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也笑了笑,轉頭對李涵之說道:“你抓緊時間把回收物資等裝船,早點出發回去吧,爭取年前再走一趟。”
頓了頓,他又沉聲說道:“把烈士遺體和傷員也帶回去,回欽州以後,在山中找一片向陽的空曠之地,把烈士安葬了吧……等我們回去,再補辦送行儀式。”
“知道了,隊長。”
李涵之沒撈到打仗,又聽隊長提到烈士,情緒不太高。
……
之後的三天,林嘯借口訓練部隊,再也不去上朝了。
每天晚上只是準時和祝俞嘉、劉旭磊、夏博敏他們通話,及時了解前方戰事。
得知劉旭磊和夏博敏已經開始著手招募新兵,而且報名的人很多,參加試訓的新兵兩地都過萬,林嘯高興之余卻有點頭痛,哪有那麽多的槍發給他們?
因而,隻得告誡他們,兵貴精而不貴多,配備現代武器的野戰部隊,只能每人給一個三千人團的編制,余下的人就隻好暫時當守備部隊,等以後兵工廠生產出槍支彈藥以後再考慮升級。
祝俞嘉那邊,柳州已經不費吹灰之力拿下,祝俞嘉把李元胤的一千騎兵留在了那裡繼續肅清周邊地區,其余部隊繼續北上,先頭騎兵已經兵臨桂林城下,料不日即可光複。
“隊長,有個問題比較傷腦筋,周邊縣城沒有足夠的兵力去駐扎啊?”
“這個……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無奈啊!要不然,也給你一個團的編制,自己想辦法擴軍去吧?”
林嘯無奈的道,這一點他也沒有良策,目前最大的困擾不就是兵力不足麽?
“等等……”
沉吟間林嘯忽然靈光一現,當即眉頭一松叫道,梧州的劉旭磊和焦璉擠在一起是不是有點浪費了?
心念及此,林嘯立即把劉旭磊拉進來三方通話,命他和焦璉商量一下,能否各抽調一些人組成混合軍團,北上蒼梧、賀州一帶,隻把陽朔、平樂、恭城一線留給祝俞嘉。
祝俞嘉的主力,在拿下桂林之後,則須至少派出一個連北上,前出全州駐扎。
這樣,面向湖南方向的一道弧形防線就成形了,以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北線就靠祝俞嘉和焦璉監視著,南線的劉旭磊就可以放心的和夏博敏形成兩個拳頭,進攻廣東和福建了。
通完話,林嘯隱隱為自己之前沒有形成足夠清晰的作戰思路而自責,好在和兄弟們溝通中得到了靈感,得以亡羊補牢。
哎!都是南寧這裡的一堆破事拖累的,都好久沒靜下心來思考戰略問題了。
……
第二天,李涵之就組織人手把回收物資裝船,準備返航。
因繳獲的清軍火炮都是銅鐵之物,最重的有上萬斤,裝船人手有點緊,林嘯就讓丁帥組織一些俘虜前去幫忙。
沒想到,就此出事了。
就在民夫隊正利用杠杆起吊大炮上船的時候,一隊俘虜扛著一些破爛刀槍從旁經過,排著隊等候上船卸貨。
突然,從民夫隊中衝出一名年輕小子,急速奔向不遠處的俘虜隊,並且邊跑邊把手中的一根撬棒當做標槍,猛地投向一名俘虜。
那名俘虜措手不及,當即腦袋開瓢栽倒在地。
那年輕的家夥卻不依不饒,撲上前去死死掐住受傷俘虜的脖子,兩人滾成一團,丁帥的人拉都拉不開。
最後,好不容易拉開時,發現那名俘虜的耳朵被生生咬了下來,而那個小家夥瞪著血紅的雙眼,張大嘴巴不停哭叫著什麽,
喉嚨裡發出陣陣似狼嚎般的聲音。 丁帥手下的人慌忙派人報告,並找人緊急搶救那名傷員。
林嘯和丁帥趕到的時候,卻發現那俘虜已經氣絕身亡。
林嘯趕緊去找那名年輕人詢問,卻發現他正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任憑怎麽問都不回答。
林嘯深知此事必有蹊蹺,當下表明身份溫言撫慰,待年輕人情緒稍為穩定後,這才斷斷續續問出原由。
原來,此人名叫王棟,年僅十六歲,是荔浦縣漢人,家住在大行山中一個叫龍墩的小山村。
因山區耕地太少生活艱難,所以,當地村民世代都以半耕半獵為生,王棟從小就跟著父親進山學習打獵,小小年紀便能獨自進山。
王棟還有個十二歲的弟弟,名叫王傑,自小聰明伶俐,十分乖巧懂事,也已能夠拉弓投槍,眼看以後也是個好獵手。
那一日,因父親要帶著弟弟下山趕集,用山貨換取一些油鹽布匹,王棟便獨自進山打獵。
在山中轉了一整天卻所獲不多,只打到了幾隻野兔和一隻野雞,沒有獵到大型獵物,便一路順手采摘了一些菌菇山貨,看看天色不早,王棟便帶著收獲下山回家。
轉過山坳將要進村的時候,忽然聽到村內傳來火槍聲。
細細一聽,村內一片哭喊聲、叫罵聲,以及雞飛狗叫聲……原來是官軍正在搶掠。
王棟見狀心頭膽怯,便爬上村口一顆古樹,掩著嘴目睹了官軍的暴行……
後來,當那隊官軍牽牛趕羊出村的時候,他看清了,那些人大多腦後拖著一根長辮——原來是清兵。
其中一名帶隊軍官模樣的人,路過王棟藏身的大榆樹下的時候,停下身來解了個手,於是王棟看清了此人的容貌。
待清兵走遠,王棟才溜下大樹悄悄進村,卻發現父母和弟弟,已經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家中一片狼藉……
後來才知道,全村七十一口人,僅剩王棟一人幸存,其余老少全部被屠。
年輕的王棟不敢聲張,隻得偷偷尾隨那隊清兵,一直跟到了荔浦縣城……
可勢孤力單的他,不僅沒能報仇,反而被抓進了民夫隊,跟著孔有德的大軍一路來到柳州,然後南下……
林嘯他們伏擊孔有德後,王棟趁機跟著民夫隊來到了南寧,一直在尋找他的仇人,可在數萬俘虜中,要找出一個人談何容易?
蒼天不負苦心人,今天終於遇到了這個惡魔,王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長期的煎熬終於使他徹底爆發,於是發了瘋似的撲上前去……
他要活活掐死這個魔鬼!
林嘯終於聽完,擰著眉頭一言不發。
沉默半晌後,林嘯下令,讓俘虜們前來辨認屍體。
結果,有十多人都指認那人是他們原來的長官,名叫李承榮,是一名百夫長,也是前明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