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鶴的神色顯得十分自然。

他專注於面板，就像以往進行任何遊戲一樣，平靜地注視著上面出現的數據、文字以及影像。

他旁若無人，似乎一點也沒有身為萬眾矚目焦點的自覺。

可是，在絕大多數的在場者眼中:

王鶴越是平凡無實，越是看不出什麽特殊之處，就越發證明了他這個從“世界樹種子”中誕生出來的“人形生物”，存在著極高的危險性。

即使是那些並不知道“種子”這條情報的存在，光憑先前王鶴的一系列手段和他的高調宣言，他們已充分感知到了異常。

對於幾乎掌握絕大多數知識的高位存在來說，未知的事物，才是最令他們恐懼的。

偏偏，王鶴，就自稱是完全未知的世界樹。

他通過語言、行為、環境三者為他自己，製造出了一個實打實的光環。

讓他不本身，鍍上了一層厚重的神秘感。

而浮空神殿的站隊導向，也印證了這一點。

局勢，就像是朝原本平靜的湖中投入了一塊石頭，一圈圈有形的漣漪，慢慢向外撥開。

無從膽敢輕視。

而在王鶴的視野中，系統面板上是一個由暗淡的光源和漆黑的背景構築的空間。

空間內，一黑一白兩隻幽靈，幾乎在同一時間顯現。

黑色幽靈，率先發現了王鶴。

它稍微打量了王鶴片刻，便以調侃的語氣說了一句:“嘿！如果你還是當初的那個你的話，你應該要先向我們道謝。可以這麽說，自我們加入你擬定的陣營的時刻開始，觀測者那方就已經不會隨意出手。”

白色的幽靈聽後，像是評價一般，在一旁輕輕點了一下頭:“牽製，是必須的。”

王鶴見狀，盯著面板中的兩體幽靈，慢悠悠地說道:“感謝?那是一種生物被施與自以為的恩惠後，產生的正面情感。但是，這種情感不是光用嘴巴說說就能夠體現的。我認為，相比感謝，你們需求的是其他的東西。”

“可是，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的你們，究竟希望利用你們的這個自主行為，從我這裡換取什麽‘感謝’?”

“換句話說，難道你們真的認為，你們對我施予了恩惠?”

王鶴只是幾句話，就將黑白幽靈提起的話題拉回。

他將雙方的地位，重新放到了原先的層面。

他非常清楚:在這個世界上，奸商的施舍，不是純粹的善意，而是為了謀求更大利益而立下的旗幟。

用小利，引出大魚。

這才是這兩位幽靈，特別是白色幽靈的核心思想。

王鶴，作為曾經幫它打過工的人，是比較清楚它的本性的一位存在。

正因如此，他必須將話題挑明。

他也必須遵照著他擬定的這個規則來嚴格執行。

“加入他陣營的，必須奉上一切。”

這是他為這些存在帶去所謂“希望”後，必須換取到的，對方提供的純粹的義務。

就像是為了祈願而奉上祭品一樣，王鶴必須強調，誰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像是感知到了什麽，白色幽靈忽然看向了王鶴。

隨即，它開口說道:“是的。我們沒有所謂施予恩惠。我們是為了尋求利益的一方。和之前不一樣，你現在擁有了我們提供服務的那個‘資格’。”

而黑色幽靈見狀，嘿嘿一笑，打斷了白色幽靈的話。

它對王鶴說道:“和它說的一樣，剛才只是個玩笑，不要介意。我呢，可是從一開就完全信任你的！”

“我始終認為，特異體的存在才是世界上唯一擁有價值的東西！”

隨後，

它的聲音忽然下沉。就像是從隔著水面的水底傳出，擁有著一種奇異的質感:

“我一直認為，只有特異體，只有你們，才會給這個固定的世界帶來改變。”

“否則，即使積攢了再大的力量，掌握了再多的法則，終究只是在固有的循環中沉浮。”

“無論度過多少時間……”

這位黑色的幽靈，似乎在述說著什麽自己的往事。

王鶴見狀，正想透過世界樹之軀的能力，對其根源和命運進行解析。

然而，就在此刻，面板變得一片漆黑，一個聲音忽然從中響起。

這個突然插入場內的中性音，帶著一種極強的磁性。

沒有誰能忽視它，沒有誰能略過它，更沒有誰能夠拒絕它！

它的話語猶如命令，仿佛它本身，就是這片空間內的唯一主人，是至高真正的代言人。

它的那句原話是:

“可惜，你們的想法是錯誤的。世界從來都不是因為哪個個體能夠單獨改變的。”

這位出聲的，神秘的存在，這位聖者，“第一次”出現在了王鶴跟前。

面板中，兩隻幽靈的影像，已經被徹底抹消。

時間，陷入靜止。

空間，陷入靜止。

思維，陷入靜止。

在三種維度同時停止的這段時間內，一位仿佛通天徹地的巨人，顯現在了這個位面的外側。

同一時刻，一隻手握懷表，二足站立的黑色兔子，和這名巨人在時間的夾縫中交流著。

“艾歐！管理，並不是直接干涉。再繼續下去，你的行為就會超出了你被賦予的權限。”

“放心，我只是稍微修改一下屬於我的世界的規則。你要明白，待在籠子中的，無論是獅子還是兔子，都沒有任何差別。”

巨人的手中，出現了三枚灰色的， 古老而陳舊的石板。

它說道:“這棵世界樹，在我看來，只是生長在我領域中的一種所有物。”

“即使它是所謂的根源，也無法脫離這個環境而生長。即使它擁有再多的能力，也只是在我的制定的規則下，誕生的事物。”

“現在，當我將其記載在石板上，它就會被位面有形的規則所束縛。”

“但是……世界樹本身和特異體混合在一起，這是之前沒有發生過的事。預言之書中，也沒有陳述過這個事實。”

黑色兔子，將它的擔憂表達了出來。

可還未等它完全講完。

艾歐，已經將巨大的手指捏住了灰色的小石板，輕輕一抹。

一行無法辨別的文字，瞬間出現在這個用於記錄的限定規則的石板中。

這位一直從未露面的神上之神，竟以位面管理者的身份，試圖在規則的石板上，記載和記錄根源。

將世界樹，納入它管轄范圍內。

雖然狂妄，但在規則中似乎又是合理的。

畢竟，根源之樹確實是在它的位面中得以破殼生長。

在這個位面中，也就必然存在與根源相關的事物和法則。

想到這裡，時間主宰忽然抬起頭，它產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下一刻，它手中的懷表就被忽然出現的，一對巨大的灰色的翅膀逼，迫得離開了原位。

當它再次抬起頭，它看到了:

一頭通身灰色，從頭到尾擁有著十二道黑環的巨龍，降臨在了這個特殊的空間內。

那是一頭古老的巨龍，一頭被稱為“時空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