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賓位於岷江匯入長江的江口,是商旅行人南來北往的必經之處,端得是熱鬧之極。大船停穩之後,船家吩咐兩名船夫到岸上買來乾糧醬菜,請厲秋風等人吃飯。矮胖子看了一眼,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兒一般,口中說道:“船老大,一看你就極少到重慶府以西這些地方來。宜賓是出了名的酒城,到這裡來隻吃這些乾糧醬菜,卻不喝上幾壺宜賓美酒,豈不是入寶山而空手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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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子一邊說一邊大搖其頭,目光不住向厲秋風瞟了過去。厲秋風自然會意,向著矮胖子一拱手,口中說道:“徒弟在這船上坐了一整天,憋得甚是難受,是以想到岸上轉一轉,還請師父恩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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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子尚未答話,老者微微一笑,道:“要去買酒就去罷,難道還怕咱們笑話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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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有些尷尬,看了矮胖子一眼。矮胖子擺了擺手,道:“在你黃伯伯面前,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去給我買三壺酒來,再來一隻肥雞,幾個饅頭。你小子在京城發財,也該孝敬孝敬師父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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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笑著拱了拱手,這才走出了船艙。他和坐在甲板上吃飯的船家和船夫說了幾句話,便即離船上岸。碼頭邊上便是一條長街,厲秋風向左右看了看,緩步走入了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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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是掌燈時分,長街上卻沒有幾個人影。厲秋風初時尚不在意,只是走出十余步後,他猝然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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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長街左側便是大江,右側是臨街的屋宅,幾乎每座宅子前都掛著幡子和招牌,一眼望去都是餐館店鋪。只不過這些屋宅的門窗雖然都透出了燈光,門上卻掛著鎖,竟然沒有一家開門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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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賓是商旅通行的要道,平日裡自然是熱鬧無比之處。而這碼頭周邊是宜賓的通行中樞,當此華燈初上之時,正該是行人摩肩接踵、飲酒作樂之處。可是此時卻是行人廖落,四周更是靜得讓人心悸。這番情景,絕對大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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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穩穩地站在長街之上,全身如同一張繃緊的弓,一雙眼睛四處逡巡,要將四周的情形盡數收入眼中。只不過周圍雖然靜得怕人,卻並無可疑人物現身。他心下驚疑不定,片刻之後,這才向前走去。只不過他走得極是小心,每走一步,堅硬的土地上都會留下一個或深或淺的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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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出百余步後,前方不遠處卻是一個街口。四處屋宅的燈光匯集到了此處,在街口中央出現了一處朦朧的光影。厲秋風越發謹慎,腳下走得更慢,卻也更加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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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就要走到街口,卻見右側竟然有一家小小的酒館開著門。厲秋風心下一怔,思忖了片刻,便即大步走入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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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內隻擺著五六張桌子,店小二站在櫃台內,右手支著下巴,正自打著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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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進了酒館,先是聞到一股酒香。他微微一怔,轉頭看了看酒館內的情形,這才走到櫃台前,左手在台面上輕輕一拍。店小二身子一抖,猛然睜開了眼睛,待看到厲秋風站在面前,倒是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向後退去,“砰”的一聲,後心撞到了身後的酒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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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酒架上下六格,每格都擺了四五個酒壇。只不過這些酒壇只是用來招攬客人,裡面並未裝有酒水。酒架劇烈晃動,這些酒壇極輕,登時一個個搖搖欲墜。最上層架子上的一個壇子恰好放在邊緣,此時晃了幾晃,直向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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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巧,店小二背心撞在酒架上,腦袋一片迷糊,一時之間呆立不動。酒壇從上面墜落下來,正對著店小二的腦袋。壇子中雖然沒有裝入酒水,卻也頗為沉重,此時從高處墜下,若是砸到了店小二頭上,非將他砸得腦漿崩裂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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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著酒壇子就要砸到了店小二的頭頂。厲秋風左手在櫃台上一撐,身子已然躍入了櫃台之內,右手鬥然伸出,已將酒壇子托在手心之中。此時那酒壇子距離店小二的天靈蓋已不足三寸,端得是驚險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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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嚇得面色大變,顫聲說道:“多、多謝大爺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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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右手托著酒壇子,緩緩從店小二頭頂收了回來。他看著店小二,微微一笑,道:“什麽救命之恩。以閣下的武功,就算是一個大缸砸到了你的頭頂,只怕也如一片棉花,壓根傷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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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臉色一變,原本佝僂的身子瞬間站得筆直。他原本一臉諂媚之色,此時卻也變得極為陰沉。只見他盯著厲秋風,陰惻惻地笑道:“原本想著釣一條大魚,卻來了一隻小蝦。你這小賊倒是機靈,爺爺為了不露破綻,當年硬生生在京城一處小酒館中做了三個月的小二,竟然被你看破了身份。你到底是什麽人呀,說給爺爺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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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微微一笑,道:“你扮得確是像極了店小二。我初時雖然覺得這酒館有些古怪,只是進到屋內,下,竟然也沒有懷疑到你的身份。只是很可惜,方才你裝作驚慌失措,向後連退數步,甚至不能說你在假扮店小二,只能說你真是一個店小二。只可惜你裝得太過逼真,我躍入櫃台救你之時,你正畏畏縮縮地躲在酒架下面。若非身負武功,又怎麽會知道頭頂有酒壇子墜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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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作店小二的那人故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尖聲笑道:“猴崽子,真有你的,居然如此心細,看樣子不是一個雛兒!或許咱誤打誤撞,這份功勞倒真讓咱給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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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之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厲秋風,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些許失望之色,口中說道:“你不是他。他是一個老頭兒,你卻是一個小崽子。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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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道:“閣下是東廠哪一位公公的門下,說來聽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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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心下一驚,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你怎麽知道咱是東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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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沉聲說道:“這宜賓我多年前也曾來過幾次,碼頭一帶端得是熱鬧無比。可是今日我再到此處,竟然如此寂靜,豈不怪哉?方才從街口走到這裡,沿途十幾處酒館茶肆、綢莊米鋪,裡面雖然亮著燈火,門上卻掛著鎖頭,顯然走得甚是匆忙。能有如此勢力,讓整條街的宅子和店鋪都關門歇業,只有官府才能做到。只是眼下並未到了宵禁之時,又沒聽說蜀中有什麽造反之事,宜賓衙門不會貿然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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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說到這裡,看了那人一眼,接著說道:“直到我方才接住了壇子,發覺你不是尋常人物,這才仔細下雖然衣著打扮活脫脫是一個店小二,不過白面無須,又身負高深武功。再想想能將碼頭整肅成如此模樣,閣下分明就是一位公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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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故意將“公公”二字說得極重。 那人聽了之後,臉色更加難看,不過他臉色瞬間又變得平靜,竟然現出一絲笑容,直如夜梟般尖笑了幾聲,口中說道:“究竟還是一個雛兒!我原想著如何才能逼問你說出實話,可是你這一句話,卻漏了你的身份來歷。說吧,你家主人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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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故作驚訝,道:“公公,你這句話我可就不明白了。我又有什麽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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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冷笑著說道:“方才你露了一手,功夫可俊得很啊。咱以為你是一位江湖人物,誤打誤撞掉到咱布下的大網之中,還存著籠絡你的心思。不過你竟然識出了咱是東廠的人,自然也是官面上的人物。身在官場,武功又如此了得,還到了蜀中,不是那人的從人,又會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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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裡,右手一拍櫃台,尖聲喝道:“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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