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發現了一個問題:

　對面那家夥的氛圍，突然改變了。

　如果原來的她只是個毫無威脅的存在，那麽現在，她便是脫離了鞘身，鋒芒畢露的利刃。

　對方冰冷的眼神，猶如寒芒的涼意，即使隔著絕對安全的空氣壁壘也無法掙脫。

　就好像剛剛馴服的綿羊突兀地站立起來，脫下了毛製外套，露出了裡面的厚實的利爪及雄壯的獅身。

　對王鶴，發出了一記猛獸之王的咆哮。

　王鶴，瞬間有一種想溜的感覺。

　他很清楚，這是身體對於危機的本能反應。

　“是自己把對方刺激到絕境了麽?”

　他忽然想起了這麽一件事:

　那是某個夏日，一隻落單的，弱小的的蜜蜂，即使明知道它自己要死掉，也要給它認為的敵人扎上對其本身也是致命的尾刺。

　那是它肉體所製作的，以生命為代價的一次性武器——倒刺。

　對上人類，明明死的只會是它。

　可是它依舊這麽毫無道理地行動著。

　王鶴，記憶猶新:

　哪怕是再脆弱的生命，在其拚命的時候，都是最為可怕的。能夠舍棄掉一切的家夥，自然沒有鮮明的底線。

　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個瘋子。

　瘋子，是不會計較利益得失的。他們的眼中只有目標，或者說達成目標的欲望。

　短發女子，或者說此刻控制著女子身體的存在，感覺到了王鶴肉體上的戰栗和顫抖。

　她呼喚了它，結果，卻與它的預期並不相等。

　它並不太滿意，因為王鶴看起來只是個弱小的家夥。

　和前一次不同，這回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似乎都無法讓它盡興。

　“沒辦法……只能盡早結束，等待下一次機會。”

　它的眼中，沒有失敗。

　在它看來，王鶴只是一條生命。

　而生命，必然會被死亡收割。

　即使那裡有一層某種規則製造的結界作為阻擋，可惜對它毫無意義的。

　畢竟，死亡，這個無論哪一世界都屬恆定的法則，無處不在。

　它甚至無需突破壁壘，需要的只是輕柔地，猶如藝術一般操縱壁壘外，攻擊范圍內的那一縷本來存在的絲線。

　事情就會即刻得到解決。

　“我說，我這是準備要死了吧?”王鶴平靜到極致的聲音，有些奇異，突然傳遞到了它的感知中，莫名地打斷了它的思緒。

　它對王鶴的敏銳的直覺和平穩的態度稍微有些在意。

　所以，反常地，它帶著玩味的興致進行了回復:“你是想求饒，或者求援麽?”

　“可惜，你已經沒有時間了。”

　它慣性地大笑著，沒有任何猶豫地撥動了法則的絲線，沒有給王鶴任何機會。

　瘋子，是不會在乎語言的。

　它在乎的是即將出現的，將特定對象四分五裂後的收藏品:生命的碎片。

　將這種碎片獻給自己名義上的“姐姐”，或者說“女神”，然後這一次承諾的祭祀就會至此結束。

　它原本的力量，就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

　這，就是它與人類締結下的契約。

　或者說，是它重新回到這個世界，進行復仇的機制。

　可是，今天的它是不幸的，事情的發展沒能讓它如願。

　被法則攻擊的王鶴，猶如沒事人一樣，在原地靜靜打量著采取勝利者姿態的它。

　它想到了什麽，表情一瞬間垮了下來。

　它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簡單來說，它被騙了。而且從一開始就被騙的毫無知覺。

　眼前的這個王鶴，並非是“生命”，所以完全不受“死亡”法則的影響。

　至於他是如何做到的，它無法理解。

　不是生命而又存在著，活動著的東西，那又是什麽?

　這種無法理解的東西，讓它異常煩躁。

　可是，任憑它如何嘗試，如何成功地使用了法則，死亡就是無法作用到王鶴的身上。

　它憤怒地發出了聲音，一拳打擊到了地面，只見附近的花草瞬間枯萎消亡，失去了生命專有的光澤。

　“王鶴”，依舊平靜地注視著在對外界發泄著不滿的它。

　甚至，還擔心地詢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而另一邊，真正的王鶴已經回到了戰車內部。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拿起了自己的杯子泯了口溫水。

　“你還真是不留情面，看著裝，那女孩只不過是個還在上學的孩子。”諾妮爾看了他一眼，轉過頭，仔細看著車載攝像的放大畫面，這麽說道。

　“頂著‘屠夫’稱號的人類幼體，可沒有你說的這麽脆弱。”機械人形看到王鶴回來，掃了一眼屏幕，突然點評了一句。

　“嘿，真是榮幸！”王鶴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難得你今天有興致解說，還請解釋得更詳細一些。”

　“痛苦”，或者說B-231，是個奇特的家夥。

　雖然它貌似享有著龐大的情報量，但是並不受王鶴的控制。

　就像這次一樣，它沒有在敵人出現時提前聲明“屠夫”的情報。

　王鶴也習以為然。畢竟，在它而言，這才是正常的。

　只要某些時候能發揮作用，就足夠了。

　王鶴並不奢求太多。

　“C-12，‘屠夫’只是屠戮了千條以上的生命。但是和你這個怪物相比，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機械人形指著屏幕，頂回了王鶴的話。

　王鶴愣了一下，打了個哈哈。

　屏幕上，只有那個女子的身影。而她眼中確實存在的那個“王鶴”，只是一個她和他二者才能看到的“幻象”。

　這是王鶴選擇的第二個火種技能——幻視。

　事實上，並非只有殺戮才能夠提升。

　自王鶴他們全體平安離開了城市後，所有旅團成員就獲得了選擇第二個火種技能的通知。

　王鶴呢，只是進行了簡單的選擇。

　幻視，也不過只是個短暫迷惑對手的能力，無法維持太久，甚至對比自己強大的個體施展時，成功率會隨著對方的強度的提升，大幅度下降。

　正是，平平無奇的一般的技能。

　擁有情報的B-231是完全清楚這點的，所以它才會稱呼王鶴為“怪物”。

　怪物，異於常，是情報缺失的存在。

　據它觀察，屏幕中那個強大的人類個體已經和空氣交談，對峙了至少5分鍾，並且完全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

　始作俑者是王鶴。

　這是異常的。

　它想起了王鶴在第二次技能選擇時，特意對旅團成員說的話:

　“一，是基數，同時也是奠定一切的根源。”

　“而二，是對比，指的是變化萬象的開端。”

　“現在，正是你們做出選擇，改變未來的時刻！”

　王鶴的神態異常高揚，可它卻發現:

　那時的王鶴的眼中，似乎沒有任何期待。

　分析人類的感情，向來不是它的強項。

　但是，比起王鶴曾經對它談話時熱情，那在是太過淡薄的東西。

　與之對應的，必然他是不需要這個旅團也能應付一切的，絕對自信。

　它這麽分析著，在數據庫中，給王鶴重新下了個評級。

　同一時刻:

　“東邊……看來燃燒得更明亮一些。”

　“暫時而已，帶著娛樂心理的個體，遲早會成為那群偽神的祭品。”

　“我們需要的，不是這樣軟弱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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