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老太監！
　　他竟然能將虎大哥打傷！
　　“虎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陳南追問道。
　　虎敬暉露出凝重之色，“他是我平生僅見的高手。你應該聽元芳說過，他跟我初次見面的時候，面對我的氣勢，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率先動手。
　　這是因為，在絕頂高手的對決中，面對比自己可怕的存在，對峙的越久，就會越令你喪失信心，所以必須要趁著自己敢動手時，率先發動進攻。
　　那個老太監給我的感覺，應該比當年我給元芳的感覺還要可怕。我在他手上根本沒走過三十個回合，便被他一指點中肩膀，不得不退走逃亡。”
　　陳南心中驚駭，他原本以為虎大哥的傷是老太監拚死反撲造成的，沒想到虎大哥反而不是人家的對手。
　　可是，按說虎大哥的身手已經是當世絕頂了啊，老太監怎麽可能比他厲害這麽多。
　　“那老頭的武功路子不正，他的骨骼應該是用秘法淬煉過，堅硬無比。”虎敬暉微微眯眼:“若是幽蘭劍在手，誰輸誰贏還不一定。這也是我逃走，他不敢追殺的原因。”
　　陳南將虎敬暉拉進馬車裡，掀開他的衣袖，只見他的肩膀上有個漆黑的小洞，黑色的血不時滲出。
　　他倒吸一口涼氣，驚駭於老太監的指力，竟能將骨頭洞穿。
　　用白布將傷口擦拭乾淨，能看到傷口四周的血肉都已發黑，這是中毒的跡象。
　　陳南氣惱不已，虎大哥也太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若不是他及時發現，等毒性流轉全身，就無藥可救了。
　　“虎大哥，那老頭的指甲上煨了毒，我需要立刻給你手術，將這些腐肉切除掉。”
　　“放心，我死不了。”虎敬暉淡淡道。
　　如果不是陳南從宮裡出來的太快，他已經自己用刀將這塊兒肉捥出來。
　　陳南生悶氣，也不搭理他，自顧自的從針灸包裡掏出一根針。
　　與其說是針，不如說是手術刀，刀口狹長鋒利。
　　中醫發展到現在，外科手術幾乎是剛出現就沒落了，這種專門用來做外科手術的針幾乎沒人使用。
　　陳南也是在跟老師學醫之後，才知道這種針早已存在，就找人專門打造了一個。
　　“忍住。”
　　囑托一句，陳南開始動手，用針刀慢慢將腐肉捥出，直到流出來的血是紅色才停止，再用酒精將傷口清洗一遍，最後用縫針將傷口縫合。
　　等忙完這一套，虎敬暉已經嘴唇發白，滿頭大汗。
　　但讓陳南佩服的是，虎大哥在割肉的過程中始終未發出半點兒聲音，意志力堅定的讓人覺得可怕。
　　“奇怪，這種毒類似於五毒之毒，但為何毒性這麽弱呢?”陳南疑惑。
　　虎敬暉穿好衣服，淡淡道:“我吃過解毒丹。”
　　陳南這才想起，虎敬暉是玩蛇的高手，對五毒很熟悉。
　　但虎敬暉的解毒丹針對性不強，陳南擔心余毒不清會危害虎敬暉的身體，想要改道回狄府，熬些草藥給他喝。
　　“不用，接著去麟台。”虎敬暉出了馬車，抓住韁繩繼續趕馬。
　　到達麟台之後，陳南進去尋找江小郎的檔案，虎敬暉則帶著趙簡的太醫腰牌趕回紅袖坊。
　　“這一排就是武德初年到貞觀十年，右衛的檔案。”麟台少監指著面前的書架道。
　　“多謝少監。”陳南急忙道謝。
　　麟台少監是從四品的官職，之所以親自來接待他這個六品大理寺丞，是看在狄公的面子上。
　　陳南自然不敢拿大。
　　“都是分內之事。”少監笑道:“陳寺丞，我看這些庫檔數目不小，若是你單獨查閱恐怕要費時不少，不若本官去喚些人來幫忙，如何?”
　　“那就太好了！”陳南再次拱手拜謝。
　　人多力量大，在少監喚來十多人幫忙後，眾人很快就找到很多關於江小郎的記載，其中就有被何雲撕掉幾頁的那本。
　　有了這些信息，再加上永昌縣的庫檔記錄，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高如進就是江小郎。
　　但江小郎墳塚中的屍骨來歷，仍舊沒辦法解釋。
　　陳南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高如進的身份不是那麽簡單。
　　“找到了，這裡有武德初年江小郎投誠反正時的部下名單。”
　　就在這時，一名書吏舉著一本書高聲喊道。
　　一道靈光在腦海裡乍現，陳南腦海裡的迷霧散去，他終於想明白哪裡不對勁。
　　根據龐九公所言，高如進是江小郎的部下又是他的遠方親戚，跟他長得很像。
　　但陳南卻知道高如進就是江小郎，這樣的話，九公的說法就很有問題。
　　如果高如進的身份是偽造的，那麽就不存在高如進是江小郎舊部這種說法。
　　可如果高如進是真實存在的，江小郎霸佔了他的身份，那麽真正的高如進去哪兒了?
　　要想解開這個謎團，只需要找到江小郎當年舊部的名單即可。
　　陳南疾步來到那名書吏面前，接過一看，上面記載江小郎當年投誠反正時，一共帶了四十五人。
　　然而，其中並沒有叫高如進的！
　　所以，高如進這個身份的確是偽造的。
　　那麽九公家中的大人，也就是江小郎的舊部為何會說高如進是江小郎的部下呢?
　　陳南沉吟片刻，心中已有想法，將名單抄寫一遍後，就出麟台回了狄府。
　　他剛到門口，就看到狄遠急匆匆從府裡出來，看到他的瞬間就急忙迎上來。
　　“郎君，小的正要去找您，永昌縣丞在府裡等候，說是有急事找您。”
　　陳南心裡生出不祥的預感，疾步來到正廳。
　　只見永昌縣丞在屋裡走來走去，嘴裡念念有詞，神情極為不安。
　　“寺丞，出大事了！”看到陳南，縣丞狂奔過來。
　　陳南趕緊扶住他，喊道:“莫要慌張！到底了發生了什麽事，詳細講來！”
　　縣丞深呼吸幾口氣，才將氣捋順，但話到嘴邊似乎想到了什麽驚恐的事情，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又過了片刻，他才聲音顫抖道:“真的有鬼！是無頭厲鬼啊！”
　　昨天夜裡，一個身披鎧甲、手持鳳翅鎦金鎲的無頭厲鬼闖入縣衙，當著眾人的面將龐九公二人頭顱斬下。
　　“混帳！”陳南爆喊:“本官走之前，再三囑托務必保護好龐九公二人，爾等怎能坐視賊凶將二人殺害?”
　　“寺、寺丞，那不是人，而是鬼啊！”縣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面淚水。
　　“若是人，下官縱使死，也會率眾衙役拚死抵抗，但那不是人是鬼啊，所有人都嚇呆了，誰敢擅動啊?”
　　畏懼鬼神在這個年代是普遍存在的，陳南自己不信，可那些衙役都是土生土長的大唐人，他們信。
　　縣丞的眼淚是因愧疚而流，單是這點，就足以讓陳南對他生不出氣來。
　　陳南俯身將他扶起來，“縱然是厲鬼，本官也要將他抓住再砍一次頭，為兩位老人家，為死去的那些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