會找到五凰。

　所以，陸番得趁著這個時間提升實力。

　天靈古帝聞言，眼眸頓時一凝。

　他徐徐吐出一口氣。

　倒是有些貪心了，畢竟，以陸番的實力，若是能夠與他一同前往，他的安全能夠得到最大的保障。

　不過，陸番的確沒有義務與他同行。

　這畢竟是九重天的事情。

　陸番如今並不屬於九重天。

　嚴格來說，天靈古帝如今其實也不屬於九重天，可以不理會這些事情。

　但是……

　他前世枯坐太古星空數十萬載歲月。

　最後還被算計。

　這幾乎成為了他靈魂深處的執念，阻礙他的繼續進步和前行，他想要討一口氣，讓念頭通達罷了。

　當然，也是為了了解和九重天的因果。

　“多謝陸少主破解封印，在下感激不盡，等在下從九重天歸來，必定履行承諾，鎮守五凰通道一萬年。”

　天靈古帝道。

　陸番微微頷首。

　……

　九重天。

　虛空裂縫。

　“被發現了……”

　“天靈果然還沒死。”

　裂縫深處，有低沉的聲音，似是吟唱一般的響徹而起。

　而諸多古之大帝，則在此刻變得默不作聲。

　“陸平安此人，居然真的將天靈給復活了，只是為了知道裂縫深處的秘密，為了破壞我等的計劃麽?”

　聲音中帶著幾分意外，帶著幾分驚愕。

　或許，他沒有預料到，陸平安竟然會選擇復活敵人吧。

　“不過，知道了又如何?”

　“計劃已經到了尾聲，哪怕陸平安也無法阻止。”

　“天道為蒼生奉獻了一切，如今，也該蒼生為天道奉獻了……”

　“原本的退路是虛無天，虛無天封禁規則那麽多年歲月，最適合天地大清洗後重新崛起，可惜，卻是被陸平安此人撿了個便宜創立了五凰……”

　“不過，五凰尚未誕生極帝之上的存在……”

　“亦可作為如今的退路。”

　淡淡的聲音飄蕩而出。

　轟隆隆！

　虛空裂縫越來越大。

　終於。

　在裂縫撕裂到極致的時候。

　一道光影從中行走而出，正是當初前往五凰，在五凰的本源宇宙中差點被五凰天道給吞噬的九重天天道分身。

　只不過，如今的九重天天道分身，在裂縫中蘊養的完全恢復過來。

　天道回歸九重天。

　九重天中，一個個世界似乎都迎來了甘潤。

　而在天道虛影走出裂縫之後。

　一尊尊古帝氣息浮沉，也緊隨著走出了裂縫。

　火靈古帝，水族古帝一位位曾經消失的古之大帝，紛紛走出裂縫。

　映照在九重天的每一個世界上空。

　九重天中，每一重天中世界的世人，都看到了顯聖的古之大帝們。

　這些世人興奮的狂呼，古帝回歸了！

　這意味著新的時代降臨。

　古帝與天道一同回歸，因為天靈族脫離，聖族覆滅脫離而元氣大傷的九重天，很快就將在古帝們的執掌下，重新恢復巔峰！迎來盛世！

　一時間，人人興奮，狂歡！

　……

　在天靈古帝離開之後。

　陸番回到了樓閣之上。

　他陷入了沉思。

　“古帝昊便是九重天天道的化身，他吞噬了除天靈之外的所有古之大帝，他的計劃……或許是打算借助蒼生之力，衝擊極帝之上，大羅仙層次……”

　陸番目光閃爍，畢竟，他打造了如今的仙武五凰，對於古帝昊的目的也能推測的出來。

　如今，陸番若是吞噬整個五凰中所有強者的力量，同樣可以將修為堆上大羅仙層次，但是……

　陸番的目的和古帝昊不一樣。

　陸番追求的是打造出一個超玄幻的世界，因而，世界才是根本。

　他需要世界整體的強，而不是他獨立個體的強。

　那樣的強，對陸番而言沒有意義。

　這便是陸番與古帝昊最大的差別。

　甩了甩腦袋，將這件事拋諸腦後，九重天如今的局勢如何，陸番管不著。

　他現在要處理金獸雕像了。

　“將金獸雕像安排入氣運塔?當做一個修行項目?”

　陸番目光閃爍。

　說做就做。

　心神一動，出現在了氣運塔中。

　他取出了獎杯大小的可愛的金獸小雕像，便欲要將其融入安放在氣運塔內。

　然而……

　尚未放下，陸番面色變微微劇變。

　因為，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若是他真的將這雕像放下，氣運塔怕是要被瞬間撐爆。

　氣運塔中的所有強者，都將在瞬間被抹殺！

　陸番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了雕像。

　“這雕像……哪裡可愛了?”

　陸番不禁吐槽。

　看來，沒辦法將這小雕像與氣運塔融合，得重新弄一個供參悟的秘境……

　陸番摸了摸下巴。

　腦中很快就開始籌劃出一個秘境。

　隨著五凰修行人實力不斷的提升，陸番也逐漸感覺到心累，因為一個個的都不好忽悠了。

　想要弄一個能夠忽悠所有人的秘境，有點難度。

　不過……

　六道仙，加上這強大而神秘的可愛獸祖小雕像，應該還是可以做出一個神秘感十足的秘境吧，類似於在太古星空中的金源奧義參悟之地。

　若是五凰中修行人，人人都掌握金源奧義，或許會實現一次實力的飛躍吧！

　……

　另一邊。

　天靈古帝回到了宇王府，見到了小郡主。

　與小郡主溫存道別之後。

　就踏上了前往九重天的路程。

　此番事了，若是能夠活著歸來，他便徹底算是五凰的人了。

　他與九重天再無瓜葛。

　九重天的天道……無情而狠辣，讓天靈古帝感到可怕。

　一步一步。

　天靈古帝來到了虛無深淵外。

　或許是因為通道的原因，如今的深淵外有許多五凰的強者在鎮守著。

　天靈古帝的出現，悄無聲息。

　身軀一晃，一步邁出，便踏入了深淵中，肉身硬扛著深淵的腐蝕力量，以六轉金仙巔峰的力量，很輕易就可以穿越出深淵。

　轟！

　一步邁出，撕裂了九重天與深淵的壁障。

　熟悉的氣息讓天靈不由的神色複雜。

　他邁出步伐。

　終於，天靈古帝重回九重天了。

　然而……

　剛回九重天的他，神色卻是一凝。

　望向了在九重天中浮沉的一個個世界。

　在這些世界背後，他可以清晰無比的感應到火靈古帝和水族古帝那璀璨奪目的氣息。

　本來還帶著些希望的天靈，心……頓時沉入了谷底。

　古帝昊以及九重天天道的計劃……開始了！

　這片天地，將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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