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六章南北對進

　五天后，永歷五年，七月十二日下午時分。

　淮安府山陽縣境內，一個名叫蛤蜊港的小海港外的洋面上，突然來了一支龐大的艦隊。

　在此港駐扎的一汛清軍有一百多人，幾乎未經戰鬥，先行進港的兩艘大型炮船便搶佔了碼頭。

　隨著一個中隊的特戰隊員快速登陸，帶隊的清軍把總被擊斃後，余下的一百多士卒逃的逃、降的降，很快便潰不成軍、作鳥獸散。

　很快，艦隊主力進港，小小的港灣內聚集了大小戰船六十多條，其中，包括“欽州號”在內，千噸級的大型炮船有六艘。

　此刻，林立的桅帆間，許多舢板正忙碌地穿梭來往，碼頭上更是軍旗飄飄、戰馬嘯嘯，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是人，討虜軍的戰士們正往岸上卸運彈藥、糧草，以及軍馬和各種物資。

　林嘯正在一座民房內，一邊低頭看著地圖，一邊等候張晨楓和施琅前來開會，商議下一步行動計劃。

　五天前，他在杭州孤山選定軍校地址後，原本想去嶽王廟瞻仰一番。

　卻不曾想，嶽王廟的大殿早已被韃子糟蹋得不成樣子，就連嶽爺爺的塑像都被毀壞，墓道兩旁陳列的幾具石虎、石羊和石馬也東倒西歪，一片破敗。

　墓闕下，當初陷害嶽爺爺的秦檜、王氏、張俊、萬俟卨等四個鐵鑄人像，許是沉重而堅硬，倒是還面墓而跪著。

　林嘯對此憤恨不已，銀牙緊咬悵然而立，許久後才悻悻然地離去。

　好在李濤表態，他將立即命人修葺，保證軍校開張之時，嶽王廟恢復如初，林嘯這才心緒稍平。

　第二天一早，他便辭別李濤和夏博敏，離開杭州北上。

　當晚到達崇明島後，他連防務都沒顧得上視察，上海建廠之事更是暫且擱置一邊，將一應事務托付給段正宏後，便馬不停蹄揮師北上。

　此番北伐，林嘯的目的很明確——揚州府、洪澤湖，以及淮安府的黃河南岸地區。

　雖然新兵尚未練成，大舉進軍華北，收復北京的時機尚未成熟，但把這片中國最大的海鹽產地奪過來，是眼下的當務之急。

　這步棋，在林嘯看來，不僅是為了解江南缺鹽的燃眉之急，還能反客為主，飲馬黃河，威逼洪承疇，從側面保護南京的安全。

　當然，這次行動的缺點也有，這樣一來，他手頭僅有的一點機動兵力也將用盡，印度次大陸那邊的戰事，只能延後一段時日了。

　好在李定國千裡遠征並非一日之功，而在李定國入緬以前，消滅安南阮氏，招撫佔城，威逼真臘、暹羅，有陳奇策的水師相助，僅靠丁帥的一團足夠了。

　給肖凱峰和徐天石的電報已經發出，他倆同意將老二團並入一團，不日即可卸任回國，以後，東南亞一帶的戰事，就看丁帥這個爆破專家的了……

　好在，林嘯的東南亞戰略是富有彈性的。

　暹羅、真臘、緬甸等地方小國都可以招撫為主，只要他們願意歸順為聽話的藩屬國，效果並不比直接吞並差。

　林嘯考慮，湄公河流域的稻米，以公道的價格采購是可以忍受的，即便不考慮貨物交易，眼下林嘯手中的銀子也是充裕的。

　林嘯自信，一旦老周的工業品大量傾銷過去，再多的銀子，早晚會回來的。

　但有一點，林嘯特意囑咐丁帥——峴港這個優良軍港，是一定要吞下來的。

　林嘯相信，即便不考慮早已在那裡擁有特權的佛郎機和英法等西方殖民勢力，對付多疑善變的東南亞土著，不在此處和淡馬錫駐扎強大的武裝力量，一切招撫策略，都是一句空話……

　從掌握的敵情來看，老奸巨猾的洪承疇雖然尚擁兵十余萬，但屢遭慘敗後，他已經不敢將精銳過於分散駐扎，他將手下最有戰鬥力的精銳八旗兵集中部署在了偏後方的縱深地帶，沿江和沿海地區幾乎全是雜牌軍。

　從地圖上看，為了保持對南京的壓力，除了應天府對岸的滁州派駐兩萬滿騎外，他的精銳騎兵幾乎全在廬州和鳳陽兩府，大有隨時渡河北逃或沿河西竄的架勢。

　眼下，駐扎揚州府的清軍雖說也有一萬余人，但幾乎全是從江浙敗退過江的綠營兵。

　而揚州府名義上的統帥，正是從杭州逃脫的浙閩總督陳錦，以及一個名叫馬進寶的綠營提督。

　可笑的是，或許之前被嚇破了膽，陳錦遠遠地躲在了淮安府治山陽縣，而繁華的揚州卻讓馬進寶坐鎮……

　權衡一番後，林嘯決定兵分兩路，采取沿海路和運河南北對進的策略。

　由於揚州府治江都縣離長江很近，因此，林嘯決定派一路偏師佯攻揚州。

　此番，除陸軍外，施琅的水師一百多條戰船全部上陣，林嘯命施琅的副手陳六禦，率三十條小型戰船，乘載士卒一千人，由運河一路北上，佯攻揚州，命何守信率警衛連，登上“小獵犬號”助陣。

　按林嘯的意思，這一路的主要任務是牽製，攻得動就攻，攻不動就只需將動靜弄大，在揚州附近與清軍對峙即可。

　林嘯自己，則親率另外五艘主力戰艦，以張晨楓的騎兵團為主力，配合施琅的主力艦隊，直接北上黃河口登陸，然後水陸並進，一路攻佔黃河南岸各城鎮，並由洪澤湖掉頭南下。

　……

　“侯爺，施大人和張團長來了。”

　林嘯正沉思，司徒正進來報告。

　“請他們進來。”

　施琅首先走進大帳，抱拳躬身行了個禮:“侯爺，末將來了。”

　張晨楓緊隨著闊步而入，敬了個禮:“總指揮――”

　林嘯抬起頭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客氣。

　“將士們情況怎麽樣?”

　林嘯首先問張晨楓。

　“坐船太久，身體有些僵，上岸出了一回操，活動了下身子，好多了。”

　“有病號嗎?”

　“二十多個，症狀不嚴重。”

　“施將軍，你部情況如何?”

　“回侯爺， 士氣高漲，病號都沒幾個。”

　“嗯，好，”

　林嘯微笑著點點頭，指著地圖道，“剛才偵察隊回來了，已經確認，清軍在雲梯關重炮不多，隻發現三四門。”

　登陸後，林嘯決定再次兵分兩路。

　一路由張晨楓騎兵團主力乘坐戰船，在施琅的配合下，沿黃河上溯，直搗陳錦的老巢——山陽縣，同時，一路派駐部隊防守黃河南岸各城鎮據點。

　戰役目的達成後，張晨楓團主力沿運河揮師南下，一路進攻寶應、高郵，直逼揚州，旨在消滅揚州府的清軍主力。

　而施琅的艦隊主力，則留駐洪澤湖東岸，負責監視黃河北岸的清軍。

　另一路，則由林嘯自己親率特戰大隊，以及此番帶上的段正宏機炮營，直接沿海岸線南下，一路克複鹽城、如皋和通州等地，主要目的是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