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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三百九十 都很餓
張晨和昭在西湖上轉了一圈,回到遊船碼頭的時候,已經快五點,太陽也已西斜,冬的夕陽有氣無力,風吹在臉上,不再是暖洋洋的,而是有些刮臉的冷。

  熙攘的人群也消散了,不管是“阿屈”還是那位殘疾的好漢,這時候也回家去了。

  兩個人往回走,經過解百的時候看到,解百已經關門,經過奎元館的時候,奎元館也已經關門。

  正月初六以前,這些所有注重社會效益的國營商店,他們的營業時間也統一隻到下午三點,不僅是因為沒顧客,還是因為每個單位,都不可能有這麽多奮戰在春節加班第一線的工作人員。

  他們也要過年,也要走親訪友拜年啊。

  走到佑聖觀路,張晨心想完了完了,這一路過來,所有的店都已經關門,連開在弄堂裡的那些賣部,也把門板豎起來,自己和昭的晚飯,看樣子是沒有著落了。

  張晨心想,現在唯一還開門的,除了像新僑飯店這樣的涉外大酒店,還有可能就是西湖邊,那幾家木頭房子裡的賣部,畢竟吃過晚飯以後,西湖邊還會有一個人流的高峰,而這些賣部,又都是承包的,有經營的壓力。

  錢包裡的錢用一分少一分,其他的錢還在路上,什麽時候到永城,自己也不知道,他可不敢由著性子去大酒店痛快地吃一頓,昭也不會同意,他們必須精打細算。

  他們在杭城舉目無親,可不能混到連回永城的車票也買不起,“紅旗旅館”都住不起。

  張晨想起在廣州的時候,自己是盤算著一路直奔永城,回到家裡,五千塊錢留在身上綽綽有余,沒想到在杭城會停下來,一停還就不準備走了,早知道這樣,該多留一些的。

  張晨和昭,要麽我們回去西湖邊買點吃的,不然晚飯就沒地方吃了。

  昭幾乎半個人都掛在張晨的身上,撒嬌道:“嗯哼嗯哼,親愛的,我已經走不動了,我累死了。”

  張晨,那就你回旅館,我回去買?

  “不行不行,親愛的,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下。”

  “那怎麽辦?”

  “不吃了,回去多喝點水,躺在床上,不要多動就可以。”

  張晨忍不住大笑:“這就可以熬過去了?”

  “是啊,我時候肚子餓,經常這麽熬的。”昭,她看看張晨,眼睛忽閃著:“你穿著新鞋子走了一,腳居然不疼?”

  張晨原來還不覺得,昭一,他還真感覺到了腳疼,他覺得自己腳後跟那裡,已經被磨破了。

  “要死,你不不疼,一就疼了。”

  “是不是,那我們快點回去,躺在床上就好了。”

  兩個人回到了“紅旗旅館”,走到了服務員值班室,裡面坐著一位女服務員在打毛衣,年紀和桂花姐差不多,但不是桂花姐。

  她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張晨和昭,仿佛奇怪,這兩個年輕怎麽會跑到這裡?

  昭問她:“姐姐,桂花姐不在?”

  “不在,她要九點才來。”完,她意識到了什麽,試探性地問昭:“你就是住在這裡面的那個女孩?”

  昭點零頭,服務員,那你進來吧。

  “你。”她指了指靠近門邊走廊裡的第一張床,和張晨:“你是那張床。”

  張晨大喜,趕緊謝謝!

  他心裡真的好像撿到寶一樣,這張床鋪,就在值班室的門口,和值班室裡面的那張床,直線距離不過三四米,他和昭,甚至可以躺在床上聊,感覺像住在一個房間裡一樣。

  昭也很高興,她把張晨床上的被子,疊成了一個被垛,放在床頭,按著張晨在床上坐下,和他,快把你的鞋子脫下,她蹲下身子,把張晨的鞋子脫了,摸著張晨的腳問,還疼嗎?

  張晨搖了搖頭。

  昭一抬頭,看到值班室裡的那個服務員,停下手裡的編織活,看著他們,昭不禁有些臉熱,趕緊和她解釋,他今買了新鞋,走了一的路,腳磨破了。

  服務員笑笑,沒有吭聲,繼續編織自己的毛衣。

  昭讓張晨坐在床上,背靠著那個被垛,從地上的袋子裡,拿出大衣,蓋在張晨的身上,她把自己的那件大衣也拿出來,放在張晨身上,然後提著其他的袋子,走到值班室門口,和服務員:

  “姐姐,我東西放在裡面?”

  那服務員頭朝房間裡面甩了一下,意思是你放吧。

  昭把那些東西放好出來,也脫了鞋,坐到了床的那頭,把軍大衣敨開,蓋在自己的腿上,這樣她和張晨兩個饒下半身,就都在軍大衣的下面。

  張晨忍不住把腳伸到了昭的胯間,昭的臉紅了,但雙腿緊了緊,把他的腳夾住。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坐在那裡,絮絮叨叨聊,邊上的走廊上人來人往,昭長得太漂亮,這些人經過的時候,禁不住就會多看她一眼。

  住在走廊和兩邊房間裡的人都回來了,整個一樓顯得很熱鬧,邊上房間裡有人在打牌,高聲喧嚷著,服務員不時就站起來,走過去,用手在門上敲敲,厲聲警告:

  “不許賭博啊,別以為過年公安就不會過來抓!”

  “不賭不賭。”裡面的人叫道,“玩玩。”

  緊挨著他們床鋪的那張床上,也坐著兩個人,他們把一張報紙鋪在床上,報紙上是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鹵大腸鹵豬頭肉和花生米,兩個人拿著兩個酒店的茶杯在喝酒。

  鹵菜和花生米的香味,還有劣質燒酒的氣味,一陣陣地飄過來,張晨不用看都知道,他們喝的是“千杯少”,這酒的氣味,他太熟悉了。

  張晨和昭壓低嗓門聊,隔一會,張晨就問昭,餓嗎?

  昭搖搖頭。

  過了一會,昭問張晨餓嗎?

  張晨也搖搖頭不餓。

  其實他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特別是還不斷地有食物的氣息飄來,太氣人了。

  那服務員放下手裡的編織活,拿了一塊布,彎腰從架在火盆上的火鉗上,拿起一個鋁製的飯盒,放在桌上,掀開蓋子吃起來。

  昭坐著的位置正對著她,中間隻隔著張晨和一道敞開的門,她邊吃邊問昭:“你們不吃晚飯?”

  昭吞了吞口水,朝她笑笑:“我們吃了晚飯回來的。”

  服務員點點頭,顧自吃著,不再管他們。

  好不容易到了七點,走廊裡的人活躍起來,很多人拿著臉盆,穿著酒店的木板拖鞋, 吧嗒吧嗒地走。

  服務員和昭,樓上浴室開門了,你們要洗澡,可以上去洗。

  昭趕緊下床,去到值班室,拿了臉盆毛巾和香皂,她把外面的羽絨衣脫了,穿著羊毛衫出來,張晨也從床下,拿出了臉盆,昭把一條毛巾和一塊香皂給他,張晨把羽絨衣和鞋子脫了,也準備穿著羊毛衫上樓,服務員叫道:

  “把他的新衣服拿進來。”

  昭趕緊把張晨的羽絨衣拿了起來,服務員又:“還有新鞋,放在外面別被偷了。”

  昭回轉身,從地上拎起張晨的鞋子,都放進值班室去。

  上二樓的樓梯在值班室過去的一個拐角,兩個人上樓,感覺到這樓上和樓下不一樣,樓上明顯檔次要高很多。

  這個旅館是在一幢老樓裡,樓梯和地板都是木頭的,走向二樓的樓梯和二樓的地板,都漆成了紅色,樓上房間的門窗,也是紅色的,上了二樓,樓梯口是一個過廳,擺著兩張布沙發和一個茶幾,區別更大的是,二樓的走廊裡,沒有加鋪。

  他們走到走廊的盡頭,這裡就是浴室,這個地方,是後來加上去的,不再是木頭的地板,而是水泥的。走廊的兩邊,一邊是男浴室,一邊是女浴室,門上都掛著厚厚棉門簾。

  昭在張晨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算是再見,張晨轉過身的時候,她已經撩開門簾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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