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滿目慘狀,又回頭望了望昏厥中的焦璉,焦頭爛額的白英,已經深感窮途末路,無力回天……
這一刻,他想起了劉麒麟,那個帶著萬余主力,正在攻城的兄弟劉麒麟!
這麽多的清軍戰船出現在城南江面上,離城不算遠,就隔了一座大營,滿打滿算不到十裡路,他不可能沒有察覺吧?
為什麽還不來救援?
哪怕,派一兩千騎兵來衝一下也好啊!
環顧屍橫遍野的戰場,一時間,白英悲憤萬分,他瞪著雙眼仰天長嘯,嘶啞著嗓子大叫道:“劉麒麟你個魂淡,見死不救,老子和你沒完……”
……
叫聲未落,突然間,清軍的重炮陣中,遽然爆起一團團火光!
接二連三的火光中,一個個人影伴著碎塊躥上了半空,複又四散落地!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道滾滾的煙柱,以及接連不斷的震耳爆炸聲……
“開花彈?”
白英愣住了!
“是討虜軍,討虜軍來了?”
這種炮彈他在訓練場上見識過,這是討虜軍才有的那種炮發射出來的!
白英抬頭望向空中,只見一個個並不太大的黑點,正劃著一道道美妙的弧線,急速飛向清軍身後,隨即準確落入重炮群中……
就這樣傻傻的站著,嘴巴大張著,白英愣了好一會兒……
等他反應過來,扭頭望向身後,只見戰場東邊,五裡開外一處山崗上,一個身影挺立著,正舉著望遠鏡向這邊瞭望,他的身邊,一股股淡淡的白煙,正冉冉升起,迅即隨風飄散。
那是一個頗有規模的迫擊炮陣地!
這個陣地的前方,一道道正急速奔來的,更多身影,越來越近,足有數百人之多……
“援軍來啦!援軍來啦!兄弟們……殺呀!”
白英欣喜若狂,隨即大叫著,帶著身邊僅剩的數十名親兵,翻身上馬,亮起戰刀殺向了清軍……
來人正是劉旭磊,和他的三個連!
接到林嘯的命令後,劉旭磊沒有片刻的耽擱,立即帶著他的警衛連和兩個機炮連星夜北上,直往南昌方向追去。
雖說比清軍綠營兵晚出發了整整兩天,但全部一人雙馬的三百多人,在這種低矮的丘陵地帶,行軍速度極快,抵達撫河東岸的時候,那隊隻比他們早到了半天的綠營兵,剛剛吃了個小敗仗,正望著撫河西岸發呆呢。
正當劉旭磊召集三位連長,商議著如何才能把這數千清軍包了餃子的時候,撫河西岸卻傳來了隆隆的炮聲。
而那隊綠營兵,也蠢蠢欲動,正漸漸聚攏,並逐漸向河邊運動……顯然,他們也聽到了那一陣炮聲。
從炮聲中,劉旭磊判斷,那個位置並不在南昌城下,至少在城南十裡地外,那不可能是焦璉的大炮,焦璉也沒那麽多的炮。
“難道,更多的清軍已經過河,正在抄截焦璉的後路?”
劉旭磊心中一緊,當機立斷道:“全體上馬,警衛連打頭,邊打邊衝……記住,不要俘虜,盡快過河!”
“是!”三位連長挺身敬禮,領命而去。
戰鬥過程很簡單,一個衝鋒下,被兜了屁股的數千綠營兵,便留下了一千多具屍體,其余的不是跪地求饒,就是四散而逃……
等劉旭磊趕到河邊的時候,河西那數百燧發槍兵也已經駕船衝了過來,加入了追擊行列……
劉旭磊找來他們的指揮官,簡單詢問了幾句,便吩咐他們留下,繼續打掃戰場收容俘虜,而自己手下的戰士們,則全體渡河西來。
因渡船太小河面又寬,帶著戰馬渡河需要好幾個來回,心急如焚的劉旭磊便下令把戰馬留在了東岸,全體戰士改為步兵,隻一次就全部過了河……
……
此刻,因快速奔跑而仍臉色微紅的劉旭磊,正穩穩立於土崗最高處,舉著望遠鏡一遍遍觀察著清軍的炮兵陣地,口中不斷報著修正參數,指揮著身邊十多門迫擊炮,不斷變換著射角,把一顆顆60mm炮彈準確送入敵陣……
另幾個小土崗上,兩個機炮連的機槍手們,正在迅速佔據製高點,這麽多機槍,足夠封鎖整個戰場,確保不放一個清軍從陸路逃跑。
而他的整個偵察連,以及機炮連中的卡賓槍手,已經按戰術隊形,悉數衝向了戰場,跑得最快的戰士,手中槍已經開始噴射火舌,躲避不及的清軍,紛紛連人帶馬滾落在地。
這是標準的三三製衝鋒隊形,每班一小隊,分成三個戰鬥小組,成品字形向前突擊,將近兩百名戰士,足足有二十多個小隊,就像二十把尖刀,快速插向清軍身後。
黑壓壓的清軍陣中,瞬間被劃開了二十個血肉通道,彈雨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因為,劉旭磊下達的命令很簡單,只有十二個字:“子彈管夠,目標贛江,不要俘虜!”
……
與白英的反應差不多,江邊的金礪同樣目瞪口呆!
當然,心情是截然相反的,當看到炮兵陣中爆起刺眼的火光和巨大的煙柱的時候,金礪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麽情況?”
反應過來後,金礪驚疑地揉了揉眼睛,隨即又使勁掐了一把大腿,劇烈的疼痛告訴他:“這不是做夢!”
“這,這,這,不是傳說中的開花彈麽?來者何人?”
沒等他多想,緊接著,一陣陣激烈的槍聲響起,金礪聞聲望去,頓時駭然失色!
映入眼簾的情景,成了他此生所見過的,最為恐怖的一幕!
一百多人,呈扇面狀從東邊殺來,手中的家夥,正噴吐著一道道噬人的毒舌……
目力所見,他們人數雖不多,卻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快速清除著他的人,不留一個活口……
這……又是什麽火槍?
五百步外便取人性命?還是連發的?
金礪神情駭然,兩眼一黑,差一點從馬背上摔落下去。
“這是……哪支神兵天降?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嗎?”
……
望著前一刻還在神勇攻擊的部下,才一眨眼的功夫,便一個個猶如喪家之犬一般,抱頭鼠竄, 四散而逃……
金礪臉色發綠,嘴唇哆嗦,全身如同掉入冰窟一般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耳旁親兵們大聲叫嚷著,要他撤到船上去,他卻一句都沒聽見……
然而,噩夢尚未結束!
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將金礪那顆已無比脆弱的心,擊得粉碎!
他那些狼奔豕突的部下,騎兵大多往南邊陸路逃,步卒則大多往江邊跑……
突然間,一種從未聽到過的密集槍聲響起,他的那些騎兵,就像猛地撞到一堵無形的堅牆一般,不是凌空飛起,便是被撕成碎片……
金礪麻木地轉頭望去,每一座小山崗上,正射出一道道耀眼的流光,就像天神的懲罰之鞭,接二連三地抽打在他的那些,曾經不可一世,殺人無數的士兵身上……
(提問:滿洲八旗中的上三旗,指的是哪三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