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烈走向了沙發,伸手招呼著周衛國坐下,兩人同時坐下後,陳烈神情為難的說:“是這樣,河南大饑荒的事,由於國民政府極力封鎖消息,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你也知道,我是河南人,一家老小都在河南,在這次大饑荒中,家人都外出逃難了,但是……”
見陳烈眼中飽含了淚水,周衛國心中一陣悸動,究竟是什麽樣的事,能讓這樣一個連死都不怕的鐵骨漢子,傷心流淚。
“師座,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周衛國能辦到的一定辦,辦不到的我也一定想辦法辦。”周衛國堅定的說道。
“謝謝!”陳烈煽情的回道,側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爾後,正色道:“家裡人外出逃難,在途中,為了能換口救命的糧食,我那不爭氣的婆娘,把我才年僅十四歲的女娃,賣給了人販子,經我多方打聽,我那女娃,現在被賣到了重慶一家窯子裡接客………”
講到這,陳烈已經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淚。
“這群人販子真是畜生,竟然在災禍中乘火打劫,讓我知道是誰,我非扒了他的皮。”周衛國脫口罵道,爾後,安慰道:“師座,既然現在已經得知你女兒的下落,那您………”
“我去了,但他們開出的贖金太高了。”陳烈哽咽的說道,爾後,看向了周衛國,喃喃道:“衛國,你也知道,咱們一師,已經大半年都沒發過軍餉了,我現在真是走投無路了。”
“呼……”周衛國壓了壓心中的怒火,問道:“他們要多少錢?”
陳烈師長伸出了兩根手指,喃喃道:“兩根金條……”
啪的一聲脆響,拳頭重重的砸在了茶幾上,周衛國面容扭曲,怒道:“他們這哪是讓你贖人,這他娘的分明就是搶錢。”
“他們見我大老遠趕來贖人,就漫天要價,這次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這裡又是重慶,我又只有你一個熟人,所以………還請周老弟幫幫忙。”
陳烈說完,起身準備給周衛國行禮,但被周衛國給製止了,喃喃道:“師座,請您放心,我這就去幫你接回女兒。”說完,周衛國幾步走到窗前,朝著操場上訓練的士兵們喊道:“警衛營全副武裝集合………”
爾後回過身,說道:“師座,我們走……”
眼中滿是感激的陳烈,與周衛國並肩往外走去。
冬季的重慶街頭,依舊熱鬧非凡,街上的小報童,頂著西瓜皮一樣烏黑的頭髮,邊跑邊搖晃著手裡的報紙,把當天報紙的賣點推出去,是他們最快賣完報紙的方法,小報童吆喝的內容有些沉重:
“快來看啊!河南大饑荒,1200多人人受災,300多萬人外出逃難,100多萬人死於饑餓和饑荒引起的疾病,還有野狗跟人吃人的照片啦……”
小報童在大街上亂竄著,前方一輛黑色軍用小轎車打頭,後面跟著五輛軍用大卡朝他緩緩駛來。
“停車!”周衛國跟虎子打了個招呼,搖下了車窗,朝著小報童揮了揮手,喊道:“來份報紙……”
“長官是在叫我?”小報童停住了腳步,愣愣的看向了周衛國,左顧右盼,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叫你!”周衛國微笑著回了一句。
小報童有些緊張的走了過來,突然,周圍哨聲四起,街道兩邊的警察拿著警棍,吹著警哨朝小報童追來。
沒一會,被警察圍住的小報童有些錯愕。
“怎麽回事?”見小報童被圍,周衛國下了車,後邊車上的警衛營士兵紛紛跳下了車,將四名警察圍了起來。
“長官,誤會……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上峰說了,像這樣的報紙,絕不能在重慶的大街上賣。”一名警察,戰戰兢兢的解釋道。
“小朋友,你的報紙我全要了。”一旁的陳烈,走到了小報童身旁,掏出了幾塊大洋,給到了小報童。
小報童接過大洋,將手裡的報紙,全部給了陳烈,爾後,趁著警察沒注意,轉身就跑。
士兵們沒有阻攔,但警察剛想追的時候,卻被士兵們阻攔了下來,一名警察朝著陳烈說道:“你買這樣的報紙,我們要把你抓回局裡。”
“你們動一個試試?”虎子幾步上前,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手裡的雙槍,正頂著其中兩名警察吼道。
“長官,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要是上峰怪罪下來,我們可兜不起呀!”一名警察朝著周衛國恭敬的說道。
周衛國面色一凝, 冷聲道:“我怪罪下來,你們兜的起嗎?”
那名警察吞了吞口水,喃喃道:“長官,您怪罪下來,我們也兜不起,但是………”
見那人還想繼續說,周衛國出聲喝道:“虎子,教教他們怎麽做人……”爾後,側頭道:“師座,這裡交給虎子,我們到車上去。”
“長官……啊………兄弟,我們錯了,別打啦………”
周衛國與陳烈轉身走去,後面傳來一陣求饒聲,但周衛國卻置之不理。
“讓你狗仗人勢,讓你欺負小孩,讓你不長眼………”虎子一邊罵,一邊用力的踹著地上的警察,還有幾名士兵,操起槍托就往他們身上招呼。
“打的好………”圍觀的群眾,紛紛拍手叫好。
這打人不用賠錢的買賣,虎子他們是樂不思蜀,直到將那幾人,全部打得渾身血跡,奄奄一息的時候才停了手。
“呸……”虎子與幾名士兵打完,還不忘往那幾人身上吐了口唾沫,爾後,才紛紛上車,車輛緩緩啟動,開了出去。
虎子一行人剛走,那幾名警察,強忍著痛楚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四周,還未說話,就嚇得圍觀的群眾,紛紛散去。
街道上很快恢復如初,如果不是地上留有血跡,根本就看不出來,剛才這裡發生過什麽,四名警察相互扶著,臉上均是傷痕,其中有一名警察說道:“他娘的,還以為當警察能欺負人,沒想到當差第一天就挨了打,我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