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皇宮之外，聯軍一步步獲得勝利逼近納沙塔爾的各處娜迦的宮殿，但娜迦的抵抗似乎越來越頑強，即使是頹勢越來越明顯，戰鬥的欲望卻越來越頑強。

　“卡塞恩去了哪?”希爾瓦娜斯問向身旁正在與娜迦搏鬥的珊蒂斯·羽月將軍:“他帶著一群魔血精靈率先進入了城內！然後就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不要問我，去問他的妻子！”

　“瑪蘭德也不見了。”希爾瓦娜斯抓住珊蒂斯的肩鎧，憤怒地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你知道她的妻子是什麽存在嗎?”

　“我知道，我知道！”珊蒂斯也有些惱怒了:“你想說什麽，那個古神的仆從已經背叛了聯軍，正準備帶著無數古神眷族反過來對抗艾澤拉斯的凡人?”

　“我……”

　希爾瓦娜斯茫然了，她轉頭看向城市的另一邊，邪獸人已經闖進了城內，赤紅色的軍團像是深海中的一團血水勢不可擋，由卡加斯·刃拳和約林·死眼所進攻的那片城區的高塔和建築被拆毀了大半。

　沒有了魔法的支持，沒有了艾薩拉女皇那無上法力的庇護，納沙塔爾在地獄火半島來的瘋子前像是一個脆弱的鳥籠一般沒有抵抗力。

　但也就是這些瘋子還能給予希爾瓦娜斯一定的安慰，那就是伊利達雷至少還確定沒有倒戈古神那一邊，當然，惡魔也不能為虛空做事。

　薩維斯……

　不，希爾瓦娜斯不想一直思考這些可能佐證卡塞恩和瑪蘭德背叛的事來加深印象，面前的娜迦才是當下的敵人。

　珊蒂斯猛拉開弓朝著一個衝過來的娜迦士兵射出去，沒有了魔網之後連艾露恩女神都不再響應她的祈求，增強她箭支的威力。她此時正在產生一絲信仰的危機，怎麽還顧得上身旁一個曾經的敵人的問話?

　她的士兵死傷慘重，暗夜精靈畢竟是客場作戰，在水裡與水生的娜迦拚死拚活，在這裡與娜迦戰鬥與在菲拉斯羽月要塞以南的海岸抵擋登陸的娜迦完全不同……

　“將軍。看那邊！”

　蘇拉·迅箭指著納沙塔爾城牆角落裡，一些其拉蟲人正在瘋狂挖掘地道想要繞過納沙塔爾娜迦們的魚叉陣，在海床之下向上發起突襲。

　“那是……安其拉的蟲族?”她驚訝地問:“恩佐斯的軍團想要幫助娜迦對抗我們?”

　正當她問出問題的那一刻，更多的蟲族，無面者在納沙塔爾的另一邊湧入了城內，聯盟的士兵，部落的士兵都目睹了這一刻，流沙之戰的恐怖正在他們面前……

　這一下對聯軍的士氣簡直是巨大的挫傷，就算所有的被遺忘者包括希爾瓦娜斯在內都高喊著古神的士兵都是這一邊的也無濟於事，畢竟幽暗城的士兵毫無誠信可言，在絕大部分聯盟軍隊和相當多的部落成員心中，黑暗女王和她所領導的部下與天災軍團無本質區別。

　沒有有效的通訊工具，尤其還是在深海之內，每個士兵都頂著巨大的壓力瀕臨崩潰的底線，輕輕一觸都有可能產生連鎖反應，別說突然出現的無數扭曲怪物了。

　“娜迦召喚了他們的盟友！我們輸定了！”

　“該死的……我們數量不足以與對方對抗了！”

　“Lok-tarogar！”薩爾朝著自己的部落軍團和暴風城士兵們大喊:“不要慌張，聯軍的勇士們，元素告訴我這些海底的蟲族軍團並非恩佐斯的使徒，而是我們的盟軍！”

　帶領盟軍作戰的伯瓦爾，珊蒂斯等人聽到薩爾的喊話後重新振作了精神，聯軍再次集結列陣，但希爾瓦娜斯的神色卻漸漸冷了下來。

　她將怒火壓在心中，她和被遺忘者所說的話沒人相信，薩爾卻能很快穩住局勢。

　自己的士兵在這些所謂的凡人眼中永遠也不可能被當成自己人。

　皇宮之外聯軍一點點取得勝利，而皇宮之內激戰還在繼續，惡魔抓住艾薩拉的脖頸，艾薩拉反過來用手腕抓住對方的手腕，另一隻手猛揮過長杖來……卡塞恩抬劍便擋，卻沒想到這一擊手裡的金劍被直接打裂，長杖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脖子上，這一吃痛他不得不松開了手。

　艾薩拉趁機脫開向後退去，她習慣性的舉起手來想要祭起強大的毀滅魔法趁對方虛弱時一擊致命，然而只是周圍一些遊蕩的奧術迷霧因她的吟唱而晃動了一下，並沒有任何更強的能量受她召喚……

　魔網已經沒了！

　女皇怒吼一聲，渾身透著奧術銀光的青色皇袍都蕩漾開來，她以極快的速度遊開卡塞恩的身邊，接退開的勁頭繞了一個圈再衝鋒回來，手中的銀杖裹挾著海水激起的氣泡猛砸而至！

　活了一萬多年不白活……艾薩拉的體力好像永遠都用不完似的，但這並不奇怪，她雖然不能動用魔法，但本身就是受永恆之井滋養而成，根本不是凡人能比的。

　這下卡塞恩手裡沒了武器，隻得用肩部的盔甲硬接這一砸，畢竟是艾薩拉的一記猛擊，這一下他竟然覺得有些恍惚。

　不過艾薩拉畢竟沒有了奧術的加持，而他則有阿曼蘇爾之眼力量的增強，此消彼長之下，傷害已經沒有那麽致命了。

　“艾瑞達人的肮髒造物！”艾薩拉大吼一聲，剛想揮出第二擊，卻不想卡塞恩率先抓住了她的銀杖。

　“松開！”

　艾薩拉一掙，卡塞恩猛奪，這一來一去，銀杖竟然直接從中間斷開！

　澎湃的奧術能量自這古老的銀杖中竄了出來，整個黑暗的廳堂都被照亮，上古之神和它們的眷族狂歡祭司的壁畫印刻在娜迦的聖殿中央，讓周圍的氣氛瞬間從華麗變成了詭異。

　這能量擴散速度之猛讓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許多支撐大殿的柱子都被轟裂倒塌，然而沒過多一會兒，艾薩拉便大笑了出來，沐浴在這突如其來的奧術能量之中她自然是大喜過望！

　她抓住這僅有的一點獨立於魔網之外的能量凝萃成一個細如銀針般的奧術之矛，抬手揮向面前的惡魔，銀針瞬間貫穿了卡塞恩的脖頸，魔血洶湧而出將大海染綠，隨後在冰冷的海水侵蝕下變成死亡的黑色。

　卡塞恩一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咳嗽著捂住自己的脖子。

　基爾加丹的盔甲本身就為了彰顯基爾加丹本身的威嚴而沒有做過多保護，漏出來的位置較多，脖子就是其中之一。

　而艾薩拉激憤而出的一道狂野的法術更是攜帶了她一個多月以來不能動用法術的委屈和忍耐，威力成倍提升。

　但卡塞恩已經不是凡人了，脖子被貫穿，並不是什麽致命的損傷。

　他踉蹌了幾步，沒有動用邪能去快速修補傷口，因為他知道，任何一點泰坦能量的泛光都可能加速恩佐斯牢獄的崩壞。

　頭頂上的巨大鎖鏈像是實體，也像是陰影，更像是夢境和虛幻，每一寸金屬一般的黑色亮紋都好像一張張撕裂的巨口一般想從卡塞恩的血液中汲取哪怕一點點能量將自己燒盡。這些由泰坦鑄造的鎖鏈幾乎成了恩佐斯身體的一部分，像古神本體一般詭異，超自然，與海水，宮殿，巨石，水晶格格不入，與整個世界都不和諧。

　卡塞恩抬起頭來望著那些鎖鏈，任憑自己的魔血溢出脖頸，冷卻，像熔岩一般在滾滾的泡沫中凝成黑曜石一般的事物落在水晶地板上，久久站立沒有動作。

　艾薩拉剛才一鼓作氣將所有銀杖殘余的奧術能量都揮發殆盡，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努力了，她在這一連串的戰鬥之中也感覺到了自己用肉搏根本沒有戰勝對方的可能。

　更何況，像一個野蠻人一樣戰鬥完全不符合她的習慣，她厭惡這種招招到肉，所有的動作必須由自己親自進行的感覺，這實在是太像一個低賤的奴仆所做的事了……

　此時，她只能觀望著剛才那一束奧術光矛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如果卡塞恩還能行動，而且並沒有太多的削弱，那她只能接受失敗的結果。

　不，她接受不了，保護恩佐斯的牢籠失敗的結果她無法承受，那個可怖的深淵之魔不知道會用什麽變態的方法來懲罰她和她的子民。恐怕一旦她失去了最後的利用價值，整個娜迦一族，古卡多雷帝國的最榮耀後裔便會瞬間墮化為無腦的血肉獸。

　眼裡的一切都變成了灰色，燦爛多彩的宮殿也像是被烈火燒透了，因為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反抗恩佐斯奴役的籌碼了，而所有的希望就是在面前這個惡魔手中湮滅的。

　黑暗帝國之刃……艾薩拉現在還記得那一天，察覺到薩拉塔斯的知覺徹底湮滅的時候，納爾琪亞的探子告訴她了關於外域的轟動和奧金頓的爆炸……她便知道，噩夢的盡頭已經從她的視野裡消失，延伸到了她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卡塞恩，我恨你。”她看著沉默不語，捂著自己脖頸的惡魔說:“你綁架了我的親人，離間了我最強大的軍團，奴役了我的子民，還掐滅了我最後的希望……”

　“恩佐斯最害怕的事物並不是那把黑暗帝國之刃。”卡塞恩抬起頭來，咳了一聲著說:“而是毀掉了匕首的那個人，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

　片刻後，艾薩拉明白了，她的城市正遭到無數其拉蟲人的進攻，本來以為就算失去了魔網，納沙塔爾的武裝也能在最後一刻拖整個艾澤拉斯下水，但她現在此時卻只能孤零零面對敵人的首腦，只因為那群不明來由的古神叛軍。

　女王法庭的禁衛隊長希裡瓦茲告訴她的另一個神，難道就是面前這個惡魔的妻子?

　“在她的幫助下，就算是古神的帝國也只有毀滅一個結局。”

　“不……不，卡塞恩。”艾薩拉搖著頭說:“伊利達雷不可能攻進恩佐斯的領域，你不可能顛覆尼奧羅薩。”

　她不能相信有人能做到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哪怕對方就是一個古神……一個可能比恩佐斯還具有潛力的異界來客。

　她聲音發顫地說:“如果你目睹過它的黑暗帝國，就應該知道那絕望的感覺，我在此蟄伏了萬年，隻為能有一天……”

　說到這，女皇沉默了。

　“尼奧羅薩在哪?”卡塞恩問。

　艾薩拉笑了，但這次她的笑，卻像是自嘲和無奈的苦笑。

　“尼奧羅薩不是古神的牢籠，也不是一座城，一座山，或者一片森林，一處海溝……你無法描述它的位置，因為它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它是恩佐斯的意識延伸，是古老黑暗帝國的最後影子，以無盡之海為掩護，以納沙塔爾為屏障，就算是泰坦的封印封鎖了恩佐斯的肉身，也無法禁錮尼奧羅薩的生長。”

　“你曾經進入過那個地方，卡塞恩，而且不止一次……而我，只不過在深淵帶給我的夢境中瞥見，換句話說，應該是你告訴我尼奧羅薩在哪裡，而不是反過來。”

　“我去過?”卡塞恩驚訝地問:“什麽時候?”

　“你問了一個……多余的問題。”艾薩拉語氣逐漸平淡:“問問你自己吧，我無法從古神帶給我的啟示和預言讀懂所有的內容。”

　“我已經進退兩難了，或許從一萬年前這一切就不該開始，卡塞恩·日蝕，復仇蒙蔽了我們所有人的眼睛，讓我們變得失心，偏執，不達目標絕不罷休，一直到瘋狂的盡頭，對我來說就是今天。”

　因為銀杖破碎而開始動搖的王宮塌陷處許多裂縫， 此時，這些裂縫當中湧出一個又一個的蟲人，它們有帶翼的，有靠雙足爬行的，有些明顯進化成了人形，有些則還是野蠻的甲蟲樣貌。

　“希利蘇斯的沙漠蟲族，這就是你妻子的軍團?”

　“希望能親眼見她一面，當然，我說的不是那個徘徊在皇宮外的血肉傀儡。”艾薩拉赤紅色的眼睛斜瞥，然後說:“美麗的造物，我能感覺到它們體內源自黑暗帝國內戰時期的怨念和墮落命令。”

　“結束了，我的最後努力結束了，如果你覺得可以改變什麽，請繼續你的意志。”

　艾薩拉女皇敞開了雙臂，雙目漸漸合上，微笑著向後倒去。而在其水晶地板下，無數黑色如同墨跡的肢觸卷曲著衝刺上來，一根根纏繞在女皇的身上和卷須之上……她的身體隻顫抖了一下便以不自然的速度被拖行下去！

　“慢著……”

　卡塞恩雙手亮出兩把泛著翠綠光彩的利刃，瞬間覆蓋整個廳堂上空的黑色鎖鏈都嚎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