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雲回頭道:“不過是幾個日本刀客,別怕,咱們吃自己的,別盯著他們看。?ranwe?n?w?w?w?.?r?a?n?w?ena`com”眾人聽他一說,都收回目光,吃著自己碗中的湯餅。
這時其中一個刀客揣著手走到他們桌前,不停打量葉隨雲。葉隨雲被看的渾身不自在,隻得道:“尊駕有什麽事嗎?”
刀客指了指他,道:“你,葉隨雲?”葉隨雲剛喝到嘴裡的一口湯水噗的噴了那刀客滿頭滿臉。那人氣的哇哇大叫,也不知在說什麽。葉隨雲還沒來得及開口,唐西瑤搶先道:“不是,你認錯人了。”
刀客怒道:“為什麽吐我?”
葉隨雲連忙拿起店小二留下的抹布給他擦臉,一邊道:“是咳嗽,咳嗽,無心之過。”眼看刀客的臉越擦越黑,阿不和小沫不敢笑出聲,忍的滿臉通紅。鮑月娘不知發生了什麽,一臉的茫然。
這時自旁邊傳來一陣冷笑,眾人看去,牆根的一張桌上坐著一名紫衣男子,剛才的笑聲正是他所發,只聽他道:“葉隨雲,連真名都不敢示人,怎的越活越像個縮頭烏龜了。”
葉隨雲看到他額間一縷白發甚為刺眼,立時認出,脫口道:“姬別情。”眼前之人正是昔日大內十八高手之一,凌雪閣主姬別情。
姬別情哼了聲,道:“記性倒不差。”說著右手快疾無倫的一揮,一記白光射向站在一旁的刀客。葉隨雲眼疾手快,用手中的抹布嚓一下將暗器卷住。原來是柄飛刀,刀尖此時頂在那刀客脖子上,卻並未刺入。
就聽倉啷啷聲響,坐在遠處的其余眾多刀客這才驚覺情況不對,紛紛抽出長刀,向姬別情撲去。
姬別情又是一聲冷笑,身子一彈從客棧窗戶翻了出去。這時有人喊道“葉隨雲”。眾人轉頭看見門口站著一人,滿臉錯愕,葉隨雲和唐西瑤雙雙咦了一聲,那人居然是無名。
無名向那些刀客嘰哩哇啦說了幾句,眾刀客立時收刀。唐西瑤奇道:“你認識他們?”無名點頭道:“都是我師兄弟。我已經等了你們多日。。。”葉隨雲即知這些東瀛武士是無名帶來的,當即放了心,道了聲“待會再說”,一側身也順著那窗戶翻了出去。
葉隨雲一個鷂子翻身上了屋頂,就見姬別情並沒走遠,正立於屋脊一角,似在等他。看到葉隨雲追來,姬別情道:“當年你到鳳翔賭莊搗亂時,我確實沒料到日後你能掀起這麽大的風浪。”
葉隨雲道:“姓姬的,你想幹什麽?”在他心中始終對方輕崖的死耿耿於懷。此刻凶手就在眼前,也難怪葉隨雲沉不住氣。
姬別情道:“自然是來送你們上路的。原本只要你一個的命,現在看來,我的活又重了許多。”
葉隨雲清楚他言下所指的是唐西瑤等人,雙掌一揚沉聲道:“放馬過來。”
姬別情嘿嘿笑道:“不急,你看看那邊。”說著用手一指道:“也許用不著我費手腳了。”葉隨雲目光轉去,見到在客棧不遠的地方此時聚集了眾多武士裝扮之人,各個腰掛長刀,或臥或坐密密麻麻擠在道路兩旁。葉隨雲問道:“你什麽意思?”一回頭卻見姬別情已沒了蹤跡。
回客棧見到無名,問起緣由,無名道:“你已經看到外面那些武士了。”葉隨雲點點頭,無名道:“他們都是鬼影一刀流的人。”原來那些武士都是當年隨同鬼影小次郎一起來到中原的刀客。而鬼影小次郎是奉了日本權臣藤原廣嗣之命,前來相助李林甫的。自打五年前在空霧峰铩羽而歸,鬼影小次郎意識到大唐武林之中藏龍臥虎,並非他想象的簡單,因而收斂羽翼蟄伏待機。謝雲流卻明白,這些人絕不會就此罷手,他指令無名對其暗中監視,以防肘變。數年間,鬼影門下皆無異動,卻在數月前不知接到了什麽命令,突然開始調集人手趕往南屏。無名察覺後報給了師父,謝雲流當即找到李忘生等人商議,於睿則聯系前因後果,推斷出此舉必是針對葉隨雲。純陽諸子當即派遣雁無憂和無名兵分兩路前來相助。
無名道:“我與眾多師弟已到此三日,發現鬼影的人每天都在增多,現在怕已不下六七十人。在人數上遠超我們。”話語中透著擔憂。葉隨雲向他身後的十幾個武士看去,發覺大多數倒是曾在寇島與自己會過面的。
唐西瑤突然笑道:“你的漢話大有進步呦。看來上回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無名一愣,想起了草子林之戰後發生的事,咧嘴一笑道:“姑娘說的是。”葉隨雲笑道:“無名兄,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露笑臉。”
無名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眼下你即已現身,鬼影遲早會得到消息。現在再去找救兵已來不及,須得趁早離開。”眾人清楚無名的擔心不無道理,鬼影一刀流非同小可,何況對方人數遠超自己這邊,當真鬥起來,可說毫無勝算。幾人當即議定,待天黑後便動身出逃。
一乾人忐忑不安挨到了深夜,將行李收拾妥當,悄然出了客棧。無名與其他幾名刀客走在最前,中間是葉隨雲一行,最後是剩余刀客。所有人屏息靜氣生怕惹出動靜。
官塘驛集市地界不大,眾人快行了一陣便來到官道上,眼看四周安靜異常,眾人都將將松了口氣。忽聽得暗處一聲大喊,似乎發出了指令,只見無數東瀛武士口中呼喝,高舉長刀撲殺而來。
無名和其眾多師兄弟趕忙出刀抵擋,霎時混戰起來。鮑月娘以及阿不兄妹都不會武,葉隨雲不敢稍離半步,護在左近,每見有人殺來,便三拳兩腳將其擊退。唐西瑤雖功力平平,好在身法不弱,足可自保。
謝雲流門下諸人雖刀法更加精湛,無奈雙方人數相差懸殊,隻一會兒功夫便有六七人被圍攻殞命。再看遠處,無名展開劍法連殺數人,但上前圍攻他的武士也源源不斷。葉隨雲瞧得真切,此時圍攻無名的六名武士中,其中一個身材削瘦,長發披散的人正是曾在空霧峰上見過的鬼影小次郎。此人刀法狠辣刁鑽,刀刀直奔要害。
只聽無名怒罵道:“鬼影,你如此多人伏擊我們,是武士的恥辱。”
鬼影小次郎冷哼道:“我現今是執行大宰之令,並非與你對決,你若是害怕就速速退去。他日自會與你一決高下。”不難聽出二人早有恩怨,只不過他們所說乃是東瀛日語,葉隨雲等人卻聽不懂。
眼見無名雖可抵擋,但只要再過一陣,勢必會有更多人圍上。耳聽己方慘叫聲不斷,葉隨雲有心相助,卻不敢走開,隻得大聲招呼道:“無名,快退回來。”他這一喊,頓時吸引了敵人注意力,六七個武士衝上來。阿不喊道:“幫主小心。”葉隨雲騰身而起,身子旋轉兩腿連環飛踢,一乾敵人皆是臉部中腳,齊齊倒地。
眼看前路不通,一行人不得已向回逃去。葉隨雲在前開路,無名等人斷後,衝回了客棧之中。此時幸存的除葉隨雲等人外,無名的師兄弟僅余九人。
他們一返回客店之內,便轉身死守在大門內側。身後緊追的一刀流武士停步不及也衝入店中,被幾名刀客手起刀落劈成兩截。緊跟著又有兩名武士衝入,與先前那人一樣,還沒抵擋兩下,也先後身首異處。
這一來後面的武士便不敢再貿然衝進店中去。那道門寬敞有限,最多容兩三人並排衝入,本來人數佔優的一刀流頓時優勢盡喪,停步店外。而無名與師兄弟憑門距守,終於得以喘息之機。
此時住在此處的其他店客以及三名店小二和掌櫃等人也都被先後驚醒,他們見到一大群凶神惡煞的日本武士舉著凶器包圍了客棧,都嚇得面如土色。
有幾個住客心想這是兩夥東瀛人之間的爭鬥,與己無乾,便想要出店離開,哪知剛一出門,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堵在外面的一刀流武士亂刀砍死。這一來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些殺人武士是不分青紅皂白,要將這店中人全數殺光。果然,就聽鬼影小次郎大聲說了幾句東瀛話,眾武士齊聲答應。
唐西瑤忍不住問道:“他說什麽?”
無名面無表情沉吟道:“按你們的話說,就是錯殺一百,不放一個。”余人俱驚,店小二和掌櫃更是抱頭大哭起來。
阿不憤憤道:“太過分了,簡直沒有王法。”崔小沫道:“這些東瀛人一看就不在乎什麽王法,更何況他們背後有大人物罩著。幸好咱們躲在客棧中,他們不敢闖進來。”阿不一愣,問道:“要是他們放火怎麽辦?”小沫氣不打一處來,道:“閉上你的烏鴉嘴。”
剛一說完,就聽無名道:“糟了,他們在放火。”眾人連忙從窗縫看去,果見一刀流眾人正把一捆捆草垛子圍在客棧周圍,接著一股火苗燒了起來。一個店小二從後廚奔回,告知眾人現在就連廚房的後門外也全被武士包圍了,當真是無路可逃。
眼見火光趨旺,眾人心知肚明,留在客棧中只有死路一條。葉隨雲急道:“我們衝出去。”唐西瑤道:“沒用的,那些武士並非尋常武人,必是精心挑選而來。這裡除了你和無名,其余人根本沒可能衝出包圍。”葉隨雲看她欲言又止,問道:“你想到什麽?”唐西瑤笑著搖搖頭。她本想勸葉隨雲獨自逃生,轉念一想,知道說了也是白費口舌,葉隨雲絕不會扔下這些人。
這時負責做飯的廚子怯生生說道:“柴房。。。。柴房有個小門,可以通到外面去。。”人們大喜過望,阿不笑罵道:“你這家夥,既然有路,怎的不早說。”廚子嚅囁道:“我。。我。。”說著眼光不停瞟向掌櫃。掌櫃也奇道:“是呀,柴房有門我怎麽不知道。”原來是這個廚子同幾名店小二平日裡都喜歡外出賭錢,又怕回的太晚挨掌櫃的訓罵,這才私自在柴房鋸了一個小門,以供夜歸之用。白天用木柴掩蓋,很難發現。更何況大掌櫃平日裡本就不會進柴房。
眾人沒功夫聽掌櫃的罵人,都繞過廳堂,奔命似的向柴房而去。無名對葉隨雲道:“我們留下,幫你拖住鬼影小次郎。”葉隨雲不允,搖頭道:“要走一起走。”無名道:“如果他發現店內突然間變的空無一人,定會大肆搜索堵截,到時你們還是跑不了,快走。”說著狠推葉隨雲一把。
葉隨雲知他所言在理,眼前情勢,由不得多踟躇半刻,隻得如此。來到柴房,眾人爭先恐後擠出門去,最後才是葉隨雲幾人相互攙扶而出。
這時忽聽暗夜之中響起一陣嗖嗖之聲,跑在最前的眾多店客霎時紛紛慘叫倒地。葉隨雲喊道:“小心。”他耳辨破空之聲,施展小降龍手連打帶撥,叮叮咚咚一陣亂響,將十數枚射來的暗器全數擋開。手握其中一枚細看,原來是根粗俞小指的飛針,上面刻著個‘雪’字。葉隨雲心下一沉,暗忖看來姬別情是要堵死了自己。
“哎呦”,這時旁邊一聲大叫,原來阿不為了保護鮑月娘,肩頭和臀部各中了一根飛針,血流不止。葉隨雲雖竭盡全力,畢竟還是未能將其全數擋開。
五人連忙原路退回柴房中,唐西瑤趕緊給阿不治傷止血。阿不滿頭大汗,道:“唐姑娘多謝了,我沒事。”崔小沫急的眼淚直掉,道:“什麽時候了,你還充英雄。”
此時柴房中隻余自己五人, 其他人包括掌櫃的和店伴已全被射死在門外,葉隨雲氣的直捶地。
鮑月娘問道:“阿雲。。。是不是火要燒過來了,我感到越來越熱了。”幾人這才發現,四周已冒出淡淡青煙,窗外紅光瘋狂跳躍,頭頂的房梁也嘎吱嘎吱響個不停,說明柴房馬上就要付之一炬。
眼下進退兩難,待在原地遲早也是燒死,葉隨雲急的抓耳撓腮。卻見唐西瑤面帶莞爾,葉隨雲大奇,道:“你笑什麽?”唐西瑤道:“我想起曾與你一同被困於地洞之中,還險些被做成了‘叫花雞’。那一次的熱氣可比現在要難熬多了。”葉隨雲知她所言是指數年前在映秀湖畔的遇險。也就是在那一次,二人於生死絕境之中才得互吐心曲,定下了白首之約。唐西瑤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心中溢滿柔情,才無懼眼下危局。被唐西瑤一說,葉隨雲也仿佛寧定了不少,似乎大火和殺手也沒那麽可怕了。
就在這時,一陣滴溜溜的哨聲穿過劇烈燃燒的熊熊烈火,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那哨聲又細又尖,聽來就像是以竹葉等物吹出。
唐西瑤聽得分明,眼睛一亮喜道:“我堂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