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殺來啦！明軍殺來啦！”

　“殺韃子啊！殺呀！”

　呼喊聲越來越近，其中又加入了新的內容。

　最先反應過來，僥幸逃出大營的百多個清兵正不知所措，看到一隊身影正手持兵器向前衝來，一個滿人校尉頓時反應過來，抽刀喊了一聲便帶頭衝上前想擋住那些人。

　“狗韃子，去死吧！”

　張孟腳下飛快，在那衝過來的清兵還沒來得及舉刀下砍時，手中的長刀閃電般直取那人的腦袋。

　“噗嗤！”一聲，那自恃驍勇的清兵連抵擋的機會都沒有，整顆腦袋便被砍了下來，滿人精於騎射，街巷步戰卻並非其所長，一對一遇到勇猛善戰的張孟哪有什麽機會。

　其余清兵見狀，都驚得心口猛跳，紛紛躊躇著不敢上前，有幾人甚至轉身就向後跑，張孟高喝一聲“殺！”，帶著手下一路砍殺。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滿人牛錄額真灰頭土臉地剛從濃煙中鑽出，正好見到這一幕，愣了愣便凶悍地抽出腰刀，一邊腆著肚子往前走一邊高聲喝令手下不要亂:“媽拉個巴子，見了南蠻子都跑，還算什麽滿洲勇士?再退者斬！”

　話音剛落，張孟帶著的數百人便已潮水般席卷而至，一眼望去後面黑壓壓的全是人頭，那牛哄哄的牛錄額真稍一愣神，張孟的長刀寒光一閃，一支握刀的右臂便被齊根斬下，痛得他嚎叫著連蹦帶跳。

　張孟也不客氣，瀟灑的第二刀連環而至，一顆帶著滿臉絡腮胡的人頭飛出老遠，那臉上的表情仍是寫滿錯愕，脖頸中的鮮血飆出一丈多高。

　“啊！敗啦，敗啦！快跑……”

　眾清兵看到如此凶悍的亡命徒，才一個回合便把老大給殺了，哪裡還有鬥志，不知誰喊了一聲，百多人終於一哄而逃。

　不料，快跑到南門的時候，斜刺裡又是一隊人馬殺來，當先一人刀法純熟，眼見其凶悍程度一點不輸於剛才那殺神，並且其人身後也有一大群人跟著疾奔而來，眾清兵頓時魂飛魄散，連逃跑的隊形都散了，腳快的兔子般地向城東竄去，跑得慢的當即就跪了……

　……

　懷裡擁著搶來的小娘子正在酣睡的屯齊，是被蘇穆察從被窩裡硬拖出來的，那女人當場就嚇得花容失色，連伸手去拉被子掩蓋自己的身子都不敢了，只顧抱著潔白的雙胸縮在床角瑟瑟發抖。

　看到美人受驚，自己又光著屁股被拖出被窩，迷迷糊糊的屯齊既尷尬又火大，一個巴掌就甩在了蘇穆察的臉上，恨聲罵道:“媽拉個巴子，天塌下來啦，深更半夜的跑來出老子的醜！”

　“貝，貝勒爺，不好了，明……明軍劫……劫城來啦。”

　蘇穆察捂著臉，委屈得說話都結巴了。

　“什麽?明軍?”

　屯齊一把拖過蘇穆察，嘶吼道:“哪來的明軍?有多少人?嗯?”

　這鬼地方，也沒聽說有大隊明軍聚集啊！不會是土匪吧?

　“是……是明軍，山上，山上到處是人……城門已失守，軍營失火，全亂套啦，貝勒爺，您快跑吧，遲了就衝不出去啦！”

　“哪來的……明軍?”

　屯齊一聽臉都白了，愣怔怔地喃喃自語道:“跑……快跑……”，兩隻腳卻邁不開步。

　見屯齊還在傻站著，蘇穆察急了，不由分說就把屯齊往外拖:“外面都殺紅眼了，再不跑就沒命啦！”

　正亂間，隱約便聽到外面確有喊殺聲傳來，並且好似越來越近的樣子。

　屯齊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聽這外面的動靜，蘇穆察並未謊報軍情，明軍肯定已經入了城，這遂寧指定是保不住了，還是趕緊跑吧，只要跑到武岡州境內就有自己的大軍接應，再不跑可真要把小命給交代了。

　媽拉個巴子的，完球了，老子一堂堂貝勒爺先鋒官，若是遠離主力，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陣亡，說出去還不被尼堪那狗日的笑死。

　“快……快去牽馬！”

　屯齊邊叫邊跌跌撞撞就往外跑，跑了幾步卻猛地停了下來，朝著地上的衣服一指，急得直喊:“快，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蘇穆察這才意識到貝勒爺還光著腚哪，一把胡亂撿起衣服，拖著屯齊就跑……

　屯齊也顧不得床上的小美人了，一邊跑一邊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衣服，套了半天覺得不對勁，打眼一看他娘的手裡拿著的是女人的長裙！

　屯齊當即氣得又大罵蘇穆察，卻也不敢再回去取自己的衣服了，“呲”的一聲胡亂往下一扯，擋住自己的下體便跨身上馬。

　“貝勒爺，往東跑，往東跑！”蘇穆察一邊叫著一邊自己也上了馬。

　衝出縣衙大門，一眼便見衙門西邊大營已是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到處都是慘叫聲和呼喝聲，那邊顯然是明軍的主攻方向，喊殺聲也大多來自那裡，也不知有多少明軍殺了進來，更不知自己的部下還剩有多少。

　撥轉馬頭望向東邊，除了同樣火光衝天外，倒是沒多少喊殺聲，看來明軍對上萬綠營兵還是有所忌憚，並未從東邊攻打過來。

　“完了，完了！”

　屯齊苦著臉，不假思索地咬牙一拍馬背，便在十數名聞訊驚慌趕到的親兵簇擁下往綠營的方向衝去。

　遂寧城中此刻已是亂成一團，大火將所有人從夢中驚醒，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亂竄的清兵和追殺的明軍，一些清兵眼看無路可逃，紛紛竄進了百姓房中躲避，驚得婦孺尖叫連連。

　許多百姓見狀紛紛緊閉大門， 手持鋤頭、菜刀縮在門後瑟瑟發抖，也有離兵營近的民居被大火燒著的，一些膽大的百姓已經在奮力救火，另一些卻逃出家門加入了亂竄的行列，帶動了更多的人一起亂跑。

　平時跟清軍走得近的一些大戶人家更是急於出城跟著跑，攜老扶幼、大包小裹一窩蜂的跑上了通往城東的街道。

　百姓都有從眾心理，許多人一見別人跑便也跟著瞎跑，也不知到底要跑哪裡去，不多會兒便有越來越多的人擠在了街面上。

　屯齊一行衝出不遠便發現街上已經擠滿了人，把並不開闊的主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讓開，讓開！”

　急於逃命的親兵在前開道，見到百姓堵路便露出了凶殘的本性，紛紛抽出馬刀縱馬便往人群衝去，一邊衝撞一邊揮刀屠戮面前的人群。

　頃刻間，人群便被撞開一個豁口，數十百姓連同幾名被裹挾著奔逃的清兵都被戰馬撞到在地，踐踏之下一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