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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傾情》第511章
於帆正自思忖之時,只聽得彭元喜嘿嘿一笑,口中說道:“史先生果然心思縝密。怪不得咱們出發之前,你特意吩咐彭某帶上一柄長劍。彭某當時心下不解,直到此時才明白過來。原來史先生早就想除掉這個草包大少爺,只不過苦於沒有機會。今日恰好雷拳門圍住這個草包,史先生便帶著咱們到了這裡,殺人之際隻用長劍。待史念豪前來查驗屍體之時,見這些人死於劍下,咱們在一旁添油加醋,給他來一個火上澆油。史念豪雖然機智,也只能以為是雷拳門下的手,不會疑到咱們身上。到了那時,史念豪便會帶人與雷拳門火拚,雙方打一個你死我活,必然兩敗俱傷。咱們再從中漁利,你史先生便是史家刀的掌門人。高,實在是高啊!”

於帆這才明白史念陽為何會有“補劍”一說,心下暗想這史念陽確是了得,恐怕早就定下了對付史念豪之計,這才能一擊得手。史念豪長子被殺,定然方寸大亂,狂怒之下便會與雷拳門火拚。史念陽得了彭元喜之助,正好可以趁亂將史念豪害死,史家刀掌門一位便會重新回到他的手中。這條計謀確是巧妙,卻也是陰毒到了極處。史念陽為了替父親報仇,更要奪得掌門之位,竟然不惜冒著史家刀覆滅的風險,連嫡親的世侄都要親手殺死,這份恨毒,當真是世間少見。

此時又傳來兩聲慘叫,想來是有兩名未死的史天寶手下被人殺死。接著有人對史念陽道:“大管家,咱們查驗了兩遍,確實沒有活口了。”

只聽史念陽道:“好,我和彭總鏢頭這就趕回洛陽城。你們幾人把這裡收拾一下,不能留下半點破綻。史念豪為人謹慎,極富智計,可別被他看出什麽蛛絲馬跡。咱們在虎頭岩吃了大虧,眼下人手不足,還不能與史念豪翻臉。”

那幾人答應了一聲。緊接著只聽得馬蹄聲響,想來是史念陽和彭元喜等人騎馬離開了此處。於帆和於承嗣知道這幾人武功遠非史天寶可比,生怕露了行跡,隻得將身子緊緊伏在樹叢之後,不敢探出頭去觀看,是以耳聽得馬蹄聲自兩人不遠處的大道上掠過,卻沒有看到史念陽是何模樣。

待馬蹄聲去得遠了,於帆壓低了聲音對於承嗣道:“此處危機四伏,不過只是史家刀和雷拳門之爭,與咱們無關。眼下史家大公子死了,史念豪親至,必然以為是雷拳門下的手,雙方一場火拚,便在眼前。咱們還是盡早離開此地,不要卷入這場江湖風波為好。”

於承嗣原本想觀看史天寶與衛乾大戰一場,想不到風波詭譎,史家刀突然內訌,眨眼之間,史天寶等二十多人便盡數被人殺死。於承嗣雖然武功不弱,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只不過初涉江湖,便親眼看到一場淒慘之極的同門殘殺,心下之震撼,實是難以言表。原本想著闖蕩江湖,定然是豪氣乾雲,卻從未想過如此風波詭譎,人心難測。原本一腔熱血,早就涼了幾分。是以聽於帆要悄悄回轉洛陽城,卻也並不反對。

兩人知道史念陽離開之時,留了幾人在樹林中,想來所留之人武功不弱。是以離去之時,兩人極為小心,直到出了這片樹林,算來距離已有百余丈,見無人發覺,這才放下心來。兩人辯明了方向,便大步向北而行。

此時已是未時,於帆和於承嗣一大早便出了洛陽城,大半天水米未進,此時腹中都有些饑餓。又向前走了數裡,卻見不遠處有一座青石板橋,隱隱聽得流水潺潺,甚是悅耳。

兩人走近石橋,卻發現橋頭站了一人,正自負著雙手,看著橋下的流水默然出神。

只是於帆和於承嗣見到此人的背影,都是悚然一驚,立時停下了腳步。於承嗣更是右手伸到了腰間,已然握住了長鞭的木柄。

兩人均已認出這人正是在翠雲峰上出手將曲納吉推開的那名灰衣人。其後此人又在天一客棧之外窺伺,而且上午時分,在關帝聖君廟也曾出現過。

於帆和於承嗣堪堪停下腳步,那人已轉過身來,衝著於帆拱手說道:“於先生,在下得罪了。”

於帆聽他叫出了自己的姓氏,不由得微微一怔,只是轉念一想,此人既然到過天一客棧,自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卻也不足為奇。當下也拱手道:“閣下請了。咱們只是初識,哪裡談得上得罪二字?”

那人一指於承嗣,笑道:“昨日這位仁兄從翠雲峰上一直跟著在下,是以在下有些疑慮,這才夜探天一客棧,與於先生打了一個照面。當時在下便想,或許是在翠雲峰頂,於先生出手救下頑童,而在下將那戲子推開,讓於先生懷疑在下是否會對先生不利,這才讓這位仁兄跟著在下,以查探在下的身份來歷。只是昨晚瞧著於先生的模樣,想來與在下只是偶遇罷了,是以在下離開客棧之後,便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機緣巧合,想不到今日在關帝聖君廟中,竟然又與兩位不期而遇,可以說是造化弄人。關雲長墓前一場打鬥,兩位都是親眼所見,只怕更加懷疑在下對兩位有所圖謀。不過在下以為於先生出手救助兩名頑童,頗有俠士之風,不會是江湖敗類,這才在此地恭候,想與於先生說明誤會,免得再生事端。”

於帆心下雖然還有些驚疑,不過大半已然釋然,相信這灰衣人並非是有意與自己為難。當下說道:“好說,好說。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那灰衣人道:“在下只不過是一名江湖浪子,在江湖之中只是一個無名之輩,不忍有辱先生清聽。只是請於先生放心,在下到這洛陽城,與於先生沒有絲毫關系,更不會與兩位為難。雖然屢次不期而遇,卻也是無意之間的巧合罷了。”

他說到此處,略停了停,接著說道:“還有一事,在下想奉勸先生一句。在下瞧著兩位自南而來,想必已見過史家刀和雷拳門的糾紛。此事背後糾葛甚多,若是與兩位無關,還請兩位置身事外,不要牽涉到這兩大門派的紛爭中去。”

於帆聽他提到史家刀和雷拳門的糾紛,心下一凜,暗想:“這人知道此事,想來方才也窺伺在側,怎麽我竟然沒有發覺此人?而且此人離開之後,又搶先到這裡截住我們,這份輕功,可是很了不起啊。”

他想到此處,更加不想與此人為敵。當下拱手說道:“於某只是途經洛陽,翠雲峰也好,關帝廟也罷,只不過是去尋古探幽,並無與閣下為難之意。況且於某也並非江湖中人,不會卷入武林門派之間的糾紛。閣下盡可以放心,於某也無意與閣下為敵。青山不改,綠水常流,今日與閣下在此別過,即便日後再見,也並非有意而為之,閣下盡可以放心便是。”

於帆說到這裡,那灰衣人點了點頭,與於帆目光一碰,兩人發覺對方都有如釋重負之感。心下均想:“原來他對我也是頗為忌憚。”

便在此時,只聽得遠遠傳來馬蹄之聲。三人愕然轉頭望去,向著馬蹄聲的方向望去。卻見北側百十丈外塵頭大起,竟似有大隊人馬衝了過來。那灰衣人臉色一變,對於帆和於承嗣道:“史家刀的援兵到了,只怕方才之事不能善了。在下勸兩位還是盡早離開,否則不易脫身。”

於帆早想離開此地,便對那灰衣人拱了拱手,和於承嗣並肩轉入右首一條小路,悄無聲息地揚長而去。那灰衣人卻整了整衣衫,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搖三晃地沿著石橋向北走去。

那隊人馬來得好快。灰衣人尚未走到石橋另一側,幾匹高頭大馬已經到了石橋之上。鐵蹄踩踏,灰塵飛舞。那灰衣人急忙背過身去,左手擋在臉上,似是遮擋灰塵。馬上乘客隻道是一個尋常路人,並無一個理他。當先數騎奔過石橋之後,便是大隊人馬趕到。這隊人馬足有五六十騎, 便如一支軍隊一般,風卷殘雲般地衝了過來。

那灰衣人此時已走過了石橋,只不過見馬隊到了,急忙站在路邊一棵樹下,身子側在一邊,用衣袖遮住了面孔。那馬隊衝到了灰衣人面前,當先一匹馬上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紫袍人。這人面色白淨,寬眉細目,留著八字胡須,頭戴束發玉冠,腰中懸著一柄藏青色刀鞘的長刀。他見灰衣人避在路邊,隻道是尋常路人,卻也沒有在意,便即縱馬而過。跟在他身後的一匹棗紅馬上坐著一個身子削瘦的道士。這道士年紀也在四五十歲之間,兩道臥蠶眉,鼻直口闊,三綹長髯飄灑胸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他騎馬掠過那灰衣人身邊之時,掃了灰衣人一眼,便即縱馬而過。只是堪堪到了橋頭,他突然想起了一事,心下一凜,左手猛然用力勒住了韁繩。胯下坐騎被他用力一勒,登時一聲長嘶,猛然停了下來,雙蹄揚起,險些將那道士掀下馬來。

那紫袍人聽得身後馬嘶之聲,便也勒住了坐騎,轉頭望去,見那道人已停了下來,正自轉頭向後望去。眼看著道士身後的騎士也紛紛勒住坐騎,這紫袍人心下焦急,撥轉馬頭走到道士身邊,對那道士說道:“苗道長,有什麽不對麽?”

那道士一臉狐疑,只是回頭向後望去。只不過這五六十騎衝了過來,身後早是一片灰塵,連三四步外的騎士的面孔也是看不清楚。

那道士看了片刻,這才轉過頭來,對那紫袍人道:“奇怪,方才那人的身形頗有些熟悉,只不過以此人的身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對,難道我看花了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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