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元年,六月。
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終於落下,但是這場雨還是來的晚了,許多不方便人工灌溉的田地裡的莊稼都早已經旱死了,只有少部分靠近河流、湖泊的莊稼地得以存活。
雖然連續的幾場雨緩解了旱情,但是此時已經錯過補種的時令,農民們只能在地裡補種一些豆子來挽回一些損失。
但是豆子的產量根本不能和谷麥相比,等到百姓把手中的存糧吃完,到了冬天可就是異常的難熬,不知道又會餓死多少人。
為此劉預又湊了一直一千人的船隊,想著去百濟人的地盤搜刮下余糧,但是百濟人這次反應迅速,全都跑到了山林中躲了起來,而且百濟也遭到了旱災,東萊軍一千多人沿著帶水漢江輾轉半個月,隻搶了幾百個生口回來,不僅沒有繳獲多少糧食,反而多了一些吃飯的嘴。
本來東萊軍還想繼續沿著海岸去辰韓、弁韓那裡瞧一瞧,但是東海上的颶風時節已到,隻得一路返回了東萊郡。
劉預又派遣商船渡過渤海,想與那裡的鮮卑人做交易,打算用手中的食鹽與他們交換糧食或者牲口,可是結果也與預想的相差甚遠,盤踞遼西的段部鮮卑完全是幽州都督王浚豢養的打手,根本不需要擔心糧食,反而見財起意想吞沒東萊商人的食鹽等貨物。
至於慕容等遼河以東的鮮卑諸部,對於東萊郡這些商人很感興趣,不過除了皮毛、藥材等貨物充足外,東萊郡緊缺的糧食牲口這一類慕容鮮卑自己也很是缺乏。
按照返回來的商人向劉預的描述,遼東的慕容鮮卑部並不是他一直以為的遊牧族群,雖然也有數量不少的騎兵,但更善於漁獵和耕種,也很是依賴存糧渡過更加寒冷的冬季,不可能用大量的糧食交換食鹽。
最後,還是因為曬鹽法提供了大批的存糧。
與肉類相比,魚類在古更是難以保存與運輸的,在港口或者河邊城市比較方便吃到活魚,但是只要超過一天路程的地方就很難吃到鮮魚。
原因就是其離開活水後很難存活,死了以後腐敗的速度極快。海魚更是如此,所以海魚為了長久保存只能做成鹹死人的鹹魚,而製作鹹魚就需要大量的食鹽,這樣一來成本就高了,弄到最後,一條鹹魚也不是普通人能輕易吃得起的啦。
好在劉預把一千多年後發明的曬鹽法拿了出來,有了大量的廉價的食鹽,才能把捕撈的海魚給保存到冬季缺糧的時候。
等到劉預把全郡的勞動力都發動到海邊捕魚的以後,整個東萊郡的海洋捕撈事業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這時候又出現了另外一種保存漁獲的方法。
就是製作簡易魚松,就是把海魚肉煮熟後加鹽炒製,這種炒製烘乾的魚肉口感遠遠超過了鹹魚乾,這樣處理過後的魚松就可以長期保存,放在陰涼處保存期限可達幾個月,甚至可以替代糧食,是比鹹魚乾更好的食物來源。
畢竟如果當成充饑的口糧,表面都能析出鹽粒的鹹魚不是一般人能降服的了的,。
但是說實話,劉預嘗過之後,就覺得這兩種耐保存的食物,稍微多吃幾次之後就難以下咽了,連續吃一個月恐怕就得血壓升高了。
但是這畢竟能極大的緩解糧食缺口,而且只要有足夠的漁船和趕海的工具,那麽東萊郡就相當於把大海變成了農田。
而且比陸地上種田、放牧更加穩定。
因為農田需要人去種,需要乾旱時灌溉,洪澇時排水,
而且許多時候人們辛辛苦苦勞作半年抵不過一場大災,完全就是看天吃飯。 而若是放牧的話,牛羊吃草也一樣要看天時。
但是捕魚則完全是不用擔心這些。
西晉時代,海裡的漁獲數量之豐富遠遠超過後世。
漁民只要有足夠多的漁船和工具, 把魚兒撈起來就可以了,完全是旱澇保收。
在暫時想辦法補足了糧食缺口後。
劉預又從寶貴的工匠中抽出人手,開始改裝試製重錘衝壓機。
最後終於耗費巨大,製成了兩種,一種是輕型的風力衝壓機,另一種是重型的水力衝壓機。
輕型的風力衝壓機,劉預打算先用來製作鉛字模。
因為有了鉛字之後,只要再製成油泥墨,活字印刷術就華麗的誕生了。
在魏晉時代這個士族壟斷知識的時代,一部手抄的書籍可是每個家族珍之如寶的東西,活字印刷術生產的大量便宜的書籍就是打碎知識壟斷的最好武器。
到時候天下的讀書人都會成為劉預的受惠者,包括那些士族出身的讀書人。
而另外一種重型的水力衝壓機,它的用處就更大了,它可以用來捶打硬度更高的鋼鐵,可以替代鐵匠的人工捶打,把昂貴的所謂千錘百煉的鐵兵器成本降低至少一倍,等到有了合適的材料,一壓成型的終極鎧甲就不再是想象了。
時間很快到了初冬,就在劉預忙著在東萊郡大興百工,製作出了一個又一個令人驚歎的工具的時候,一場風波再次襲來。
在過去一年內,接連擊敗叛賊公師藩、汲桑、石勒,被西晉朝廷視為當世白起的苟晞調任到了青州。
苟晞此來青州,是以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領青州刺史、爵東平郡公的超長超尊身份來的。
但是苟晞也是帶著滿腔的殺氣來的,而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劉預。