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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傾情》第695章
  兩人說話之間,孫光明等人卻也跟了上來。眾人見到霧氣消散,都是長出了一口氣。厲秋風對眾人說道:“這大霧雖然散去,不過情勢未明,咱們須得小心在意。厲某先到對岸去瞧瞧,若是平安無事,各位再過河卻也不遲。”

  司徒橋道:“厲兄弟,你武功勝我十倍,不過說到機關消息之術,我自信能勝得過你。瞧這橋上的情形,定然無人埋伏,不過若是有人設了機關,只怕厲兄弟要吃虧。是以我與厲兄弟同去,方可萬無一失。”

  厲秋風聽他說得頗有道理,便即點了點頭。只不過他擔心孫光明和玄機和尚等對於兩人先行心下不快,不由地向兩人望了過去。孫光明與他目光一碰,便即點了點頭。玄機和尚卻是雙手合什,口中說道:“有勞兩位施主探路,貧僧感激不盡。”

  厲秋風見孫光明和玄機和尚放下了顧忌,心下頗為欣慰,暗想玄機和尚武功高強,孫光明精通奇門五行,只要兩人不與自己為難,脫困的把握便又多了幾分。念及此處,他向著眾人拱了拱手,便即握著警惡刀,大步走上了木橋。司徒橋與他並肩而行,一雙眼睛不住在橋面上逡巡。

  這木橋長不過三四丈,厲秋風和司徒橋走上橋面之後,雖然小心翼翼,每一步走下去都略停片刻,這才邁出下一步,卻也沒有用上多大工夫,便已到了對岸。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厲秋風回過頭去,向著孫光明等人揮手說道:“孫先生,玄機大師,你們過來罷。”

  待得眾人全都走過木橋之後,人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回想昨夜大霧之中的情形,已是恍如隔世。楊延昭為人極是機警,過橋之後便低頭查看地面。片刻之後,楊延昭抬起頭來,對楊業說道:“爹爹,這地上有馬蹄印記,不過瞧著這些印記,可不只咱們這三匹馬。”

  楊業俯下身子,仔細觀看了一番,這才對眾人說道:“除了咱們這三匹馬外,另外還有五匹馬的蹄印,想來便是那姓高的主仆五人。咱們昨日是從高平城來到這裡,遇到大霧之後,丈許之內不能視物,只能在霧中亂闖,最後才到了這裡。若是循著馬蹄印記,應該能夠找到返回高平的官道。”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厲秋風,道:“厲公子和各位是從哪裡來到此處的?”

  厲秋風一怔。他和孫光明、蘇岩昨夜先到了池頭廟,恰好遇到玄機和尚追蹤司徒橋。而後司徒橋以石陣困住了玄機和尚,趁機去挖掘孫光明和蘇岩埋於地下的禪杖和袈裟。隨後突然出現了奇怪的骷髏軍卒,事情自此便處處透著詭異。若說是從哪裡出發到了這座木橋,厲秋風卻說不出來。

  孫光明見厲秋風一臉茫然,急忙開口說道:“好教楊老將軍知道,咱們是在谷口村東南約四裡處陷入大霧之中,因為辨不清方向,一路跌跌撞撞到了這裡。這地上雖然留有不少足跡,可是要找到咱們來時的足跡,只怕殊為不易。”

  楊業道:“不如各位同我等先回轉高平城,然後再作計較,幾位意下如何?”

  孫光明點了點頭,對厲秋風和司徒橋說道:“厲大俠,司徒先生,咱們昨晚奔波了一夜,眼下司南失效,也看不到太陽,分辨不清東南西北。所幸楊老將軍等人的坐騎留下的馬蹄印記還算得上清楚。咱們不如先回轉高平城,脫離眼下的困境之後,再到谷口村去一探究竟。”

  厲秋風和司徒橋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得點頭稱是。眾人計議已定,便即沿著馬蹄印記向前而行。一路走去,只見四周都是荒地,生長著無數蓑草。寒風掠過,蓑草在風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只是風向極為奇怪,每過一會兒便會發生改變。若想按照風向來判斷東南西北,只能是徒勞無功之舉。

  眾人沿著馬蹄印走了一個多時辰,遠遠看到百余丈外隱隱約約好似立著一座巨大的牌樓。眾人心下俱都一凜,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厲秋風正想說話,卻聽楊業說道:“咱們這幾匹戰馬來去如風,不勞各位前去打探,便由犬子延嗣前往即可。”

  厲秋風聽楊業如此一說,暗想這位老將軍不愧是百戰名將,心下早有打算。自己雖然通曉武功,可是論起行軍打仗,比之楊家父子差得遠了。是以他便沒有逞強,口中說道:“那就有勞楊七公子了。”

  楊延嗣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聽了楊業的吩咐之後,雙手抱拳,口中說道:“謹遵爹爹號令。”只見他右手倒提樸刀,左手握住韁繩,便即飛身上了坐騎。那戰馬頗通靈性,待楊延嗣坐穩之後,不待主人揮鞭,便即四蹄張開,一溜煙地向那牌樓跑了過去。

  眾人看著楊延嗣的背影越來越小,心下都有些忐忑不安。只是他這坐騎確是一匹寶馬良駒,不過半柱香工夫,只聽得馬蹄聲大起,楊延嗣已然騎馬奔了回來。待他到了眾人面前,左手一勒韁繩,胯下坐騎猛然停了下來,竟然沒有多邁出半步。厲秋風是識貨之人,見這匹馬如此馴服,心下暗自讚歎。

  楊延嗣滾鞍下馬,對楊業說道:“爹爹,前面有一座好大的牌樓,牌樓後面是一條大路,大路左右各有一排宅院,倒像是一座鎮子。只不過這鎮子一片死寂,並無半點聲音。孩兒粗算了一下,大路左右的宅子約摸有三十余座,鎮子長約二百余步。再往前走,便出了這鎮子,孩兒急著趕回來複命,便沒有再往前去,不知道鎮子外面又是什麽情形。”

  楊業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道:“咱們來時可沒經過什麽鎮子,怎麽馬蹄印兒會將咱們引到了這裡?”

  厲秋風等人心下都是一凜。昨夜四人在大霧之中辨不清方向,感覺是沿著一條直線前行。只不過身在霧中,是否真的是沿直線前行,四人心裡卻也沒有底。只聽司徒橋道:“昨晚大霧彌漫,或許楊老將軍和兩位公子確實曾騎馬穿過了這鎮子,只是沒有發現身邊有這些宅子罷了。”

  蘇岩看著遠處隱約可見的牌樓,口中說道:“昨夜在霧中之時,曾聽到過馬蹄聲和說話聲,或許咱們與楊老將軍當時相距不遠,只是霧氣太重,才沒有看見對方。司徒先生說的不錯,十有八九咱們都是在大霧之中,從這個鎮子穿越過來的。”

  楊業道:“既然如此,咱們就過去瞧瞧。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司徒橋也好,孫光明也罷,雖然都是心高氣傲,桀驁不馴之輩,可是都曾在厲秋風刀下吃過苦頭。而且厲秋風性子沉穩,心思縝密,是以兩人與厲秋風同行之時,說話辦事大多由厲秋風最後拍板。只不過與楊家父子相遇之後,司徒橋和孫光明卻被楊業的威勢折服。隻覺得他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一不是沉穩之極。是以不知不覺之間,便將楊業當成了眾人的首領。即便是厲秋風本人,卻也對楊業極是敬服。此時聽他如此一說,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楊延嗣見眾人都無異議,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雙手一攤,道:“既然大夥兒都要過去看看,那還等什麽?!”他說完之後,飛身又上了坐騎,縱馬便向前衝去。楊業生怕他有失,對楊延昭道:“你跟著他,別讓他闖出什麽禍事來。”

  楊家兄弟一前一後縱馬離開之後,楊業便帶著眾人向前走去。厲秋風見他並沒有上馬,而是與眾人同行,便即對他說道:“楊老將軍,咱們都是江湖武人,走起路來不算什麽。老將軍年紀已高,還請上馬而行,不必陪著咱們步行。”

  楊業哈哈一笑,道:“厲公子,你不須為我擔心。我這把老骨頭結實得很,走這點路又算得了什麽?!”

  他說到這裡,舉目四望,接著說道:“千百年前,趙國大將廉頗曾在此處築起長圍,與秦國數十萬虎狼之師對抗。這位廉老將軍即便暮年之時,仍然一心想著上陣殺敵。我今年不過五十多歲,怎麽敢在先賢征戰之地以老者自居?”

  眾人聽他這番話說得豪氣乾雲, 人人心下佩服。

  厲秋風看著楊業已然斑白的鬢角,忍不住說道:“老將軍名震天下,晚輩佩服。只不過有一件事想請教老將軍,還望老將軍不吝賜教。”

  楊業道:“厲公子有話盡管說便是。”

  厲秋風略一沉吟,這才開口說道:“老將軍提到廉頗時,說了‘上陣殺敵’四字。不知老將軍想要殺的敵人,是在大宋,還是在大遼?”

  厲秋風此言一出,楊業臉色登時為之一變,不由看了厲秋風一眼。司徒橋等人心下也是一凜,齊齊向厲秋風望了過去。

  楊業見厲秋風望著自己,目光中有九分敬畏,卻又有一分悲傷,心下倒有些奇怪。他思忖了片刻,一聲長歎,道:“我身為將軍,自當為君分憂慮。大漢皇帝的敵人,便是我的敵人。這百十年來,中原板蕩,周國和宋國皇帝都對大漢虎視眈眈。就在這長平古戰場,二十余年前,周世宗統帥大軍北征,一路勢如破竹,一直打到了這裡。大漢皇帝親自率兵在巴公原抵擋周軍,先勝後敗,漢軍傷亡八萬余人。若不是周世宗後來生了重病,只怕大漢已經亡了。不過依我之愚見,大漢也好,大周也罷,即便如今的宋國,也都是漢人的國家,總是同室操戈,死的卻都是自家兄弟。只能使得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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