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慰勉他們的同時,林嘯可沒忘了瞿式耜的忠告。
都是帶兵的,他不打算拐彎抹角,當場任命夏博敏為前敵總指揮,王、陳二人暫時接受夏團長的節製,而他們的部隊,戰後還需接受整訓。
簡單粗暴,直截了當!
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林嘯覺得必須把醜話說在前頭,他的部隊確實需要擴軍,但並不是簡單的招兵買馬,更不是合夥做買賣。
想要成為討虜軍的一員,從思想到紀律,嚴格的新式整訓必不可少,要不然他寧缺毋濫,烏合之眾人數再多,又有什麽用。
“老大多了駛翻船,當著諸位將軍的面,林某明人不說暗話,我的討虜軍,主帥只能有一個……”
林嘯臉色和藹,說的話卻帶著殺氣,
“古雲‘慈不掌兵、義不理財’,林某軍令如山,若有違抗軍令者,或是縱兵擄掠者,林某決不容情,敢問兩位將軍,做得到嗎?”
“大都督……侯爺放心!末將自當聽從侯爺將令,如有違背,甘願伏法!”
“職部謹遵侯爺將令,絕不懈怠!”
王、陳兩人倒是爽快,毫不遲疑便連聲應諾……
好吧,大棒掄完了,林嘯的甜棗上場。
這兩人當中,林嘯更稀罕的是陳奇策,畢竟,他眼下最缺的,就是水師,不僅缺船,更缺水兵。
“陳將軍,西江之上,韃子的戰船必定不少,此番出征,在下給你的戰船加點火力如何?”
“侯爺……是信不過職部?”
陳奇策聞言一凜,急聲道,“韃子陸上騎兵確實善戰,可水師卻未必能勝過陳某。”
“誒,將軍誤會了,在下聽夏團長說,韃子可是在肇慶城外江邊築有炮台,在下是怕你的艦炮不夠猛,不必要的傷亡過大而已。”
林嘯微笑著道,水兵寶貴,他可不想他們剛入夥就去和清軍火拚,白白送了性命。
陳奇策聞言一愣。
林嘯說的是實情,他的船雖不少,可真正有威脅的大船也才十幾艘,而且船上的艦炮,無論射程還是威力,確實比不上架設在江岸固定炮台的紅衣大炮。
不過,剛入夥的人,怎麽的都得納個投名狀吧,不把頭炮打響了,以後怎麽在友軍面前抬頭挺胸?
心念及此,陳奇策漲紅了臉,咬牙道:“侯爺放心,職部定不辱使命!職部的水師也不是吃素的……哪怕強攻,也定當截了韃子的後路!”
等陳奇策說完,林嘯卻擺擺手,笑呵呵地道:“陳將軍稍安,還是看看林某的炮再說吧?”
說完,沒等陳奇策反應過來,林嘯轉頭對站於身後的段正宏淡淡說道,“集合你的機炮連,讓陳都督看看,你們靠什麽虐那些韃子。”
“是!”
段正宏大聲應道,一個標準的軍禮後,轉身匆匆出了議事廳。
以張晨楓和段正宏他們的身份,本來也是有資格一起坐著的,可他倆不準備顯山露水,和古人打交道,他倆覺得就一個字——煩!
段正宏自從以林嘯的大警衛員自居,只要有機會,就會緊跟在林嘯身後,而張晨楓則在外面指揮偵察營士兵扎營,乾脆就沒進議事廳。
沒多久,一陣急促的口令聲、整齊的腳步聲,以及低沉的報數聲後,段正宏的機炮三連就列隊在了議事廳門前的操場上。
“陳將軍,走,去看看我的炮吧?”
……
王興和陳奇策早已知道林嘯麾下的戰功赫赫,可當真正看到這等森嚴的陣列時,他們還是暗自心驚。
一百多名全副武裝的戰士並不多,可那整齊的隊列,以及一個個那昂首挺胸、紋絲不動的站姿就不用說了,王、陳二人自問,他們自個的屬下,無論如何都站不出那樣的軍姿來。
真正令他倆心驚的,是他們的武器,尤其隊列前那十多挺機槍那黑洞洞的槍口,定睛細看之下,這種形製怪異的嶄新火槍,槍身上竟然發出陣陣藍幽幽的光。
林嘯看向段正宏,揮手示意,段正宏心領神會,大聲命令道:“全體都有,立正!”
“刷!”
“第一班、第二班迫擊炮組,出列!”
“是!”
“架炮!”
“目標,前方海域,‘欽州號’右側兩公裡,單發試射!”
“是!”
……
“咚!”“咚!”
隨著兩門迫擊炮發出的沉悶擊發聲,兩枚黑乎乎的炮彈劃著一道弧線,急速飛向數裡外的海面……
“轟!”、“轟!”
伴隨著兩聲巨響,海面上爆起兩根衝天的水柱!
“開花彈?”
驚叫聲不約而同地從王興和陳奇策的口中發出。
這次,是真的吃驚!
因為他們看清楚了,那兩發看上去並不大的開花炮彈,其怪異的形狀,同樣也是從未見過的。
更關鍵的是,這究竟是什麽炮?也沒見點火,這炮彈就飛出去了?
打炮,還可以這麽輕松?
林嘯靜靜地垂手而立,待炮組戰士快速歸列後,轉頭對陳奇策淡淡地道:“陳將軍,能輕松乾成的事,就沒必要叫兄弟們去拚命,是不是?”
人命寶貴,能虐,何必拚命!
“侯爺……說的是!卑職沒想到侯爺麾下,竟有如此神器……”
陳奇策這才從滿臉錯愕中回過神來。
“兄弟們,全體都有!”
“刷!”
“稍息!”
“啪!”
“明天,你們坐上陳都督的戰船,隨他們一起出征,沿西江北上,去包了肇慶城的餃子,不放一個韃子從水路跑掉,有沒有信心?”
“有!有!有!”
一百多人發出的吼聲,響徹操場上空,久久回蕩!
……
熱熱鬧鬧的出征儀式結束後,天色已經擦黑,林嘯的肚子也餓了,接下來,自然就是入席吃飯。
沒想到,飯桌上,林嘯意外地又得到了一個驚喜!
為盡地主之誼,陳奇策自然準備了相當豐盛的菜肴。
那些普通的雞鴨魚肉, 林嘯並不意外,意外的是,端上來的菜中,竟然有土豆和番薯。
林嘯心下一動,當即詢問其詳情,果然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原來,此時清軍的水師還很弱小,對海島還沒有足夠的攻擊力,久居海島的陳奇策,與退守瓊州的杜永和部尚能很自由地聯絡,雙方的物資運輸極為頻繁,經常通過海路互通有無。
因上下川島上總體山多田少,糧食不足,杜永和常向陳奇策運送一些軍糧過來,其中就有大量的土豆和番薯(當時稱為甘薯)。
自從福建移植過去,瓊州的很多地方已經開始大面積推廣種植,尤其是甘薯,因生熟皆可食,產量又高,廣種耐瘠,有些地方甚至已成為當地百姓的主食。
經杜永和的推薦,陳奇策決定在島上種植甘薯和土豆,剛一開春,第一撥種子已經種下,余下的作為糧食貯備,儲存在倉庫之中。
(廣寧伯王興,雖勇武卻心細,有個外號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