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有飛機直達湖南,只需要幾個時辰便可到達,但周衛國官階太低,所以,渡了江後,只能帶上一個排的戰士騎馬前行。
周衛國離開的第二天,李紫雲從上海回到了重慶,向鄭處長報道後,便直奔獨立混編師,結果,為了給陳怡做伴,她也搬到了周公館。
途徑撫順時,周衛國到一師借了一輛大卡車,因為趕著回家見阿爸最後一面,所以,他沒有做任何逗留,直到第二天中午,他終於來到了闊別多年的洪江縣。
太陽爬到了西天邊,好像被焊在藍天上,動都不動,天上沒雲彩,只有日光耍威風,好像發著怨氣,地上吹著寒風,好像在太陽較著勁。
剛下車,天上的陽光非常默契的將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了地面上。他們的到來引起了人們的關注,但也僅僅是那麽一會,很快又恢復了原樣。
行走在大街上的老漢,扛著一根插滿糖葫蘆的棒子喊道:“冰糖葫蘆勒………”
老宅並不在縣裡,周衛國帶著一個排的士兵,又開始了新的征程,一路穿街走巷,過山路,道路兩旁的水田已經禿禿一片。
離家越來越近,心中百感交集,三年了,終於回來了,不知道家還是不是原來的模樣,母親的身體還好麽,想著想著,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走到距離自己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周衛國忽然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在了一個女人身上,溪裡的水很涼,她擦了擦已經凍的發紅的鼻子,繼續埋頭洗著衣服。
“師座,怎麽不走了?”停了下來的警衛營一排長龍軍疑惑的問道。
“你們在這等我!”
在戰士們疑惑的表情中,周衛國已經飛快的衝向了小溪邊。
“若涵,那是不是你們家的周衛國?”一群洗衣物的婆娘們,正嚶嚶細語的喊著。
身子僵了一下,她慢慢回過頭來,沒錯,那道身影就是他的男人,眼眶中淚水打轉,癡癡傻傻的佇立在原地。
一雙凍得通紅的小手,緊緊扯著花布衣角,長長的辮子自然落在腰間,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一道淚痕。
“若涵姐……”
“衛國……”
秦若涵緊緊抱著周衛國不敢撒手,生怕這只是一個夢,他黑了,瘦了,但卻比以前壯實多了,摸著他胳膊上發達的肌肉,哭泣道:“你總算回來啦!”
“嗯!我回來啦!”
身體有些僵硬,兩隻手不知道往哪放,周衛國低沉道:“若涵姐,我們先回家。”
“嗯!”
秦若涵松開了周衛國,擦了擦眼淚,臉上綻放了笑容,正準備轉身拿洗衣服的木盆,周衛國幾步上前,說道:“我來拿吧!”
“你個大男人,怎麽拿這。姐來拿。”
也不等周衛國反駁,秦若涵抱著木盆就走,臉上洋溢著濃鬱的幸福。周衛國朝著周圍的婆娘們,露了個笑臉,緊緊跟了上去。
“噢……若涵妹妹晚上鬧洞房嘍!”
遠遠都能聽見婆娘們的起哄聲。秦若涵臉色更紅了,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
“他們是?”
秦若涵眨了眨長長睫毛, 看著一群害羞的士兵問道。
還未等周衛國介紹,這群家夥就已經叫人了:“師長夫人好!我們是師座的兵。”
周衛國尷尬的說道:“他們是我警衛營的兵,這幾天可能要麻煩你多做些飯菜。”
“跟我還這麽客氣。”秦若涵微微皺眉,轉身走去。
“師座,嫂子可真漂亮!”
周衛國側頭撇了他一眼,便加快了腳步。
“阿媽……衛國回來啦!”一進家門,秦若涵放下木盆就往堂屋裡跑去。
小院不大,中間一棟兩層的木屋,左側蓋著一間豬圈,旁邊是柴房,院子的右側是一個閣樓,也是當初周衛國的房間。
“阿媽……兒子不孝,回來晚啦!”一見到阿媽,周衛國幾步上前,跪在了地上喊道。
“三年,你一走就是三年,阿媽都以為你死在外頭了。”阿媽臉色蒼白,顯得非常憔悴,靠著秦若涵攙扶著,將周衛國扶起來,緊緊抱著,雙手無力的打著打著,傷心的哭了。
良久,周衛國沉聲道:“我阿爸呢?”
秦若涵哭著說:“阿爸還在楓樹寨。”
“是誰殺了我阿爸…”周衛國雙眼血紅的問道。
秦若涵扶阿媽坐在了堂屋門口的凳子上,才緩緩說道:“是楓樹寨蕭胡子,阿爸跑馬幫沒有給他們交保護費,所以他們殺了阿爸,還不讓我們去收屍,現在阿爸的屍體,還吊在楓樹寨的寨門上。”
周衛國怒火中燒,一雙鐵拳捏的啪啪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