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暗潮湧動

　“大員來的船?認得呀……他們每十來天就來一趟，一來就是三四艘船，”大媽指著不遠處，“這不，晌午還停在那一片，剛走不久的。”

　“剛走?”

　小李心頭一凜，果然跑了。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他們的船，是運貨的嗎?”

　“當然是運貨的，不過，”

　大媽頓了頓，皺了皺眉道，“他們的船可有大炮，上岸來的人……也和你們一樣，都帶有鳥銃，樣子挺凶的。”

　“哦……他們的貨，一般卸在哪裡?”

　“一船船的貨物，苦力們要卸個大半天才能卸完，貨物卸下來就運到貨棧去了，聽說……都是值錢的貨色。”

　“他們的貨棧有幾處?”

　“這個不知……就這第九巷的巷口，就有一處……”

　賣茶大媽介紹說，貨棧是大員人專門租的房子，用來囤積轉運一些貴重的貨物，平時來往的客商水手也會暫住在裡面。

　只不過，她感覺，大員人的貨棧不止一處，“好多時候，這些人上船……都分好幾撥，從不同的方向過來……”

　小李聞言心中一動，轉頭往巷子那邊望了望，通往碼頭的巷子，可不止第九巷一條。

　他知道，自從橫行福建海面的鄭一官(即鄭芝龍，鄭成功之父，曾是中國沿海最大的海商兼海盜，幾乎壟斷了與日本之間的貿易，作者注。)降清後，中國就幾乎失去了所有海外貿易的商路。

　其中，與日本、巴達維亞(即馬尼拉，作者注。)等地的海上貿易，幾乎全被大員的尼德蘭人搶去了。

　而這些尼德蘭人與此地的佛郎機人不同，他們是靠武力強佔的大員，明清官府與他們的關系都不好。

　因此，他們的貨物采購，大多來自濠鏡之地，海外運來的貨物，一般也通過濠鏡轉手。

　尼德蘭人與佛郎機人的關系也不怎滴，又是同行競爭，所以，大員人在此地行事十分小心，不僅低調神秘，還布下了許多眼線。

　恐怕，他們不僅僅是來做貿易的……

　不過，，狡兔三窟很正常，秘密地點再多，能找到一處就好辦。

　茶攤大媽說的那一處地點，他其實是知道的，剛才那一番話，只是想盡量多套點消息而已。

　眼看問不出什麽了，小李道了聲謝，轉頭就用官話向張晨楓一五一十的匯報起來。

　張晨楓聽完，下意識地站起身就走。

　走出茶攤，張晨楓遠遠的朝碼頭打了個手勢，一行人就朝著第九巷巷口往回跑。

　還沒跑出幾步，巷口處就出現了林嘯的身影，林嘯帶著人，終於趕到了。

　……

　“隊長，情況，大致就是這樣，”

　張晨楓匯報完，焦急地道，“你看，要不要通知軍艦馬上追擊……現在就追，還來得及。”

　“他們有幾條船?”

　林嘯把小李招上前來，微微蹙眉道，“到底出港多久了?”

　“老爺，大概有五六艘船，走了……至少有一個時辰了。”

　小李躬著身，小心翼翼地道，“依小的看，還是先端了貨棧，抓幾個人拷問一番……”

　小李是實話實說，他估摸著，大員人此刻已快駛過香港島了，等這幫人的軍艦追上去，怕是已到了外海了。

　這幫人的軍艦他見過，只有一艘，要追擊五六艘差不多大小的炮船，打得過打不過另說，恐怕，在茫茫外海，能不能找到對方都難說。

　他只知道，大員人犯了事，得罪了這幫東家的朋友，但他並不清楚事情究竟嚴重到何種程度。

　“林隊，我看，他說的有道理……還是先別追了，”

　沒等林嘯開口，李濤插話道，“咱們動靜鬧這麽大，要防備葡萄牙人啊。”

　“不追?那批失蹤的槍怎辦?”張晨楓急聲道。

　“這個，他們沒什麽彈藥，威脅不大，”

　李濤冷靜地道，“以目前的工業水平，諒他們也仿製不出來。”

　“仿不出來也不能讓他們帶走，”

　張晨楓不依不饒道，“這麽先進的武器流失出去，哪怕對他們有所啟發，也是一大損失！”

　“可這不是還沒確定嗎?萬一不是他們乾的呢?還是先去他們的據點抓人，審清楚了再動手，也不遲吧?”

　說完，李濤轉頭面對林嘯，小聲道:

　“林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確認是他們乾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況且……何需十年，在你的計劃裡，我看十個月都不需要了吧?”

　林嘯靜靜地站著，腦子卻在急速轉動著，聞言黑著臉點了點頭。

　他的想法，瞞得了別人，可瞞不過李濤。

　這次，他帶著瞿式耜一起出征，真正的目的，是和他一起去廈門，會見延平王鄭成功。

　通過瞿式耜，林嘯希望能說服鄭成功，利用他的水師艦隊，一舉收復台灣島，讓荷蘭人，從中國的土地上趕緊滾蛋！

　只有這樣，他才能在短時期內恢復海上貿易的商路，賴以解決龐大的軍費來源問題。

　前一陣子，他那麽賣力搗鼓的那幾家民用品工廠，可不是用來玩的，在他的計劃裡，這些都是能下金蛋的老母雞，他需要它們幫他生出錢來。

　他需要小錢錢，大量的小錢錢！

　中國那麽大，把韃子趕走容易，但要保證長治久安，各地都要駐軍，眼下他手頭這兩三萬人，哪裡夠用啊。

　“好吧，先不追了，欽州號，還是留在港外警戒吧。”

　林嘯咬了咬牙，揮了揮手恨恨道，“走，先去端據點，抓人！”

　十幾條槍，還是別人仿不了的槍，不算什麽。

　令他痛心疾首、憤恨不已的，是以老陳為首的，十一個穿越者的犧牲！

　一共才二十個船員，這一下子就犧牲了大半，這些人，在這個時代，可都是個個身懷絕技的啊！

　葡萄牙人的情況，他已經摸清了。

　他們岸上的陸軍只有幾百人，主要集中在幾個炮台附近的兵營裡。

　不過，那幾艘停在港灣內的炮船還是有點威脅的，如果把他們的武裝商船一並計算在內，得有十來艘大型船。

　據撒出去的警戒小組的陸續報告，這些船，並不安分。

　自他們上岸後， 短時間內，每條船上都有人坐著小艇上岸，貌似是接到指令，上岸碰頭的。

　澳門平靜的水面下，隱藏著暗潮湧動，是肯定的。

　雖說有“標槍”護身，即使僅剩“龍升號”也不怕，但有“欽州號”在，多多少少是個心理威懾。

　一旦“欽州號”離港，會不會讓葡萄牙人覺得有機會而冒險動武?

　雖說這次來，本就帶著收復澳門的打算，但是，不動手則以，一旦動手，就要以雷霆萬鈞之勢，把對手徹底打趴下，這是他林嘯的一貫風格。

　因此，在陳奇策的艦隊到達前，林嘯還不希望開戰。

　要打，就要扎緊了口袋再打！

　連逃跑的機會，都不能給他們留！

　(提問:張晨楓在被殺水手斯威夫特的身上，發現了什麽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