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再次毫無畏懼的衝了上來，各種凶險的招數一一使出，兩人再次纏鬥在一起。

　　又是數百招過後，元芳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但他心裡卻極為舒暢。

　　他已然徹底破除蝮蛇留給他的陰影，如果再讓他以全盛狀態跟蝮蛇戰鬥，勝負將會很難預料，而不是像今天這般被壓著打。

　　反而是現在，他心生退意，因為繼續戰鬥已經毫無意義，純粹是找死。

　　想到這裡，元芳一刀辟出，趁著蝮蛇躲避的空檔，他閃身退出戰鬥，一躍飛上牆頭，朝著夜色中奔去。

　　虎敬暉看著元芳的背景，眼中閃過猶豫之色，最終沒有選擇追出去。

　　相處多日，他跟元芳還是有些感情的，剛才決定殺元芳已然是強迫他自己，現下既然元芳逃走，他是再難下手。

　　而且，在這個世界上，武功能夠秉至頂尖水準的人太少了。元芳年紀輕輕卻能做到，堪稱奇才，虎敬暉動了惜才之念。

　　虎敬暉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火撚子，將廢園點燃，徹底抹去打鬥的痕跡。不這麽做，他很怕狄仁傑會從這些痕跡中看出點兒什麽。

　　廢園火光衝天時，陳南跑到了，在大火的映照下，他看到了院中的血跡，還有一方掉落的帽子。

　　那是李元芳的。

　　掉落的鬥帽，染血的草地，漫天大火的廢物。

　　而虎敬暉卻淡定的站在大火前，這般景象落入陳南眼中，怎麽看都像是虎敬暉殺人滅口之後，縱火燒屍。

　　他心裡驟然刺痛，難以置信的望著虎敬暉，眼眶微紅著問道:“元芳兄長呢?”

　　虎敬暉其實被陳南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對這突發狀況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再看到陳南此時望著他的眼神，他忽然有種感覺，陳南知道他是誰。

　　“我問你元芳兄長呢?”陳南情緒有些失控:“你殺了他?你怎能殺他呢?我們一起從神都來到幽州，你們相互交流武功，又一起教我聚力之法，我們不是已經成為朋友了嗎?你怎麽殺他呢！”

　　虎敬暉徹底呆住了，陳南果然認出了他！

　　“你……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像你這樣的小人物，我連動手殺你的欲望都沒有。”虎敬暉深呼吸幾口氣，故作淡定的說道。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被暴怒的陳南衝上來，直接將他面具撕了下來:“你少在這裡裝神弄鬼，我知道你是虎敬暉！我問你元芳兄長呢，你是不是把他殺了?還防火燒屍，簡直禽獸不如！”

　　虎敬暉任由陳南對他拳打腳踢，不敢反抗，生怕傷到他，被他驟然解開面具，竟有片刻的羞愧。

　　一張小小的面具，戴與不戴，卻有截然不同的心態。

　　他見陳南發泄的差不多了，才無奈道:“涅羽，元芳他沒死。”

　　陳南臉色微滯，抬頭看了眼虎敬暉，見他不似說假話，有些尷尬的抹了抹鼻涕，“你沒殺他呀?”

　　“沒有?”

　　“沒有燒屍啊?”

　　“沒有。”

　　“哦，那行，那你在這兒看著點，別讓火勢蔓延到別人家去了，我就先回客棧了。”

　　說話間，陳南撒腿就跑，卻被虎敬暉提著衣領就給揪了回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尷尬，尤其是虎敬暉，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陳南，但放走是絕對不可能的。

　　“虎大哥，你幹嘛呀，快放開我。我急著回客棧呢，回去晚了，老師會生氣的。”陳南裝瘋賣傻。

　　虎敬暉苦笑一聲，

旋即又好奇道:“涅羽，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　　陳南眨巴眼睛，“是老師告訴我的。”

　　“這不可能，先生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會派我來尋你們。”虎敬暉可不是傻子，沒有被陳南騙住。

　　可陳南也不能將實情告知，眼珠子一轉就轉移話題:“虎大哥，你年僅四十五歲，就做到千牛衛中郎將，正四品下的官秩，為何要做別人手中的刀，行這大逆之事呢?隻要你肯棄暗投明，將實情告訴老師，他會幫你的。”

　　虎敬暉見陳南不肯說，也不逼他，至於陳南的提議他更是嗤笑一聲:“涅羽，有些事你不懂。我這一生從來都處於黑暗之中，未曾有過光明。”

　　虎敬暉本是高宗朝王皇后的侄子，當年武則天陷害王皇后，王氏族人十五歲以上男丁盡皆被處死，虎敬暉的叔叔父親更是被車裂而死。

　　之後，武則天以“蝮”為姓，將王氏剩余族人發配到嶺南，那是虎敬暉才剛剛滿月。到他十四歲時，親人死於瘟疫，隻余他一人存活。

　　這樣的人生經歷，的確稱得上是黑暗。

　　陳南未曾領會過那般痛苦，自然也不懂虎敬暉對武則天的恨意有多深。若是站在道德製高點， 勸虎敬暉投案自首，對他何其不公。

　　“虎大哥，既然你如此恨武則天，當了千牛衛中郎將之後，有很多機會可以刺殺她，為何不動手?”陳南問道。

　　虎敬暉眼中閃過複雜之色，既有一絲愛戀，又夾雜著憂慮。這般想著，他忽然低頭看向陳南，“我知道該怎麽安排你了。”

　　…………

　　幽州城內，寂靜的街道上，元芳染血的衣衫顯得格外刺眼。

　　他緊了緊手中的鏈子刀，臉色凝重的看著前方攔路之人，這人給他的危險感竟然不比蝮蛇低。

　　什麽時候，幽州城竟然來了這麽多高手。一天之內，連遇兩個頂尖高手，元芳真不知道該感歎自己運氣好，還是差。

　　“閣下是什麽人，為何攔路。”元芳沉聲問道。

　　那人雙手報劍，輕輕一笑:“我也沒想到幽州城會這般熱鬧，從這裡路過還能遇到兩個頂尖高手。”

　　此人不是殺手?元芳松了口氣，可是攔路之人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瞬間緊張起來。

　　“到了我們這個層次，可謂是對手難遇。我能親眼目睹一位頂尖高手的誕生，真是十分榮幸，然而我更想做的是抹殺天才。你這般年輕便踏入頂尖高手之類，可謂奇才，殺了你想必能給我帶來極大的爽感。”

　　那人說話間，身形鬼魅般閃爍，眨眼間就來到了元芳的面前。

　　這一刻，元芳覺悟到，此人絕對是殺手，而且是頂尖的殺手！

　　否則不會有這般鬼魅無聲息的身法，不會躲在暗中觀察他和蝮蛇的戰鬥，而讓兩人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