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凶是誰?
　　陳南淡淡一笑:“高如進，是你來說，還是讓本官說?”
　　高如進一愣，要說六十年前的舊案，是因為他不夠謹慎留下破綻，而被陳南抽絲剝繭推出真相。
　　但此次滴血雄鷹案，那人卻是非常謹慎的。
　　他有些不確定，陳南真的已經找出凶手。
　　“官爺，恕我無禮，您真的知道凶手是誰嗎?”高如進問道。
　　陳南沒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那個方向正是高府茅廁所在的方向。
　　高如進露出佩服的神色，“官爺真是神了！沒錯，就是那人。”
　　“你們說的是誰?”曾泰一頭霧水。
　　陳南看著他笑道:“飛龍使何雲。”
　　“什麽?怎麽會是他?”曾泰驚呼，下一刻他更是騰的站起來急道:“不好，那廝剛才借口肚子疼去如廁是假，恐怕是要跑！”
　　說著，他就要呼喊衙役，前去追拿何雲。
　　“曾兄稍安勿躁，他跑不了的。”陳南道。
　　“為何?”曾泰不解。
　　陳南挑眉:“難道你就沒發現，咱們這一行少了個人?”
　　眾人一愣，急忙四下掃視。曾泰忽然眼睛一亮道:“是虎兄！”
　　在外人面前，虎敬暉總是寡言少語，而且習慣於站在陰影角落裡。
　　只要陳南不脫離他的視線，不出現危險，他可以保持很長時間不說不動。
　　用後世的說法，這叫做存在感很低，會讓人下意識的忽略掉他。
　　此刻經過陳南的提醒，曾泰等人終於想起來，出縣衙時還跟在他們身後的虎敬暉，早已不見了蹤影。
　　“原來寺丞早就知道何雲是凶手，難怪您之前吩咐下官，派人跟著他呢。”縣丞恍然大悟道。
　　“我的故事講完，高如進的真實身份就呼之欲出，何雲肯定會驚慌。但他能犯下這麽大的罪，還敢主動來到咱們身邊，可見他心志相當堅定。
　　單單是猜測高如進可能出賣他，還不足以讓他下定決心逃跑，畢竟只要他敢逃，他的凶手身份就會坐實。
　　借口如廁，他也許不是要逃，而是要想想自己該怎麽辦。我讓你派兩個人跟著他，就會給他造成非常大的壓力，會讓他懷疑我們已經識破他的身份。
　　如此，就能逼著他不得不逃。”
　　陳南解釋完，對縣丞說道:“你親自去看看，何雲是不是已經逃了?”
　　“是。”
　　“涅羽，我現在明白了你當日為何執意將何雲留下。”曾泰問道:“難道那時你就已經懷疑何雲了?”
　　陳南點頭:“我從不信幽冥，可是那日何雲言語中總是企圖將我們的注意力往幽冥上轉移，我當時便心生懷疑，以破案需要谘詢為由將他留下。
　　後來在江家莊的墓地，他更是多次想要將江小郎的死跟鬼魂扯上關系，這是他露出的第二個破綻。
　　再有，當時我們第一次到高府來，高如進在看到何雲的瞬間便驚恐的身體微顫，這個細節你們可能沒注意到，但被我發現了。
　　當時我並不明白是為什麽，直到後來我猜到高如進的真實身份，將這件案子與六十年前的舊案聯系起來，才隱約感覺到何雲可能就是幕後黑手。
　　於是，我暗中派狄遠回到神都，再次拜訪殿中省，找到一名年過七旬的老馬仆。從他口中得知，殿中省曾經有一匹汗血寶馬的混血種。
　　如果說當世還有蹄大如海碗的馬，當屬那匹馬無疑，但是那匹馬當年因病而死，處理馬匹屍體的人正是何雲。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我才最終確定何雲必是幕後黑手。”
　　“原來是這樣！”曾泰恍然，“既然確定他已經是凶手，為何不立即抓捕他?”
　　“曾兄，你還記得當時給那些死者驗屍，我們曾經得出一個結論，殺人凶手必是一個身材高大、身懷巨力的武功高手。
　　然而何雲身材短粗，根本不符合凶手的特征。”陳南笑道。
　　曾泰眼睛一亮:“他還有幫手！”
　　“沒錯，殺人者另有他人！”陳南眯眼:“而且死者都是內衛，七八十名內衛接連被殺。
　　這樣的行動不是何雲一人就能做到的，他必定還有同夥。我之所以放他走，就是為了引出他的同黨。”
　　轉身看向高如進，陳南眼中神色莫名，“高如進，你可知當年江小郎為何逃離右衛?”
　　高如進搖頭，“不知道，這件事其實小人也很困惑。”
　　就在這時，縣丞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告訴眾人，何雲敲昏兩名隨行的衙役，已經逃走。
　　陳南和曾泰對視一眼，雙雙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命人將高如進扣押帶回縣衙，陳南向曾泰告辭，準備返回神都。
　　永昌縣的戲唱完了，接下來的主場在朝堂。
　　狄遠駕車，隨行四名衙役護送。
　　這是曾泰特意吩咐的，他知道虎敬暉獨自去跟蹤何雲，陳南的身邊只有一個狄遠，保衛力量太過薄弱。
　　若是再發生兩月前那種惡劣的截殺行動，狄遠是保護不了陳南的。
　　坐在馬車裡，陳南微微閉著眼睛，手指搓著衣角。
　　六十年前的舊案雖然已經解開，但有個謎團還未解。
　　當年江小郎到底為何突然逃離右衛，來到永昌縣隱居。陳南本以為能從高如進的口中知道真相，但沒想到他也不知道。
　　其實陳南心裡有一個答案，但那只是一個猜測，他並不能確定。
　　在麟台查閱江小郎的舊檔時，他發現在武德五年之前，江小郎的官運並不好，在軍中不受將領喜愛。
　　但在武德五年，他曾經被派到葦澤關，參與剿滅劉黑闥的戰役。
　　當時他是在平陽公主的麾下聽命，也就是那一戰平陽公主在戰場上中流矢而亡。
　　當年得到平陽公主的死訊，高祖李淵大為憤怒，所有參與那一戰的文臣武將都被降職貶官。
　　唯有江小郎在太子的力保之下，非但沒有降職，反而升了官。
　　他的右衛漢陽將軍，就是在那時升任的。
　　但在武德九年，太宗發動玄武門之變，隱太子建成被殺，江小郎立刻就開始著手準備逃跑的計劃。
　　將這些事情串聯起來，總給陳南一種感覺，江小郎的逃跑可能跟平陽公主的死有關。
　　但這些事情裡，又牽連到了隱太子建成，又讓他覺得有些不可能。
　　歎口氣，陳南收斂心神，江小郎已死，這個謎團恐怕永遠無法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