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利蘇斯，一匹白色的駿馬正在暗夜精靈的祖先們鋪出來的道路上踏著小步子前行，座上的精靈女子穿戴著鬥篷和白色的兜帽，而在她的身後，一條一米長的鮭魚被綁在馬背上隨著馬匹的腳步來回顛晃。

　這條巨大的魚出奇地安靜，而艾薩拉手中端著一個奧術凝成的水晶瓶不停地往魚身上澆水，以免他因為乾渴而死。

　“不，卡塞恩，你不能私自掙脫我的魔法，把你變形費了我很大的功夫，你只要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就好了。”

　“我認識前往克蘇恩監牢的路，我很熟悉那裡的方位，讚達拉帝國曾經把那裡作為巨魔的禁地。”

　“巨魔在拆解了蟲人建立的亞基帝國後，發現自己不能再往這片沙漠中邁進一步……最終還是我們一直進入了沙漠深處，這是卡多雷帝國比讚達拉更加強大和優越的重要明證。”

　“你生為一個偉大種族的後裔，記住這一點。雖然你現在只是一條魚。”

　“這裡已經沒有行人，也沒有其他艾澤拉斯的住民。”鮭魚的嘴一直規律的張合，但卻能發出了一陣陣低沉的聲音:“我可以變回去了。”

　“是嗎?”艾薩拉拉住馬匹的韁繩說:“前面的要塞都已經不存在了?”

　她望著遠處古代卡多雷巨塔的廢墟，臉上浮現一絲失望的神色。盡管上面的蟲巢都已經在流沙之戰後被卡利姆多聯軍用大火燒盡，但遺留的孔洞仍然令人感到不適。

　鮭魚擺脫了拴著自己的繩子落到地面上，在泥沙中來回翻滾了兩圈，慢慢在沙塵中成長為一個黑色的高大陰影。

　陰影散去後，卡塞恩從中走了出來，他晃晃自己的胳膊和脖子適應現在的身體，這一路的折騰快讓他習慣了做魚了。

　在阿曼蘇爾之眼能量的影響下，卡塞恩的皮膚比過去順滑了許多，體內的邪能也變得更加的順從。

　這也是為什麽在接近塞拉摩時，吉安娜甚至沒能第一時間分辨卡塞恩的存在，她將艾薩拉所帶來的奧能震蕩與卡塞恩所攜帶的模糊的邪能混淆了。

　他的魔眼比過去更加清澈，如同兩顆暗綠色的寶鑽，幾乎沒有任何雜質，而身上曾經粗糙的惡魔硬皮也不複存在。背後的雙翼光滑而平整，完全撐開時在希利蘇斯的狂風沙暴中輕輕晃動，卻完全不會因為風力而使他的身體有所動搖。

　“你是我見過的第二漂亮的惡魔，卡塞恩，或許是因為你的體內有我族的血統。”艾薩拉抬眼瞄著惡魔頭頂上的長長犄角說:“在我的永恆王宮中我沒能好好地觀察你，但在這裡……我有的是時間。”

　“另找機會吧，我們必須快點進去，恩佐斯還活著。”卡塞恩說:“如果你乾脆利落的死在納沙塔爾我麻煩會少很多。在進攻你的城市上我們浪費了太多精力和士兵的生命，為了讓你沒有能力阻攔聯軍，藍龍軍團更是浪費了數個月的時間。”

　“所以，你打算一直對你在尼奧羅薩中見到的事物閉口不談?”艾薩拉收起剛才開玩笑的心情，嚴肅地說:“溺死之神不可能毫無理由的放你離開他的領域。”

　“放我離開?”卡塞恩話裡帶著慍怒:“你覺得是它大發慈悲將我送離那整座屎坑的?不，我擊碎了他送到我面前的化身，然後將你帶離了它的魔爪，而在一萬年前你面對那條魚的時候你選擇了屈服，知道這其中的差別了嗎?”

　“這不一樣！”艾薩拉怒氣陡然衝上頭頂，她怒吼道:“不聽從它的建議，難道你要讓我帶著半個辛艾薩琳的子民葬身魚腹?你連那些半惡魔化的精靈都不舍得隨意拋棄，怎麽有立場隨意指責我的選擇?”

　“等會兒……你怎麽知道我與恩佐斯所做的交易?你怎麽知道當時的情況?”

　“是恩佐斯給我的夢境。”卡塞恩淡然地回道:“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他還讓你看什麽了?”

　“死人，無數死人，還有實際上沒死的，都跟你一起掛在那片石柱上，在那裡我看到了很多我熟悉的人，還有我所珍視的……但我知道那是假的，那不過是動用我自己的回憶來對付我的心理防線罷了。”

　他在那些死去的人中間看到了眾多穿越前認識的人，還有他們所穿的衣物，艾澤拉斯的生產力絕對不可能製造出來的衣物。

　這些東西隻可能存在於他自己的腦海中。

　艾薩拉沒有說什麽，她看著面前的惡魔心裡有一絲感激，但卻不知道怎麽表達。

　說起來，卡塞恩帶領的聯軍摧毀了她的帝國，她本該恨極了這個家夥。

　實際上在船上她早就蘇醒了過來，而且還想用任何可以動用的風火雷電冰等等力量一鼓作氣將綁架她的惡魔秒殺，但她也感覺到了自己在尼奧羅薩中受到了嚴重的削弱，要恢復過來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憑借現在的實力，要將這個惡魔摧毀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說脫離了恩佐斯的牢籠，可以隨意驅使邪能的卡塞恩還不知道有多少花招。

　也就是這種無奈，讓她在到達塞拉摩港前被迫冷靜地思考了許多。

　那個帝國算是什麽?一個巨大的臃腫的傀儡罷了。

　納沙塔爾建立起來以後，九成以上的娜迦都是在虛空眷族的控制下在一個巨大的卵室中生產出來的，沒有多少自我意志的炮灰，與她從辛艾薩琳帶出來的，在古神詛咒中墮落的上層精靈完全不同。

　她曾經希望，自己所創造的海底帝國有朝一日能比以辛艾薩琳為中心的整個卡多雷帝國還要輝煌和偉大。但到最後，再強盛的娜迦王朝也不過是恩佐斯手中的一枚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千千萬萬被她視為可以代替上層精靈的深海族類，在古神的陰影下也無異於海底蠕動的驅蟲，毫無高貴和榮光可言。

　更不用說最開始跟隨她的上層精靈所化的娜迦，大都在恩佐斯的蠱惑中成了可憐的怪物，在上萬年的折磨中失去心智，甚至發瘋死去，要麽就像瓦絲琪那樣葬身敵人之手。

　讓他去吧，艾薩拉告訴自己，讓這個惡魔去把那個怪物殺了吧，結束這混亂的一切。

　“帶路，卡塞恩，讓我看看你的妻子究竟有多麽美貌，能使得你對我態度如此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