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宅前廳

　　“你年長，以後就這樣稱呼，不要再小人來小人去的”方虎剛要拒絕，卻被劉惟伊伸手打斷“府內人人如此，以後再進人，方叔負責交代也是如此，用心做事比什麽禮都重要，我要是多禮之人，怕是楊文廣都進不了我家的門”

　　“既然如此方虎愧受”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方叔年長，以後宅內有什麽不妥的時候，還請方叔及時提醒”今夜劉惟伊總算可以安枕無憂，家財萬貫睡覺都不安心，總覺得夜裡會有人進來。

　　又是一個清晨，五更後劉惟伊囑咐若蘭睡多睡會，自己起床鍛煉，聽見屋內動靜，何芬和胡而微敲門而入，侍候劉惟伊更衣洗漱，想必是若蘭昨天安排好的。

　　既來之便安之吧，少女氣息自有芬芳，劉惟伊並不抗拒，出門之前看了眼何芬說道“明天而微一個就夠了，將來你夫家願意娶你過門，便添一份嫁妝送你出嫁，起居就不用你伺候了”

　　半個時辰後酣暢淋漓，早有人備好熱水，劉惟伊特意留了間離廚房比較近的偏房當浴室，裡面就一個大木桶。

　　而微滿臉通紅的退出了浴室，劉惟伊將她攆了出來。

　　可以隨波逐流，卻會堅持自己的底線，劉惟伊看著而微離去，也輕松了點，片刻後還是若蘭進來伺候他洗浴，“何芬想簽終身契，官人若真想她嫁人，便將她們母女放到正廳附近廂房吧，我總覺得官人做事神神秘秘，身契在手也不怕泄露出去，雇傭契約並不適合內宅。”

　　劉惟伊細細一想的確如此，馬上自己還要將前世記憶整理一下，將關鍵處用拚音隱晦的記錄下來，防止記憶丟失或是錯亂。

　　若蘭接過廚娘遞進來的熱水加進木桶，“何家母女簽了終身契反而是好事，她家還有千余貫的外債，今日不自賣，他日必被人作賤”

　　還有千余貫外債?劉惟伊泛起無力感，“你看著辦吧！別虧待她們”

　　劉惟伊看著食堂兩字十分滿意，親筆所書頗為自得，若蘭隻覺好笑，非得在後院多設一個廚房，明明是廂房非得寫成食堂掛上還說是什麽自助餐！

　　進了食堂，後院大大小小四十來口人齊齊行禮“老爺萬福！”

　　萬惡的封建社會，不過我喜歡，只要不行跪拜禮，劉惟伊清了清喉嚨“今後每日早飯時間，我都會和大家一起進餐，不要拘束，想吃什麽吃什麽，只有一點不許浪費”說完先去餐台前，包子油條米糕每樣拿了點，盛了碗粥隨便挑張桌子坐下。

　　若蘭照樣挨著劉惟伊坐了下來，“倒也新鮮”

　　劉惟伊便吃邊說“新鮮是其次，主要就是宅大人多，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給大家一個匯報的機會，也不耽誤時間，特別是孩子要照看好不許有體罰之類的事情發生，明天開始我每天會抽出一點時間給她們上課，十年之後這大宋必有她們的一席之地！”

　　“官人有此念頭，怎麽不收養兒男?”

　　“收養四百個女孩都沒問題，畢竟這個世道女子不算丁！四十個男孩問題就大了，分明是圖謀不軌，前朝李克用只是十三太保便撼動了整個天下，大宋無人能收養四十男孩，除了陛下！”

　　“老爺！”五歲的劉芳一手拿著油條一手拿著雞蛋，凳子有點高爬不上去，看著劉惟伊滿臉祈求。

　　原來是劉芳第一個來自己身旁坐，劉惟伊將其抱起放在凳子上，微笑著對這追上來的劉張氏搖了搖頭，示意無妨。

　　“阿黃呢?”

　　“娘說放在後院擾人，

留在前院方爺爺也很喜歡它的。”　　“我也喜歡啊黃，以後就讓它待在後院看門好不好?”

　　“好，等阿黃下了小狗狗，再送一隻給方爺爺”

　　“今天可要吃飽，待會兩位姐姐會帶你們識字”

　　有了第一個劉芳，方楊方柳也過來，叫了聲老爺就坐下了。

　　劉惟伊微笑點點頭，暗暗尋思，你們兩個倒是不怕我，問題是我看見你們坐的這麽近，感覺不到你們美在哪，只是有點腿軟有點發冷！

　　方楊方柳二人雖然體態未成，容貌卻是清秀無比，不然也不會有人想強納為妾。

　　眾人用完早飯，何芬和而微將孩子以年齡分為兩班，各領一班去了食堂兩邊讀書習字。剩下的人淨了手，全留在食堂。

　　餐桌上放了幾大籃連蛋殼都已清洗過的雞蛋，蜂蜜，麵粉，羊奶，鹽，豆油。

　　劉惟伊先帶上口罩，示意眾人照做，然後拿起兩隻雞蛋，雙手輕輕一碰，拿著裂開的雞蛋，輕輕掰開一分為二，蛋黃在蛋殼間來回滾動，蛋清落在了大瓷碗內，蛋清倒盡，蛋黃落在了另外一個瓷碗裡。

　　這個時代連各大酒樓正店都是廚娘掌杓，君子遠庖廚可不只是說說而已，不理眾人一臉的不可思議，劉惟伊繼續同樣的動作，六個雞蛋後，“會做的可以照做，蛋清裡面不能有蛋黃”

　　片刻之後，六碗蛋清已成，劉惟伊端起一碗蛋清微微傾斜，加小半匙鹽，拿起筷子快速攪動起來，眾人照做，剛好一人一個後備。

　　打成糊狀，加糖繼續打，想再繼續劉惟伊手臂已是有點酸，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若蘭想上前替換，卻被方柳先接了下來繼續攪拌。

　　“換人吧，一人打半刻鍾”劉惟伊看見眾人都明顯慢了下來，示意換人，並不是我一個人體弱！

　　一刻鍾後，雪花狀的奶油已經快溢出瓷碗，劉惟伊又將羊奶豆油蜂蜜砂糖加到裝有蛋黃的瓷碗內，輕輕攪拌均勻倒進小銅盆內，曬入麵粉，再攪拌均勻，蛋液就這樣調製好了，木鏟替換筷子，將蛋清逐步倒進蛋液，上下翻滾，片刻之後一切就緒。

　　廚房內兩火爐，兩蒸籠都已起火，點香計時，廚娘將四盆蛋液分別放進火爐和蒸籠，再輪不到劉惟伊動手了。

　　第一批出爐之後，味道甜美，外形卻不佳，剩下的第二批第三批都由廚娘調製蛋液掌握火候去完成。

　　劉惟伊去書房構思他的第一本奏疏，走的時候吩咐，前後院中晚兩餐都是蛋糕，不停地試做，直到他滿意為止。

　　正午未至，蛋糕配料比例，烤製時間便已穩定下來，成品與後世相差無幾，烤蛋糕和蒸蛋糕上鋪滿厚厚的一層奶油，切成小塊，午飯便成了，一口下去無論是奶油還是蛋糕入口即化香嫩可口。

　　劉惟伊看著皎潔如雪的奶油若有所思，蛋糕時下應有近似，奶油可是清末才傳入中國，輕咬一口香甜入心，劉惟伊禁不住眼角濕潤，往事越千年，這是千年之後家的味道，父母，好友，暗戀的女孩，一一浮現眼前，願千年前後的你我同樣安好！

　　若蘭上午一直待在後院，未曾去碧雲樓排練，已是被奶油征服了味蕾，和劉惟伊用過午飯便讓廚娘裝上兩食盒奶油蛋糕，由後院送到碧雲樓讓眾人品嘗。

　　劉惟伊用過午飯，稍坐片刻便去了食堂邊的大班學堂，孩子們三五成群正在門前玩鬧，何芬和而微隨劉惟伊進了學堂，刷過黑漆的木板上已豎立著三排數字，第一排是大寫漢字壹到拾，第二排是正寫漢字一到十，第三排是阿拉伯數字1到0。

　　劉惟伊休沐中，趙恆已是下詔，每日垂拱殿聽政改為皇后劉娥單日延和殿垂簾聽政，皇帝趙恆每月五日，十五日，二十五日會在文德殿常朝朝會視朝聽政，一並下詔的還有強製推廣逗號和句號，今後奏疏，詔書，科舉，上書，公文往來，書信往來，一律用逗號和句號斷句防止誤讀。

　　兩詔，文武百官都是樂意執行的，特別是垂拱殿每日一朝改為單日一朝，一眾宰執和各部主官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只是依舊上疏趙恆，希望趙恆以社稷黎民為重不要怠政，被趙恆一句調養身體擋了回來，再也無人上疏，怕一個不好又弄成每日一朝了，於是皆大歡喜，逗號和句號便搭上了順風車天下推廣，問號和感歎號卻被擱置。

　　如此進度劉惟伊很滿意，便想將阿拉伯數字推廣開來，作為宅院內這群婦孺的安身立命之本。

　　劉惟伊指了指黑板上的石灰字跡和課桌上練字的木板和鵝毛筆，問道“這些可還好用?”

　　何芬答道“好用，比寫毛筆字容易多了，老爺說的阿拉伯數字，大班都已經會寫，會認，會讀了，小班大部分也會，只是有幾個太小，四五歲，還認不全！”

　　“不要逼她們，更不要體罰，本就是父母疼愛的年紀，要有耐心，不會多教幾遍，多讀多寫自然就會，墨裡面可以再多加點水，這樣木板上好擦一點”劉惟伊點點頭，兩個女孩子都不錯。

　　“老爺，方楊方柳也想學”而微看向劉惟伊後說道，原來方楊方柳站在了門口。

　　“老爺，萬福”方楊方柳禮畢，有點羞澀，站在門口有點忐忑不安。

　　不是走投無路，誰願執刀殺人?轉身看著雙生子，兩人臉上少了點冷漠，多了點羞澀多了點期待，只是兩個孩子啊，“當然可以，學的好還有獎勵。”

　　刹那間，雙生子笑容微微綻放，嘴邊的小酒窩，迎著正午陽光竟似有彩霞在其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