埔川商團聯防隊隊長、朱程瑞女婿伍發奎深夜趕到塘東村的時候，朱程瑞已經死了，被人抬回家沒有多久就死了，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請醫生。朱程瑞的兩個兒子好吃懶做，沒有什麽主見，愁眉苦臉的，都等著姐夫伍發奎拿主意。

　　搞明白事情來龍去脈，伍發奎一拍茶幾:“冤有頭，債有主。特麽的！還有人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誰弄死我老丈人，我弄死他全家！”

　　伍發奎家裡是做生意的，朱程瑞女兒嫁給去的時候，還有幾個錢。伍發奎從小好勇鬥狠，父親過世後，生意也不上心。沒什麽事就去結交地痞流氓、土匪頭子，到處惹是生非。據說早些年在兩省邊界，伍發奎一言不合打死了兩個人，好在家裡還有點錢，用錢擺平了。

　　朱程瑞一看女婿無所事事也不是個辦法，便求梁忠誠謀了個聯防隊長的差事。梁忠誠看中伍發奎不怕死不要命的性格，便同意了。

　　朱程瑞大兒子朱胡青哭哭啼啼說道:“就是朱開雄，還有農會的王奕峰、饒勤害死我阿爸。一定要他們殺人償命。”

　　“這個帳一定算，他們有沒有槍?”伍發奎問道。

　　朱胡青擦了擦眼淚:“都是一群泥腿子，哪裡有什麽槍！”

　　伍發奎覺得不可思議，對他來說，有人有槍才能橫得起來:“沒有槍！沒有槍就敢反了天！我非得弄死他們不可！後事你們操持著，明天一早，我就帶兄弟們把這幾個給斃了！”

　　伍發奎的老婆朱留美擔心又搞出人命來:“大奎，你可別一槍就把人打死了。”

　　朱程瑞的小兒子朱胡海也說:“對！姐夫，我們把他交給警察局妥當一些，反正跑不了！”

　　伍發奎沉吟一會:“好了，我自有分寸。”

　　朱留美不放心自己的丈夫:“這邊的事情我和胡青來辦，明天讓胡海跟著你。”

　　“好好好，這事你不用管了。”伍發奎不耐煩地說。

　　大寧公學，恰逢周日，王奕峰、胡新、胡勤、張高響正興高采烈討論著昨晚的事情。

　　“你們兩人是不知道，昨晚我和奕峰組織這麽多人去塘東村，口號還有沒有喊，把那個什麽朱老四嚇得尿褲子，朱程瑞說話都發抖。”饒勤說道。

　　張高響有些遺憾:“可惜了，我沒有趕上，這可是我們大寧農會第一次大規模活動。”

　　饒新興奮地對王奕峰說:“奕峰，你上次說可以組織遊行示威來展示我們的力量，我正愁沒有由頭，沒有想到這麽快用上了。”

　　王奕峰也很興奮:“這次雖然是被動的，臨時臨急的，但是我們可以看到農會力量，大寧鄉親們也看得到。讓更多人呢知道了我們農會有力量的，能維護會員權利，能幫鄉親們和地主田主作鬥爭，能幫他們出頭。我估計接下來該有一大幫鄉親們要加入農會了。”

　　饒勤讚同王奕峰的觀點，說道:“對，就是要廢除那些族長的權利，要打倒封建宗族勢力！讓農會來做主。”

　　饒新說道:“接下來，組織上、宣傳上有了成績，我們再經濟上也要努力。大寧的幾個集市該換一換地方，讓農會來收管理費，這樣我們才有錢辦農會會員半價看病的事情。”

　　張高響匯報說:“我昨天晚上就是去辦這個事情，基本都妥當了。下個圩日就可以試一試看了。”

　　大家正說著，朱開雄氣喘籲籲從門外走了進來:“怎麽大家都在?朱程瑞死了。”

　　“朱程瑞死了?怎麽死的?”饒新問道。

　　朱開雄說:“昨晚我們喊口號的時候，他不是嚇得癱倒在地上嗎?聽說回家沒多久就死了。我怕給家裡惹事，先來這裡躲一躲。”

　　“開雄，你也太膽小了吧。這人又不是我們殺人，他自己嚇死的，關我們什麽事情，你跑什麽跑啊?”饒勤說。

　　朱開雄解釋說:“今天一早阿爸聽說朱程瑞女婿伍發奎，就是那個商團聯防隊隊長要去拿槍打死我，死活叫我出來躲，我不想給家裡添麻煩就跑出來了，不是考慮到我家裡，我怕他們幹什麽?”

　　“這是對的。免得老人家擔心，你可以來茶嶺鎮和我一起住，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你怎麽樣。”王奕峰說。

　　“是不是前些年在閩省打死兩個人那個伍發奎?”饒新問道。

　　“就是那個，打死人不久後就當上商團聯防隊的隊長。”

　　說曹操曹操就到。公學門口一片嘈雜，伍發奎一夥十幾個人帶著長槍短炮闖了進來。

　　“饒勤你這個龜孫給老子滾出來！饒勤你這個龜孫給老子滾出來！”一群人叢擁伍發奎進了公學的院子。

　　一群人走到院子裡，饒勤鄙視看了伍發奎一眼:“哪條狗一早就吠?”

　　“就是他， 他就是饒勤。”朱程瑞的家的家丁指著饒勤。“昨晚帶頭的還有他，”又指著王奕峰。

　　朱胡海見朱開雄也在這裡，上前抓住朱開雄的衣服:“朱開雄，你以為跑到這裡就躲得了嗎。”朱胡海說。

　　朱開雄一把把朱胡海推開:“朱胡海，你阿爸命短關我什麽事情！”

　　伍發奎見狀，拔出槍，對準朱開雄:“朱開雄！特麽的，反了天了，老子斃了你。”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姐夫！”朱胡海連忙抱住伍發奎。

　　伍發奎突然一巴掌打在饒勤的臉上:“你剛才叫誰是狗?”

　　饒勤揮起拳頭就要和拚命，饒新和王奕峰連忙摁住了他。

　　伍發奎用槍指住饒勤的頭:“你動，你再動試一試，看你腦袋硬是吧，命長了是吧，你他媽倒是動啊！想打我?打我啊！你打我啊！”

　　饒勤被抱住了，怒目圓睜！

　　“這個王奕峰是吧，這個是饒勤是吧，這個是朱開雄是吧。”伍發奎把邁著步，用槍逐個點三個人胸口，惡狠狠地說:“好！好！好！省得我走了，這一窩全端了。你們三個王八蛋殺死我老丈人，你們就看我怎麽弄死你！。”

　　王奕峰站了出來:“伍發奎，殺人斷案有警察局，有法院，你說老丈人被人殺了，你可以去警察局報官去，你帶這麽多人這麽多槍來大寧村，你想幹什麽?你想造反嗎?國黨黨部、縣政府被你推翻了?沒有政府了?你是土匪?還是惡霸?說殺誰就殺誰?你們聯防隊是土匪?還是強盜！“

　　“你是那根蔥?”伍發奎不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