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希安躺在搖椅上,享受著小鈿捏肩的服務,春日裡的陽光輕輕灑在他身上,優哉遊哉。
這搖椅還是前些日子裡他畫好了圖紙,特意讓木匠依樣打造的。
雖然和自己想象中的還略有差別,但絲毫不影響他愉悅的感受。
小鈿一邊討好地捏著趙希安本就不怎麽寬闊的肩頭,一邊輕聲說著些家長裡短。
“少爺你知道嗎?隔壁王嬸兒昨天丟了隻雞,到處亂找都沒找到,今兒個已經罵了一天街了。”
“還有啊,肉鋪的李老板最近古靈精怪,以前白送的那些下水,現在都標一文錢一斤,比肉都便宜不了多少,好多街坊都罵他貪心呢。”
“柳姐今天送了些乾花來,她聽說少爺你在收,特意去采了曬幹才送來的呢。一文錢都不肯收,放下就跑了……”
“少爺你要那麽多乾花做什麽?難道是要開個乾花店不成?”
“……”
趙希安微眯著眼睛,朦朧間似聽非聽,昏昏欲睡。
小鈿見他不往心裡去,也不惱,只是覺得這種悠閑快樂的生活,才適合自家少爺,美好到不像樣子。
若是以後天天如此,那便是最好的光景。
趙普一回家就早早去睡了,他這把老骨頭,今天受了驚嚇,可不敢像年輕人那般輕松,一場大夢才是最好的治愈方式。
而周侗則代替趙普,去安撫那些犯事流民的家眷去了,這事本和他無關,但他同方臘交過手後,反而起了惺惺相惜的興頭。
既然如今方臘被判了流刑,那他就需要承擔起責任。
趙希安本就懶得管這種俗事,見周侗興致勃勃,更不會去勸,隻讓他去錢莊支十貫現錢用來安人心。
小鈿家長裡短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來,輕輕推了一把趙希安道:“韓小四的媽媽找上來了,那女人口口聲聲要見少爺一面,擋都擋不住。”
趙希安睜開眼睛道:“這本也是理所應當的。他們養了韓四郎好幾年,怎麽可能就憑空放過。”
輕輕的語聲中聽不出什麽情緒來。
“嗯,我同那婆子也是這麽說的,讓她明日一早再來。”說到此處,小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那婆子死纏著不走,不得已我給了她十幾文錢,這才脫身。”
很顯然,這婦人找過來,並不只是為了韓四郎,顯然目的不純。
“四郎的父親病情如何?”
“韓小四今天偷偷回去過一趟,回來眼睛腫腫的,顯然並不好。”小鈿說著壞消息,情緒也有些低落。
“什麽?他回去過了?”趙希安翻身而起,急忙問道:“他回來洗過手沒有?洗過澡沒有?”
本身他多少就有些潔癖,而且流民中疫情剛起,正是傳播的高峰期。
搞個不好,一個不小心便是滅頂之災。
“少爺你放心。”小鈿嘻嘻笑道:“我問過小四了,說是縣衙已經開始安排藥物,他回來後我也替他洗過澡了,還用掉足足半塊潔身皂呢。”
“我的天,他是洗澡還是吃肥皂啊?”趙希安未免有些心疼,畢竟半塊潔身皂按市價也得兩三貫足錢呢。
不過想到成本,算了,還是安全要緊。
這樣一來,原本的些許困意已經一掃而空,多問了一句:“小四人呢?”
小鈿笑道:“這孩子倒是懂事,知道不能白吃咱們趙家的飯,回來後就一直在後院幫著打掃呢。”
這些雜務原本是小鈿的分內事,
如今有人幫忙,怪不得她今日有暇來同自己說閑話呢。 趙希安笑了笑,看著身材嬌小的小鈿道:“還說他,你不也是個孩子。”
轉頭一想,自己也不過才十三、四歲,不同樣是個孩子嘛。
果然,眼角一瞄,見小鈿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嘟著個嘴,可愛極了。
“篤篤篤”,忽聽有人敲門。
門本就是虛掩著的,那人敲完後隨手一推,大門已經敞開了。
這人,瞅起來有些眼熟啊。
再看他一身官差的服侍,趙希安馬上就想起來了,這位應該就是縣衙捕快的小頭頭,魏班頭了。
捕快班頭,也是個有職位無官階的下吏,六扇門即便是在京城本也不是個受人待見的差使,比之皇城司差遠了。
要是府衙的捕快,也許還能引人高看一眼,巨野縣這麽一個小縣裡的班頭,只怕沒什麽份量。
但這並不是趙希安能慢待他的緣故,畢竟縣官不如縣官,客氣一下又何妨。
“魏班頭,今天怎麽如此有閑啊?”趙希安微微拱手,算是行過禮了。
魏班頭此次是有求而來,如何敢搭架子,忙躬身回禮道:“魏大亮見過趙公子,久聞趙公子身處陋室而其志不墮,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啊。”
禮數周到,趙希安挺滿意的。
至於他的來意,不用說也能猜出七八分來。
吳縣令的宣判,最後埋了一個坑,趙希安當時就注意到了。
魏班頭很顯然是為了填坑而來。
“魏班頭,你不是我世叔的嫡系吧?”趙希安一屁股坐回了搖椅,懶洋洋地問道。
雖然只是一句試探,但很顯然命中了魏班頭的命門。
“趙公子見笑了,大家都知道,我老魏是縣衙的老班底了,已經為朝廷效力了十多年了。從一個最小的青衣捕快,立下無數大功,一直到……”
“行了行了。”魏班頭還想再說,趙希安卻不想再聽下去了:“魏班頭的威風史我沒興趣知道,今日不知到此何事啊?”
很顯然,剛剛那段話,趙希安不滿意。
既然前來求教,就要有個求教的樣子,明明已經給你點出了路,你不好好聽著,瞎表什麽功勞?
魏大亮忙道:“對,趙公子說得對。方才吳縣令堂上下令,命下吏偵破余大奎綁架他人一案,要捉拿他的同夥歸案。可這天下之大,賊人不知躲在何處,相關案件的線索又少,下吏實不知從何著手,還請趙公子能指點一二,將來必有厚報。”
空口說白話,趙希安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