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此時已是氣急敗壞,他自出道以來,一向是說一不二,即便是對泰山派掌門人石青松,卻也是絲毫不假以辭色。至於何引、康言、王良、黃金等人,更是被他呼來喝去,從來無人敢出言反抗。是以今日被何引用言語擠兌,他竟然無言以對。惱羞成怒之下,哪還管得了許多?聽得何引責問,他卻是充耳不聞,上前兩步,又是一掌向何引面門劈去。
丁玉武功同強,在泰山五老中位居第一,比之前任掌門人石青松亦不遑多讓。此時狂怒之下出手,掌力更是雄渾。一掌拍出之後,只見他大袖鼓起,掌力未到,掌風已自激得何引長須亂飛。
方才兩人已對過一掌,丁玉身子只是微微一晃,何引卻是連退三步。在場的千余人都是會家子,一眼便看出雙方武功高下之分。此時見丁玉第二掌拍出,聲勢較第一掌更為厲害,都為何引捏了一把汗。
此時何引退到了玉清子的桌前,已是退無可退,見丁玉這一掌勢挾勁風拍了過來,隻得將牙一咬,右掌蓄力推出,竟是以“大摔碑手”對付丁玉的“大摔碑手”。
武林高手過招,極少一開始便以內力相拚,否則再無取巧之處,內力稍差之輩,不免被對方打得口吐鮮血,身負重傷,甚至當場斃命。只不過丁玉恨何引到了極處,恨不能一掌便將他立斃掌下,是以一出手便是以內力相搏。這大摔碑手純以內力催動,一旦使出便沒有半分取巧之處。他已打定了主意,不論這事情如何收場,先斃了這個反覆無常、卑鄙無恥的何引再說。
兩人出掌之際並不迅疾,只見丁玉寬大的衣袖便如吃飽了風的船帆一般鼓起,瘦骨嶙峋的右掌如鐵石一般,似乎推著千斤巨石,直向何引拍了過去。何引的大袖雖然也微微鼓起,卻不似丁玉那般凝重。四周的武林高手一見兩人的模樣,便知道丁玉的內力遠勝何引,兩人掌力一碰,只怕何引輕則吐血,重則喪命。
眾人眼見兩人的右掌越來越近,最後終於撞在一處。原本以為雙掌一交,也會像方才那般“啪”的一聲響。誰知雙掌甫交,卻是寂然無聲,大多數人都是心下奇怪。劉湧等武林高手卻深知兩人已是全力相搏,內力相撞之際,不只相抗,更要防禦,是以掌力交融,竟然未出絲毫聲響。但越是如此,卻越是凶險,兩人內力已糾纏在一處,一個不慎,對手的內力便會侵入心脈,輕則武功全失,成為廢人,重則心脈俱斷,當場斃命。
丁玉見何引竟敢以內力相抗,心下暗想:“以你這點微末內力,也敢正面與老子相抗,當真是不知好歹。老子先震斷你的奇經八脈,將你打成廢人,然後再慢慢炮製你,也給那些暗地裡想在老子面前搗鬼的王八蛋瞧瞧,還有誰敢和老子過不去!”
念及此處,丁玉長吸一口氣,內力自丹田湧出,經右肩天府穴,直到右掌心勞官穴,直向何引撲了過去。
此時丁玉下手不容情,已出了全力,滿擬一掌將何引的奇經八脈盡數震斷,至不濟也要將他右臂震得寸寸斷裂,使何引成為廢人。哪知他內力剛剛自掌心吐出,便如撞上了堅硬無比的岩石。丁玉暗叫不好,正想撤力回防,何引右掌的內力已排山倒海般地湧了過來。丁玉大驚,百忙之中左掌鬥然伸出,搭在右掌掌背,要以雙掌之力抵禦何引攻過來的內力。只是他沒有料到何引的內力竟然大的出奇,又攻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只聽“砰”的一聲,丁玉雙足在地上拖動,身子向後滑出,便如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他的後領向後拉扯一般。
方才丁玉與何引動手,眾人都知道兩人武功高強,若是離得近了,被二人拳腳碰到,輕則筋斷骨折,重則當場斃命。是以丁玉一出手,看熱鬧的眾人便即後退,給兩人讓出了一片空地。只是沒有料到丁玉與何引對了一掌,竟然直向後滑了出去,眾人驚得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閃避。兩名康言的弟子站在丁玉正後方,原本以為兩位師伯動手,丁師伯定然大佔上風,是以幸災樂禍地站在一邊看熱鬧。卻萬萬沒有想到丁玉突然退到面前,正想躲避之際,只聽“呼”的一聲,那兩名泰山派弟子齊聲慘叫,被丁玉撞得飛了出去,墜入身後的人群之中。兩人口吐鮮血,胸口凹下去一大塊,竟然被丁玉撞死在地上。
借著這一撞之力,丁玉勉強穩住了身形,隻覺得胸口氣血翻滾,咽喉間甜絲絲的甚是難受。他知道自己已經受了內傷,此時若是張口說話,定然口吐鮮血。隻得強行壓住胸口的煩惡,暗運丹田真氣,在胸口經脈處運轉,以舒緩侵入體內的內力。
卻見何引站直了身子,臉色卻也甚是蒼白,對丁玉說道:“丁師兄,咱們是同門師兄弟,何必當眾動手,給他人留下笑柄?”
康言站在一邊觀戰。他與何引素有嫌隙,早就瞧何引不順眼。是以丁玉出手之際,他不只不阻攔,心下還巴不得兩人動手,最好丁玉一掌將何引打死,為他出一口惡氣。待得丁玉將何引逼到玉清子的桌前,以掌力封死他的退路。康言心下大喜,知道兩人對掌之後,何引非死即殘,心中暗想:“何老二這個偽君子道貌岸然,假仁假義,看你今日落得這個下場,以後還敢不敢和老子作對!”
只是他萬萬沒有料到,丁玉竟然被何引一掌震退,且將自己的兩名弟子活生生撞碎胸骨而死。驚駭之下,他不由得也後退了兩步,這才轉頭向丁玉望去。只見丁玉臉色鐵青,仍自擺了一個雙膝微彎的架勢,右手微微顫抖。再看他額頭已然滲出汗水,嘴角緊閉,頗有幾分痛苦之色。
康言心中一凜,他是武學行家,一看便知丁玉受了內傷。此時聽何引言語中似有求和之意,正好就坡下驢,不至於讓丁玉顏面盡失。是以康言假意對丁玉說道:“二師兄知道錯了便好,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何必苦苦相逼?丁師兄,您若是同意罷手,便點個頭罷。”
此時丁玉胸口氣血翻滾,右臂又酸又痛,強行憋住一口氣, 這才將咽喉處的一口鮮血壓了下去。他知道此時若是開口說話,亂了氣脈,不只咽喉間的鮮血要噴出來,被他以丹田之氣護住的心脈也會被內力所傷。是以他咬緊了牙關,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康言這才松了一口氣,對何引說道:“二師兄,丁師兄大人有大量,已原諒你了。隻盼你不要再做犯上之事,使咱們泰山派蒙羞,給江湖留下笑柄。”
其時周圍的高手已然看出丁玉吃了大虧,康言巧言令色,表面上勸誡何引不要再冒犯丁玉,實際上卻是替丁玉向何引求情,要他不要趕盡殺絕,否則不只同門再無和好之余地,泰山派也將元氣大傷,被江湖各派恥笑。
華山、昆侖、峨嵋、嵩山等各大門派的高手已自瞧出了其中的玄機,只不過礙於面子,自不會去揭穿康言瞞天過海的手段。康言一邊囑咐幾名弟子去收拾被丁玉撞死的那兩人的屍體,一邊喝令其余弟子不得慌亂。只是此時丁玉仍然牢牢站在當地,一動也不敢動。
康言心下頗為尷尬。丁玉已然受傷,要想再逼迫關平讓出掌門之位,那是想也休想。只是想要說幾句場面話離開,丁玉卻動也不敢動。若是要眾弟子去攙扶丁玉,立時便會被人瞧破丁玉重傷的實情。他看著丁玉幾次欲言又止,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處置此事為好。
便在此時,忽聽大屋門口有人高聲道:“福建莆田少林寺住持廣智大師到!”
厲秋風心下一凜,暗想:“福建莆田少林寺住持乃是廣聞大師,什麽時候換成了廣智大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