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前來送信的,是留在南寧監督放糧的一營一連長派來的偵察兵。
自從林嘯帶主力出走後,他們便隻管埋頭放糧,朝中大事不是他們能夠過問的。
李元胤的兩千騎兵歸建以後,按林嘯的建議派出了一千余人前往百色駐守,張同敞奉命募兵,招到了三萬余人正在加緊操練,只不過暫時使用的仍是老式兵器。
永歷采納瞿式耜的建議,暗中派人與雲南李定國聯系,一方面請他能否出兵南寧護駕,借以製衡孫可望與林嘯任何一方的威脅;另一方面相商共同采礦事宜,也算是對林嘯有個交代,其實還是為了自己的軍隊能夠早日用上新式火器。
這一天,突然接到前線來報,清軍重兵在降將吳三桂的統領下,突然從川南掩殺過來,很快就擊潰了大西軍劉文秀部,兵鋒直指貴州。
永歷君臣上下一片驚慌,正欲派人再探,忽聞孫可望降清,數萬大軍不僅沒有北上抗敵,反而引兵東進,其前鋒已經逼近百色。
……
邕江,繞南寧城而過,它的下遊便是一路東去的鬱江,它的上遊在南寧西北方向,有兩條支流,一條是左江,彎彎曲曲往西南而去,途中流經中越邊陲重鎮崇左。
另一條,則是右江,在茫茫群山之中一路上溯,便可直達四百裡之外的黔桂邊境咽喉——百色。
途中距南寧西北兩百裡處,有一個叫果化鎮的地方,地形狹小險要,是除了百色之外,南寧西北方向第二重要的咽喉之地。
秦王孫可望立馬於一處土丘之上,看著下方大軍緩緩而行,這只是他的前鋒部隊,大隊主力尚在數十裡之外。
……
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四人,均為老秦王張獻忠之義子,手中均有自己的精銳親軍部隊,時稱四大金剛。
張獻忠戰死之後,四人一同把余部帶入滇黔一帶再作計議,雖說四人以兄弟相稱,但其中孫可望最為年長,且手握五萬之眾勢力最大,佔據了整個貴州,艾能奇早亡,劉文秀率本部萬余人在黔北川南一帶活動,李定國則率三萬余人退據雲南,募軍備戰,明面上全軍都以孫可望為尊。
自從孫可望受封為張獻忠的老封號秦王后,儼然以皇帝自居,甚至規定一切衙署的稱謂前都要加“秦“字,不僅屢屢壓製李定國等人,對永歷帝也極盡侮辱之能事,永歷帝實在難以忍受下去了,便采納瞿式耜之計,派人持密詔與孫可望有矛盾的李定國,望他前來護駕穩定大局。
當初大西軍奉行聯名抗清策略,孫可望便與李定國抱有不同的心思。
李定國認為,當前清軍大舉進攻,闖王血濺九宮山,老萬歲中箭身亡,我們與清軍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敵當前,如果再與明軍廝殺,只會使清軍漁翁得利,當務之急在於聯明抗清,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但孫可望對聯明抗清,恢復中原已失去信心,隻想保住所得土地,稱藩於滇、黔一帶,故對李定國的建議頗不以為然,然而李定國的建議得到了多數將領的讚成,孫可望見人心歸向李定國,不得不同意其進兵雲南,聯明抗清,但對李定國產生了猜疑。
在幕僚的建議下,孫可望不僅消極抗清,還欲仿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法,以圖壓服李定國、劉文秀等人,這與李定國聯明以恢復中原的目的有著根本區別。
年前,鄭國等人被朝廷趕回貴州,孫可望大為惱怒,那鄭國又添油加醋地說朝廷新招一支人數不多卻擁有先進火器的隊伍,並且欲搶奪滇黔兩省的銅鐵礦,以便打造更多火器進一步擴軍。
孫可望聞言大怒,在鄭國等人的煽動下,欲立即發兵南寧劫持永歷,並把林嘯那支神秘隊伍扼殺在弱小期。
隨後又得知李定國私底下接受密詔,有可能繞過他出兵廣西,立即派人召李定國到貴陽議事,準備借機殺害他,把他的部隊據為己有。
李定國接到命令後,正左右為難,突然接到留在貴州的部下密報,劉文秀之子也秘密派人前來勸阻,李定國遂決定不予理睬,繼續籌劃與朝廷合兵事宜。
正在這時,清軍吳三桂部突然發動凌厲攻勢,劉文秀的川南所部抵擋不住,很快潰向遵義一帶,孫可望驚慌失措,正欲領兵北上,卻有一個故舊突然來訪。
來人名叫高樂厚,是一名江湖劍客,之前與可望曾有私交,其實此人即是洪承疇身邊那位神秘的丁先生手下,此行是奉命特來說降孫可望的。
孫可望從他口中得知清軍有數十萬之多,且以重兵突然襲擊,已呈不可阻擋之勢,盲目出兵就是自尋死路,高樂厚又取出洪承疇密信,信中承諾只要他答應投誠,豎起反明大旗,清軍便駐足遵義,許他保留滇黔地盤。
若是他能夠反戈一擊,主動出兵廣西活捉永歷,那更是大功一件,定向清廷保舉賜封他為“義王”,面對如此優厚的條件,孫可望便起了降清之心。
大丈夫戎馬一生,所求無非就是榮華富貴、封妻蔭子,既然南明小朝廷如此勢弱尚不把他當回事,竟然拋開他私下欲以李定國為尊,那他何嘗不能翻臉,這也算不得他孫可望無情無義了吧?
在高樂厚的慫恿下,孫可望狠下心來,命令主力迅速東出,靠大炮轟城,隻幾天就擊潰李元胤的駐軍奪下了百色,一路連夜追擊再無阻擋,次日午時便已兵臨果化鎮。
……
他正想著, 便見鄭國策馬前來,離得老遠便抱拳道:“王爺,前方十五裡處便是果化了,探得明軍李元胤部於城外兩裡結陣,約有三千余人。”
孫可望聞言笑了笑,輕蔑道:“這個李元胤倒還懂點用兵之道,不似其他明軍,隻知一味守城。”
鄭國聞言也笑著附和道:“自從有了紅衣大炮,明軍以前的守城戰術便已失靈,他們難道不知道一旦城牆被轟毀,便成甕中之鱉了嗎?還不如列陣城外與我野戰。”
“野戰?就憑他們胯下的滇馬,便能擋住我精銳騎兵的衝擊?”
孫可望聞言笑了笑,“給你兩個時辰,你能擊潰他們嗎?”
鄭國聞言愣了愣,隨即抱拳叫道:“標下願率兒郎們取下果化,獻與王爺!”
孫可望馬鞭直指前方:“去吧,注意傷亡,還要留著力氣打南寧那。”
“是!”鄭國應了一聲,催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