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6章
厲秋風聽馮渭說到這裡,心下暗想,師父當年也曾與我說過宋金聯手夾擊遼國的往事。他與戚兄弟說得倒有幾分相似,以為宋國君臣趁人之危,想著撈取好處,卻不知道此舉乃是引狼入室,自掘墳墓。使得宋國滅亡的靖康之恥與宋國和金國簽定“海上之盟”有著極大關聯,若不是宋國君臣受了趙良嗣的蠱惑,與金國聯盟,也不會有金軍南下,攻破東京汴梁的慘禍。可是方才聽馮渭引述趙良嗣為宋國君臣出的主意,卻也並沒有什麽大錯。金國崛起,勢必攻打遼國。其時遼國不堪,壓根無力與金軍相抗。金國滅了遼國,幽雲十六州必定被金國控制。金軍比遼軍更加凶悍,一旦南下,必定是摧枯拉朽,宋國非得亡國不可。是以若是先行奪回燕京和幽雲十六州,和金國以長城為界,倒不失為一步好棋。
厲秋風思忖之際,只聽馮渭接著說道:“我雖然在朝廷做事,不過是芝麻綠豆般的小官,這等事關朝廷戰和的大事,自然沒有參與的份兒。趙良嗣大人與皇帝和各位大人商議的經過,是後來我奉命與他出使金國之時,在大船之上閑暇,由趙良嗣大人說與我聽的。他說當日說了聯金攻遼的主意,皇帝似乎並未放在心上,隨意應付了幾句。有侍臣進殿稟報,說是艮嶽有蓮花突然開放,乃是天降祥瑞,請皇帝陛下前去觀看。皇帝大喜,便即離開大殿,揚長而去。蔡京大人對皇帝一向是亦步亦趨,見皇帝離開大殿,便也隨著他一同走了。
“皇帝和蔡京大人離開之後,其余幾位大人也是說說笑笑,漫不經心地走了。只有童貫大人仍然留在大殿,待皇帝和各位大人離開之後,他才詳細向趙良嗣大人問起遼國的情形。趙良嗣大人見皇帝和蔡京大人對自己的主意並不熱心,心下十分沮喪,以為自己甘冒奇險,到宋國來見皇帝,只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此時見童貫大人向自己問話,心中又有了幾分希望,便將遼國的底細細說了一遍。
“童貫大人聽了之後,倒也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要趙良嗣大人先回館舍歇息。趙良嗣大人大失所望,隻得怏怏而退。他回到館舍之後,原本以為此行徒勞無功,只能灰頭土臉地回轉契丹,想不到第二日一早,童貫大人派人將他請到府上,一開口便說道,皇帝已然答允與金國結盟,夾擊遼國。不過大宋國內對金國所知甚少,結盟之事既然是趙良嗣大人提起,須得請趙良嗣大人辛苦一趟,作為宋國的使者,前往金國,主持結盟之事。
“趙良嗣大人聽童貫大人如此一說,心下大喜,納頭便拜,指天發誓,必定要將這趟差使辦得漂漂亮亮,不負童貫大人所托。童貫大人與趙良嗣大人商議了一日一夜,定下了與金國結盟的盟約條文。後來童貫大人要我作為副使與趙良嗣大人同行,到遼東辦一件極秘密的差使。”
馮渭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童貫大人將我喚到府中,先是說了與金國結盟之事,我聽了之後大吃一驚,暗想遼宋兩國自澶淵之盟過後,已有百余年不興刀兵。眼下要突襲遼國,未免有背信棄義之嫌。只不過我人微言輕,朝廷已然定下了大計,像我這等芝麻綠豆大的小官,自然不敢說三道四,只能向童貫大人大表忠心,自稱一定全力輔佐趙良嗣大人,將這趟差使辦好。
“童貫大人聽我說完之後,卻搖了搖頭,口中說道,本官聽說你精通黃老之術,武藝也甚是了得,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聽童貫大人如此一說,嚇了一跳,暗想自己確是喜愛研讀道藏,
平日裡時常與道士廝混在一處,讀道書、煉金丹。難道有人背地裡在童貫大人面前借此事誣陷我不成?念及此處,我身上直冒冷汗,跪在童貫大人面前磕了幾個響頭,求他饒過我行止無當之罪。”馮渭說到這裡,只聽王小魚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童貫是一個大大的奸臣。你是朝廷官員,卻在這個大奸臣面前奴顏婢膝,好不要臉!”
厲秋風聽馮渭講述往事,與自己聽過的前朝舊事一一對照,其中多有不同,心下驚疑不定。只是聽到王小魚出言指責馮渭,厲秋風生怕馮渭著惱,與王小魚吵起架來,不免橫生枝節。是以他急忙以目示意,要王小魚不許胡說八道,這才轉頭對馮渭說道:“後來怎樣?”
馮渭雖然被王小魚斥責,不過這次卻並沒有發火,只是歎了一口氣,口中說道:“童貫大人的名聲確實不大好。他為人精明,又喜好金銀財寶,在西北軍中做監軍之時,還曾冒領軍功,是以朝廷內外,對於他的官聲頗有微詞。 不過他畢竟是朝廷大員,親自召見我這樣一個小臣,說我不受寵若驚,那可是說假話。而且他與我說話之時,神情甚是和藹,與外間的傳說全然不同。他見我跪倒磕頭,知道我心裡害怕,急忙將我扶了起來,口中說道,喜歡黃老之術算不上什麽罪過,只要不用邪術害人便好。本朝真宗皇帝熟讀道書,幾乎是半仙之體,朝廷大臣也有許多人喜好道術。朝廷可沒說不許官員研習道藏,是以你不必害怕。
“我聽童貫大人如此一說,這才略略有些放心。只不過不曉得童貫大人詢問我研習道術,與出使金國又有什麽關聯。我正疑惑之時,童貫大人接著說道,契丹原本只是蠻夷,成不了什麽氣候。大唐強盛之時,打得契丹人東逃西竄,狼狽不堪。後來因為安史之亂,大唐就此衰落,不過契丹人雖然處境好了不少,卻也不敢有吞並中原的野心。隻恨石敬瑭這個大漢奸為了做皇帝,竟然將幽雲十六州割讓給了契丹人。從此契丹人有了地勢之利,中原王朝門戶洞開,再想與契丹人相抗,已然失了先手,只能被動挨打,苦不堪言。大宋立國之初,太祖皇帝乃是馬上皇帝,麾下還有一群虎狼之將,與契丹人疆場爭鋒,卻也並不落下風。只不過其時北有劉崇、南有李煜、蜀中有孟昶割據,使得太祖皇帝不能放心大膽地北伐契丹。是以他定下了先削平蜀中和江南,再北伐劉崇和契丹人的大計。十余年間,他以曹彬、潘美為大將,先後滅了蜀中孟昶、江南李煜,孤懸於太原的劉氏一族,只能倚仗契丹人,方能苟延殘喘,與大宋相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