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飛舞,街角的一處避風處躲著幾個瑟瑟發抖的肮髒乞丐,今年比往年更冷,怕是難以堅持過去了。
“都怨當初那幫天殺的”其中一個陰冷的露出怨恨的表情,罵道:“要不是那幾個死家夥,城裡那些個有善心的主都跑去買什麽鬼簽子,咱們幾個哪裡會淪落到幾天吃不到一口熱乎的。”
“都是好老頭救下的那個小崽子使的壞”另一個乞丐也說道:“憑什麽其他人都能入什麽職,咱們卻不行,大哥你說,這不是沒天理嗎?大家都是乞丐,憑什麽現在他們可以大魚大肉,我們隻能喝這西北寒風。”
“你什麽時候跑到那邊去丟人現眼了”老大似乎有點心裡不舒服。
對啊,憑什麽?聽說隻要是乞丐或者沒吃的都可以去福利點領粥,但那幾個施粥的都是熟人,一見是當初那幫餓極了的家夥,說什麽也不肯施舍一口。眼看著滎陽城的乞丐和流民幾乎都往那個叫紅河村的地方討吃的,偌大一個城卻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今年的雪大,昨天晚上積壓的大雪把破廟也壓垮了。
終於是連住的的地方都沒有了,往常到了年關,總有不少富戶會起善心接濟一下。
現在街頭幾乎都看不到乞丐,而且福利彩簽,就像一個完美的行善借口,那些家裡供奉菩薩的人家,基本上男人都會捧著一遝厚厚的彩簽,豪爽的笑談自己為行善濟世做了多大的貢獻。
天天吃齋的老婆子和三五幾個讀書的好友,都是紛紛誇讚,就像福利彩簽說的:“隻要人人獻出一點愛,大明就會擁有美好的明天。”
每個買福利彩簽,或者該叫福利彩票的人都會自覺的掩飾內心的貪婪,逢人便說是為了獻出微薄的愛心。
現在就連賣肉的李大力都會在招牌下請代筆書生留一句話,“每買一斤肉,他將代買主為孤兒寡老獻出一份愛心。”
如果不是家裡婆娘管的緊,估計這一份的分量內會加上他的估酒錢。
福利彩簽升級為福利彩票是上個月的事,李崇文利用空余時間研究了一下印刷術,造紙是不會的。
印刷術在大明早已有之,李崇文花費重金從一個印刷作坊請了一個老師傅,並請求他給帶幾個小徒弟出來。
為了防偽,每一張都注明了發售日期,每一次印刷都是不同的防偽編碼,都是一次性的,很難做假。
幾個乞丐也曾想碰碰運氣,不過彩票這東西,玩玩就可以,真當真那就麻煩了。於是幾個人對城中密布的各個彩票網點也是心懷恨意。
如今幾個人正打算大雪封路,地下執法隊也回了紅河村準備過年。那些個彩票點卻仍有幾個銷量高的點在營業,估計是不想放棄過年時節人們手中的余錢。
他們估計沒有想到紅河村並非全部把執法隊撤回,而是留守了十人的小隊,其中八人就是原本住在滎陽城的高卓等。
夜幕下的滎陽城北,一家狹小簡陋的門頭裡突然竄進幾個人影,瞧那門頭懸旗正是紅河村業績最好的彩票店。
此時正是路上行人漸少,兩個值班的夥計正拿著木板將要關門上梁的時候,幾個之前躲在街角的乞丐,拿著早已準備好的木棒,趁著夜色就衝了進去。
兩個值班的公司夥計雙拳難敵四手,誰也沒有料到平安這麽久的滎陽城,突然會跳出這麽一幫窮凶極惡之徒。
兩個人被打的動彈不得,幾個人於是翻箱倒櫃將所有值錢的物品統統連搬帶走。
等到十個已經半休假的執法隊員巡視到北城附近時,看著一屋狼藉,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於是派一人迎著風雪去城外報信。
剩下的人在高卓的帶領下順著痕跡糾察那幾個無法無天之徒。
當時夜色朦朧,兩個受重傷的夥計也是沒看清楚什麽人,就遭到暴打。大雪飄飛,幾人離開已有一段時間,高卓等人順著痕跡也沒找到,不過高卓可以肯定這些人肯定是對滎陽城很熟的人,而且不可能是什麽江洋大盜。
幾個人的撤退路線穿街過巷,城北這一帶地形複雜,房屋道路擁擠,如果不是在城內久居的人,不可能抄那幾條近路。
而且如果是江湖上行走的盜賊或流匪,必然會選擇隔壁幾家糧行或典當行。彩票店的帳都是一天一算,關了店鋪之後夥計就會數出明天的支出,剩下的會在明天上午兌獎後由執法隊帶到總領處保存。
所以彩票店錢最多的時候是開獎前的中午,晚上根本不會存留多少,隻有提前發售明天的彩票錢。
也就幾百文錢,就連曾經的大小通吃的西城幫都看不上。
這就是一次報復,針對紅河村的報復,可是紅河村究竟是什麽時候得罪了這麽一幫人,按說就隻有覆滅的西城幫才有這仇。
可是高卓自己就是西城幫的余孽啊,難道是一直想整紅河村的尹江。不至於啊,人家好歹也是衙役班首,出手怎麽可能這麽小家子氣。
不僅無法打擊李崇文,還容易打草驚蛇,那是誰?
消息傳到李崇文耳裡時,天色已是凌晨,李崇文趕緊叫半夜送信的執法隊員躺到自己暖暖的炕上。自己的炕永遠是紅河村燒的最暖和的,不僅僅是因為李崇文是總領的身份,而且自從老好叔將落水的李崇文救下之後,他就落下了怕水怕冷的恐懼症。
通知前來服侍的秋菊小丫頭去叫幾個副領,李崇文心中也是和高卓一樣疑惑。
老好叔穿著厚厚的衣服步履闌珊的趕了過來,李崇文見其他幾個也已經趕到,還是忍不住的責怪氣喘籲籲的秋菊。
“秋菊,我剛剛說的是通知各位副領,你怎麽把老好叔也叫來了,這麽點事,老好叔年紀大了,容不得來回折騰。”
秋菊的委屈還沒露出來,李崇文又吩咐道:“秋菊,你去和春花大姐說一聲,讓她趕緊挑一個手腳麻利的大姐,每天給我去服侍老好叔。”
“嗯,我知道了”秋菊委屈的像個受傷的小媳婦。
“就按全額的月俸算,還不快去”李崇文早在遷到紅河村時,就規定女人們的月俸是男人的八成,如果是輔助的活,隻能算六成。整個紅河村隻有一個女性是拿全額月俸的,那就是身兼文秘,貼身丫鬟,小孩老師數職的秋菊菇涼。
“各位快請進”李崇文招呼著幾人進入小會議室。
秋菊使喚走了,幾個人開會連個泡茶的都沒有,看來自己要加快尋找小秘的速度。
李崇文將北城那個全城銷量最好的彩票點被砸的消息告訴大家,眾人先是氣憤,而後又坐回來開始沉思,到底是哪裡得罪了某人。
這不亞於赤裸裸的打臉,尹江被排除,因為這次雖然被打砸搶,實際的損失卻不大。
更重要的是臉面,這次的事紙是包不住火的,一大早大家來買彩票就會看到狼藉滿地的店鋪。不用多久就會傳的滿城風雨,繼而大家會各種擔心而影響到彩票點的銷售情況。
現在彩票點的穩定收入幾乎是維持整個紅河村的關鍵,雖然陶器作坊持續輸出,但紅河村除了大搞建設,真正能帶來財富的就這兩個來源。
在老好叔等精打細算之下,陶器出產還不夠各個紅河工地的支出。也就是說,養活整個紅河村幾百人的幾乎都是彩票點。
滎陽城現在也就四個比較旺的銷售點租了臨街鋪面,其他都還是臨時在市集搭的竹棚。如果說店鋪都容易出事,那佔大部分的棚子更加沒有安全感。
“先讓執法隊去,不必大招旗鼓。”李崇文對在座幾位的沉著冷靜很是欣慰,經過這麽一段時間下來。
曾經毫無主見的乞丐們有了一絲上位者的氣度, 凡事也不再是沒頭的蒼蠅。
“好,執法隊可以抽三十人和留守的高卓會合,不過紅河村就防守空虛了。”梁廣思索片刻就回答道。
李崇文暗暗點頭,不只是對於梁廣的分析,而是覺得自己眼光不錯,梁廣確實比黃見更適合做一個領導者。
“這個梁隊長不必擔心,新工廠前段時間初步挑選的二十人能擔此事”說話的是陶然,從當時的一個低賤的幫工,一躍成為僅次於李崇文的紅河村二把手。
至於何時訓練的李崇文從來沒有過問,當初自己帶隊訓練時他在,基本流程應該是知道的。既然陶然說能擔此事,基本上說明新挑選的香皂工廠保安,和執法隊的武力是不相上下了。
李崇文有點慚愧,自己當初也就是照葫蘆畫瓢,這後人比自己做的更好也是很應當的,再說,以前是沒幾個人挑選,現在大部分工坊都在陶然手下,挑出些精乾也是撿了便宜。
幾人就著晨光升起,一步步敲定計劃安排,梁廣帶隊去滎陽城,李崇文坐鎮以防意外。
陶然不僅將抽出來的二十人拉出來,而且臨時再抽出四十人的輔助隊伍。李崇文防的是尹江那個心狠手辣的家夥,萬一這次隻是調虎離山之計,紅河村雖說好幾百人,但面對穿著官皮舉著官刀的尹江,還是有著明顯的畏懼心理。
早在遷離紅河村前李崇文就見識到了,這幫自己供養的職員一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徒。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崇文沒法去怪罪他們,幾千年下來,這種民不與官鬥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