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一番密語後,王興說服了連城璧。
連城璧本就是文官掛帥,眼下,有關前路抉擇的生死大事已由他拍板,至於這入夥的禮炮怎麽放,他聽王興的。
按王興的計劃,他星夜趕往恩平召集部眾,連大人則置身事外,翌日天一亮就可以去找林嘯報告。
有這一夜的時間差,就夠了。
這麽做,若打得順手,他們兄弟,就在新主面前掙足了臉,萬一事有不測,至少還可以保住連城璧。
有福一起享,有禍一力擔,這個王興,果然重情重義!
……
當人高馬大的夏博敏,似笑非笑地站在面前時,王興頓時有些垂頭喪氣。
緊趕慢趕,還是被追上了,白忙乎了!
這人一來,那,這首功,還能輪得到老子?
雖說還沒真正加入討虜軍序列,但王興對夏博敏,還是敬畏有加的。
那個琴川侯,究竟有多高明,他並沒有切身體會,但眼前這位夏團長的厲害,他可是親眼見識了的。
他的人,就像風卷殘雲一般,不到一個月就橫掃了半個廣東,那些囂張跋扈、時常來圍剿他一下的韃子兵,在他們面前,就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只有四處奔逃的份。
夏博敏見到王興,倒也並未十分責備,事已至此,再埋怨又有什麽用呢。
在他看來,這一仗,還不是本來就要打,只不過經王興這麽一攪,使之變得倉促了一點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對他來講,王興又不是他的兵,是賞還是罰,那是林嘯考慮的事。
當下,兩人在破廟嘀咕了半天,研究起第二天的作戰計劃來。
令王興喜出望外的是,夏博敏並沒有奪了他的指揮權,他的三千人馬,仍然擔當進攻主力。
“夏將軍,你是說,你的人只是策應,還是我的人主攻?”
聽完夏博敏的想法,王興內心十分高興,但還是裝作一副不解的樣子,訝然道。
這可是,涉及戰功的問題哪!
“對,這一仗,只能讓你出面,”
夏博敏微微一笑,指點著地圖說道,“王將軍,你來看,我的南路軍尚未把口袋扎上,你卻偏要倉促出兵,若是攻得太猛,萬一對岸的韃子受驚,沿江逃向廣州,豈不是雞飛蛋打?”
“確實,好像……是這麽回事,”
王興聞言,輕輕蹙眉道,“那怎麽辦才好?難道……暫時按兵不動?”
“那倒不必,不打,咱們這一趟豈不是白跑了?”
夏博敏笑了笑,淡淡地揶揄道,“這拿下高要的首功,莫非王將軍不想要?”
見夏博敏這麽說,王興尷尬地咧嘴笑了笑,低聲說道:“那,依夏將軍的意思,究竟怎麽辦,才能既拿下高要,又不……打草驚蛇?”
“你來看,這座幾萬人的小城,兩面臨江,西邊又是連綿大山,”
夏博敏指點著地圖上那座江邊小城,沉吟著說道,“而城南這座小山,還有一半延伸至城內,沿山壓根就沒什麽像樣的城牆,只要拿下城南的炮台,這城就算破了……”
“王將軍,依你看……若是由你來守城,你會把主力放在哪裡?”
“你是說……此戰咱們要攻山?”
王興頓時會意,隨即蹙眉猶豫著道,“要硬攻炮台?”
說完,王興抬眼,疑惑地望著夏博敏。
此行輕裝簡從的,本想來個奇襲,根本就沒帶什麽攻城器械,大炮更是一門都沒有,拿什麽去攻炮台?
“硬攻?這買賣你願意乾?”夏博敏淡淡一笑道。
“那就……夜襲?”
王興能想得到的,只有這一招了。
“夜襲?是個好辦法,”
夏博敏讚許地看了看王興,隨即卻搖了搖頭,道,“不過……眼下,這招也不太適宜,恐怕咱們人太少,黑燈瞎火的,萬一打成一鍋粥,傷亡太大。”
在夏博敏心裡,其實怎麽打都行,這個時空的武備,炮台也好,要塞也好,在他眼裡,都不算個事。
但眼下,自己手頭只有兩個連,只能保證破城,但很難乾淨利落地全殲清軍,萬一打成擊潰戰,大批逃過江去的清兵,就有可能把恐慌情緒傳染過去,帶動肇慶清軍一起開溜。
而按軍事常識,數萬人駐守的肇慶,一般的守將,怎麽的也會在對岸部署個五六千至萬把人吧?
到時候,萬一捅了個馬蜂窩,面對四散而逃的清軍,就憑王興那些人,可兜不住。
“還有一招……”
黔驢技窮的王興,愁眉苦臉的苦思半晌後,猶豫著道,“可是,這招,需要將軍壓陣……”
“什麽……王將軍但說無妨。”
“引蛇出洞……”
……
駐守高要的,是祖澤清的部將,參領王國棟。
王國棟才三十多歲,長得人高馬大身材魁梧,滿臉的絡腮胡子使得長相極為凶悍,此人性格暴烈又臂力過人,手中一口環首大刀使得頗為純熟。
平時,他每戰都喜歡親自帶隊猛打猛衝,帶出的兵也以凶悍著稱,因戰功一路升至參領,是都統祖澤清的心腹悍將,就連平南王尚可喜都知道他的凶名。
此番祖澤清給了他三個甲喇,二十來個牛錄,總共六千來人,要他獨自駐守高要縣城。
一來,此地是肇慶的陸上屏障,非守不可;二來,萬一明軍水師來犯,隔江而望的這一路人馬,可以從側後夾擊,起到極大的牽製作用。
眼下,明軍來勢洶洶,轉眼便兵臨城下,全軍早就軍心不穩,可又退無可退,隻得硬著頭皮死扛。
倒霉的是,主帥祖澤清竟挑選了他, 單獨駐守在這個屁股大的地方。
說是委以重任,但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媽拉個巴子的,這差事,就是個炮灰啊……
牢騷滿腹的王國棟,排兵布陣卻一絲不苟,他只在西江和新興江岸邊各撒了一個牛錄的人馬,另在西江碼頭部署了一個牛錄,負責看守用於兩岸聯絡和運輸糧草的船隻。
高要城西緊靠鼎湖山余脈,此處山高林密,城門外只有一條進山小路,明軍來再多的人都沒用,根本展不開攻擊隊形,更加沒法架炮轟城。
因而,此處城頭有一個牛錄攜炮防守便足夠了。
與夏博敏預計的一樣,王國棟的主力,全在城南。
因城內無險可守,他的大營,就駐扎在城南山腳下的一個峽谷口,營內駐有他的全部主力,兩個精銳甲喇,足有四千多人。
(清平南王尚可喜,早年也曾投身於反抗後金行列,那麽,他最初是投奔於哪位明將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