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雖然心中焦急,怎奈黃金寨眾武士分成數隊,每隊橫列於官道之上,緩緩向後倒退。厲秋風站在最後面,只看到眼前人影幢幢,一時之間壓根找不到哲別身在何處,只能不住向後倒退。耳聽得羽箭破空之聲大起,卻並無一支羽箭射到面前,厲秋風暗想池田家的軍士不只射術不及黃金寨武士,臂力更是差得遠了,是以雖然亂箭齊發,卻壓根到不了黃金寨武士的近前。只是池田家人多勢眾,成百上千支羽箭射了過來,黃金寨武士也是不易抵擋,只能不斷後退。如此對峙下去,待到黃金寨武士退到堵塞官道的雪壁之前,不曉得哲別還有什麽良策,能夠抵擋住池田家兵馬的圍攻。
厲秋風思忖之際,又被迫向後退出了十余丈。便在此時,突然聽到有人大聲說話,正是哲別的聲音。厲秋風心中一凜,急忙尋聲望去,雖然斷定聲音來自左前方不遠處,只是眼前盡是黃金寨武士的背影,壓根找不到哪一個是哲別。哲別說的並非是漢話,厲秋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不過哲別話音方落,黃金寨武士已經不再後退,許多武士彎弓搭箭,將箭頭對準了正在不斷逼近的池田家軍陣。
厲秋風見此情形,心中驚疑不定,暗想難道哲別知道再向後退已是退無可退,打算在這裡與池田家的兵馬決一死戰不成?念及此處,厲秋風心中焦急,顧不得隱藏行跡,便即快步向前走去,到了兩名黃金寨武士身後,他說了一聲“得罪”,便即硬生生從兩名武士中間擠了過去。兩名武士沒想到身後有人,乍一聽到有人說話,登時大驚失色,急忙轉頭向身後望去,沒想到一股大力湧到,兩名武士不由自主向左右退開,一道人影已經越過兩人,向前面一隊黃金寨武士衝了過去。兩名武士驚駭之極,正要撲上去阻攔那人,驀然間發現那人正是厲秋風,急忙停了下來。這兩名武士跟隨哲別到過古碑山,見識過厲秋風的武功,知道厲秋風武藝高強,自己壓根攔不住他。何況方才厲秋風曾經出手幫助黃金寨對付池田家,哲別對他甚是敬重,此人是友非敵,還是不要阻攔為好。兩名武士心中打定了主意,這才停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厲秋風向前衝去。
厲秋風如法炮製,接連越過三隊武士,終於找到了哲別。只見對面六七十丈外,密密麻麻地站滿了池田家的軍士。許多軍士一邊向前行走,一邊彎弓搭箭,不住將羽箭射向黃金寨武士。只是雙方離得較遠,羽箭飛出五六十丈之後,便即紛紛跌落在了地上,離著站在最前面的黃金寨武士尚有四五丈遠,壓根傷不到眾武士分毫。
哲別站在第二隊武士左首第七個位置,正在大聲發號施令。只見站在第一排的武士不住發射羽箭,許多池田家的軍士被羽箭射中,不是摔倒在地上不住翻滾,便是手捂傷口跌跌撞撞向後退開。厲秋風見此情形,心中雪亮。知道池田家兵馬大舉逼近,離著黃金寨眾人只有五六十丈。此時池田家軍士發射的羽箭傷不了黃金寨武士,但是黃金寨武士發射的羽箭卻能將池田家的軍士射死射傷。是以哲別下令眾武士不再後退,而是發射羽箭反擊步步緊逼的池田家兵馬。眼看著池田家的軍士被射死射傷十余人,雖然陣勢並未大亂,但是陣腳已經松動,隱約有了亂像。厲秋風暗想哲別雖然武藝沒有什麽了不起,但是統兵征戰卻是一把好手,即便身處危境,他仍然能夠洞察敵人的破綻,乘敵不備施以反擊,頗有古之名將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風采。
先前葉逢春說哲別一夥必敗無疑,我雖然為哲別辯解了幾句,其實對於哲別能否挫敗池田家兵馬的圍攻,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直到此時親眼看到哲別驅使手下眾武士挫敗追兵,方才相信哲別胸有成竹,即便不能將池田家的兵馬擊潰,也能想法子自保。 念及此處,厲秋風總算松了一口氣,大步走到哲別身後,口中說道:“厲某見過哲別先生。”
哲別站在人群之中,正在觀看手下的武士以羽箭反擊追兵,冷不防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心中一凜,右手立即握住了刀柄,這才轉頭向身後望去。待到看清楚說話的是厲秋風,哲別驚魂稍定,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口中說道:“原來是厲公子到了,在下壓根不知,著實嚇了一跳。”
厲秋風沉聲說道:“厲某和葉先生看到池田家的大旗向前逼近, 知道池田家的兵馬開始大舉圍攻哲別先生。葉先生擔心敵人勢大,特意要厲某前來接應。”
厲秋風說話之際,第一排武士又射出了三十余支羽箭,射死射傷五六名池田家的軍士,其余眾軍士紛紛向左右避開或是倉皇后退,原本嚴整的軍陣已經大亂。哲別雙眼緊盯著池田家的兵馬,並未轉頭望向厲秋風,口中說道:“多謝葉先生的好意。雖然池田家勢大,不過在下並不害怕。只是敵人亂箭齊發,咱們不得不向後退走,暫避鋒芒。但是一味後退,只能助長敵人士氣,滅自已威風,是以須得趁著敵人不備突施反擊,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哲別說到這裡,看到池田家的兵馬亂成一團,右手拔出大刀高高舉起,口中大聲說了幾句話。厲秋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暗想哲別一夥都是昔年跨海東征的韃子兵的後代,雖然他們會說漢話,可是到了沙場廝殺之時,還是要用韃子話交談。雖然聽不懂哲別說的這幾句韃子話,不過看他說話的模樣,想來是要這些武士打起精神,與池田家死戰不退。
厲秋風思忖之際,只聽得眾武士發一聲喊,一邊發射羽箭,一邊向前衝去。厲秋風見此情形,不由大驚失色,暗想哲別一夥能夠逼停池田家的兵馬,那是因為眾武士射術精湛,臂力驚人,一旦雙方廝殺在一處,池田家人多勢眾,哲別一夥非敗不可。以哲別的智計,豈能不曉得其中的利害所在?可是他偏偏下令眾武士向池田家攻了過去,難道此人太過狂妄,失心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