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元年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場災難,而對於洛憂來說,那更像是一場噩夢,無法抗拒的力量撕裂了緊密相連的血緣,將他的下半生丟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這場噩夢持續了整整16年,漫長啊,太漫長了,漫長到洛憂無法抗拒,漫長到他開始害怕,漫長到黑夜中睜開眼睛都會忍不住哭泣,甚至在這片黑暗無光的歲月中戰栗。
噩夢會醒,但現實不會,那麽當噩夢和現實融為一體呢?
崩壞紀元是一片無邊的黑海,裝滿了這顆藍色星球的芸芸眾生,每個人都在巨浪中茫然地沉浮著,有人找到了奮鬥的目標,也有人渾渾噩噩地活著,而對洛憂來說,他的路很明確,他要走的路只有一條,他會拋棄財富,拋棄權力,拋棄自由,拋棄一切,在這條路上走到黑,走到死。
那麽,對於一個有堅定目標的人來說,為什麽現實是一場噩夢?因為他看不到那條路,甚至不知道這條路從一開始到底存不存在。
但在這一刻,這一秒,一向殘酷的命運終於給了洛憂一個溫柔的答案:這條路是存在的。
在打碎傑裡夫後,洛憂一路衝開了所有障礙,向著場台襲去,一名天啟級審判者攔在路上想要阻攔,但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在進入會場前,所有人的武器都被收繳了,他現在是赤手空拳。
“吼!!!”洛憂的右臂整個瓦解,在野獸刺耳的尖叫聲中組成了一個個獨立的神經元,它們在空中扭曲,纏繞,尖嘯,扭曲著分裂成了一道又一道細密的猩紅血絲,張開了吞噬一切的巨口。
這名天啟級審判者連一聲驚叫都沒來得及發出,直接被狼口咬碎。
一連兩名天啟級審判者陣亡,不僅賓客們亂了,審判議會的股東會也亂了,他們驚恐地往遠處逃,驚呼著:“審判者!快去取武器!!!”
洛憂撕碎了所有阻礙的人,踉蹌地跪在了冬眠倉前,被血淚浸透的眼中滿是闊別了16年的溫柔:“唯...我找到你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這就救你出來!!!”洛憂的眼神從溫柔變得堅定如鐵,他用手去抓冬眠倉的玻璃,但這是特種玻璃,一抓上去就打滑,他就用頭去撞,撞得額頭血肉模糊,顱骨幾次開裂又愈合,一連撞了七八十下才將其撞碎。
冬眠倉檢測到破損,冷凍液和冬眠氣體慢慢褪去,自動喚醒了冬眠體。
“咳咳...”女孩漸漸從冬眠中醒了過來,天使在塵世蘇醒了。
“唯...”洛憂的眼淚如同決堤一般湧了出來,他緊緊地將女孩擁入懷中,仿佛害怕她再一次消失。
洛憂在心裡不斷祈禱著,向天,向地,向神靈,向死神,向著所能想到的一切祈禱,命運啊,我好累,我真的快走不動了,請不要再一次欺騙我。
命運給了洛憂一個溫柔的微笑。
“哥哥?...”洛憂懷中,蘇醒的洛唯感受到了闊別已久的溫暖,在最初的失神後,她閉著淚眸幸福地靠在了洛憂懷中,別離的血緣終於在這一刻重新聚攏。
洛憂緊緊咬著嘴唇,他隻敢單臂摟著洛唯,右臂狼口無力地垂在一旁,啜泣著說:“對不起...我變成了一個怪物。”
洛唯的眼中盡是融化的溫柔,她輕輕觸摸著洛憂的狼口,仿佛仍是在觸摸哥哥的手,隨後將冰涼的小手搭在洛憂臉上,心酸地說:“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這句話讓洛憂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滴答滴答地落下,泣不成聲。
多少年了,IPS超速再生,吞噬原形,沸血,供奉,狼口,神之基因,暴食,洛憂走得越遠,離人類身份也就越遠。
洛憂知道這是自己必須要承受的事,所以自從崩壞7年突破心魔後,他也沒抗拒自己變成怪物這件事,這也導致大家對他的看法越來越糟糕。
所有人都在看著這頭怪物,有的人在敬他,有的人在罵他,有的人在怕他,有的人在嘲笑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隻停留在了表面,只有血緣相連的洛唯觸碰到了洛憂內心的柔軟角落,心酸地對他說: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苦啊,真苦啊,但為了你,再多的苦我也能承受。
這一刻,洛唯不再是什麽承載希望的純血人類,洛憂也不再是那頭迷茫四顧的怪物,他們只是一對團圓的兄妹,就和16年前一樣。
洛憂不知道自己和洛唯擁抱了多久,如果可以,他現在願意拋下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向神換一個機會:讓時間永遠在此定格。
但這一次,神沒有給洛憂回應。
很突兀地,刺耳的警報聲傳入了洛憂的腦海,他睜開淚眼,發現整個會場已經清空,所有人都被撤離了,到處充斥著紅色警示燈,奈落冷酷的宣告聲也通過廣播傳來:“審判議會最高警報,主艦諾亞方舟號出現入侵者,根據審判議會應急預案,股東會宣布全艦進入戰時狀態,集結所有戰備力量,目標,赤血帝國不死軍少將洛憂,審判議會起源計劃冬眠體洛唯。豺狼,黃昏,天啟,各級審判者即刻出擊,消滅目標生命體,不計代價。”
洛憂緊緊抱著洛唯,在宣戰聲中,他的眼神已是不可撼動:“唯,我會救你出去,一定會。”
洛唯乖巧地依偎在洛憂懷裡,她沒有矯情地說什麽“別管我,你自己走吧”之類的話,因為她打從心底相信哥哥是不會拋下她的,所以她什麽都不用說,只要和哥哥一起堅守這份決心就好。
就在洛憂衝出會場時, 周圍突然亮起了閃耀的金光,他趕緊看了過去,只見淺櫻已經換上了金鑾鳳羽堵在左側,雙手在空中一揮,繡著萬千鳳羽的袖袍仿佛張開了翅膀,在強大的上升氣流中將她托至空中,下一個瞬間,灼目的金光自袖袍亮起,隨著蒼鳥啼鳴的呼嘯聲,漫天鳳羽全部對準了洛憂。
如果在平時,洛憂肯定會從正面直接迎上去,但他現在懷裡抱著洛唯,絕對不能有失,只能倉促避過,一頭衝進了轉折走廊。
然而洛憂還沒站穩,一股實質性的威壓從正面迎來,其中還夾雜著難以言述的死氣,能有這種壓迫力,整個審判議會只有一人!
“轟!”攻擊襲來,當看到獰笑的奧菲莉亞,洛憂知道自己離死亡已經很近了,下劈的黑鐮幾乎已經斬到了他的頭皮,只要再下落一點點,就會切開他的顱骨,劈開他的大腦,然後像切豆腐一樣把他整個人連同懷中的洛唯切成兩半!
面對近在咫尺的死亡危機,洛憂一瞬間開啟了沸血和供奉,將身體強度提升到最高,用極限的速度向後退去,避過了這致命一擊。
死神近在咫尺,她將砍入地板的黑鐮一收,露出了死神特有的致命詭笑:“小鬼,幫我個忙如何?現在乖乖死掉,讓我把效績獎金拿全,我會考慮分一部分出來給你們建個不錯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